今天是星期天,天气小雨转多云,我在G市。
记得小学老师说过,日记就是把一天之中做过的有意义的事情记录下来,要每日一记。我大概有十一年没写过日记了,也就是说,这十一年我竟没做过一件有意义的事。今天我实在想写一则日记,我想无论日记里写的内容是否有意义,光是十一年来首次写日记这件事就足够有意义。
日记的写作规范我是半点也不记得了,不过按记账式地流水记录总是不会错的,所以就从早上开始。
星期天的早晨,我照例睡了个懒觉,一来补足一个星期以来缺失的睡眠,二来节省早饭的支出,三来呢是为了循例。到中午十二点,我才不得不起床,因为肚子不再妥协了。我简单而缓慢地洗漱、穿衣、出门,与工作日的状态截然相反。我趿着一双肥拖鞋移身到烩面馆,老板娘并不急着招呼我,她对着厨房喊了声小碗烩面,然后才摇摇晃晃崴过来给我斟茶。我说,今天想吃饺子,她边斟茶边说,面已经下了,我说,那好吧!她又说,烩面不好吃吗?我呷了一口茶,没有说话,她还说,下次给你下饺子,我一仰脖子,杯里的茶被我一饮而尽。她又要给我斟茶,我摆摆手说,不用了,她便又摇摇晃晃地崴开去。
吃完午饭,我往地铁口走去,这个地方很偏,人不多,地铁口还有一排靠椅供等公车的人歇脚。我打算坐在靠椅上看看书,当然是电子书,不过事实证明这简直是异想天开。我刚落座,一位老大爷便在上风点燃了一支烟,闻得出来,烟草的质量并不怎么好,老头也是抽一口,咳一声,一支烟下来,差点没要了他的老命。烟雾散后,我盯着手机屏幕,逼着自己入定,可是眼前老是有东西晃,而且是晃过来,晃过去,我实在忍受不了才抬头看了一下,原来是个十七八的小伙子提着个行李包。小伙子看我抬起了头,便在我跟前停住,眼睛大放光彩地对准了我说,大哥,给点钱坐车吧!我想都没想便答到,哥们,我没带钱。他的言辞恳切,我的话语也充满了歉意。他说他要去D市,可是钱在G市被偷了,我说我就出来溜达溜达,实在没带钱,说着我指着我那双肥拖鞋给他看。他终于没有再缠着我,转而寻找下一位施主了,他又开始晃,我按按荷包起身往桥那边去了。
这座桥并没有名字,或许有我也不知道。桥的西面是与桥平行的河,东面的河与桥垂直,河呈T字。我在桥的南边停住,找了一片树荫坐下,这里真是清净多了,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和知了的腹语,我不去听桥上面车辆的声音,我张开双臂,感受着空气随着我的心脏的震动。我又站起来,伸手摘下一只野果用力扔到河中间去,我看到果子溅起的水花和荡开的水波,我想那些躲在水里的鱼儿肯定吓坏了吧。我朝着桥的北边走去,那头靠西边的栏杆上趴着几对男女,准确说来,是两对男的,一对女的。他们在看什么呢?
哦,桥下的石墩上有人在垂钓!
石墩旁边是一棵不知名的大树,很像老家的构树。树很高也很壮,有几根枝条垂在桥栏杆上,风一吹,树叶就摩挲起护栏,很是有趣。我牵起一根树枝,也趴在护栏上,看着垂钓客的表演。那位钓客忒令人失望,过了总有个把小时,也没见浮标动一下,先前的男男女女已经换了好几批。天渐渐暗下来,下雨了,平整的河面被雨滴成了筛子。这里是一片开阔地,没有建筑物供避雨,我们这些看客只好下到石墩上去,这个石墩是砌在桥洞里的。
桥墩不大,算上垂钓客,站上了七个人,挤得很。桥墩再往下,是一个坡,上面是一层枯了的泥,看得出是水位下降留下的。大家站稳后,便又安静地注意到浮标,很久,才有个小姑娘打破了沉默,怎么还没有鱼咬钩呢?接着又是沉默。然后又是那个小姑娘打破了沉默,她尖叫了一声,大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眼睛都盯着浮标,可是并没有什么动静。她又往桥洞里面指了一下,原来是个流浪汉正往桥墩这边走,这个家伙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最可怕的是居然面带微笑。可是他都没用正眼瞧我们,绕过桥墩便上桥去了,他也不管下着雨呢?
雨终于止了,看客们都已百无聊赖,加上刚才受惊不小,很快就散了,只剩下钓客在那里。我站在桥上回头望了他一眼,毕竟我呆的时间够长,看不到钓起鱼,我终归有些不甘心。他抬起头,也注视到我,对我喊道,哥们,我这里还有一支杆,你也可以来钓鱼。我实在看得有些不耐烦,对他说,这里鱼不多,我没有耐心钓。他笑了笑说,你看了这么久,我觉得你蛮有耐心么!我也笑了笑,转过头,往回走。
我沿着原路返回去,并没有发现什么新鲜的事,路边的每一棵树都还长在原来的位置,没有高一些也没有低一些,它们随着风向四面摇摆,却始终要还原到它固有的姿势。
溜达到傍晚时分,我买了一份饭回到住处,开门的时候,一只耗子从我胯下溜走。我说,你干嘛要溜呢?我买的饭够两个人吃的。可它溜得真快啊,一转眼便不见了影儿。我只好一个人把饭吃下去,等着胃将它慢慢消化。
吃完饭,我看了一会儿书,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人写的,我搞不清楚他写的是些什么东西,我之所以挑这本书来看,完全是因为很多人跟我说这本书很好,不过如果有人问起我觉得这本书如何,我肯定也会说,嗯,不错。
不知不觉,夜很深了,我这就要搁下笔睡觉,明天早上是不得不早起的,所以顾不上作个总结,就这样吧,希望梦里能去钓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