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谁？”

　　马厩里，奥菲莉亚一脸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

　　渐渐的，她的表情变得疑惑。

　　“你...您看上去有些眼熟。”

　　苏旭沉默着，拿出女神像。

　　原本无貌无相的神像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它一头中长发，丹凤眼略显阴柔，面部线条却十分硬朗。

　　那俨然是苏旭的脸。

　　“女神啊...”

　　“请您带领我们诛杀邪恶吧。”

　　“我空有渡劫期的实力，面对那些敌人却无能为力。”

　　“我祈求您的怜悯。”

　　看着苏旭手中的神像，奥菲莉亚和她身后的骑士们跪了下来，向着神圣参拜着。

　　“此即为应许之地，我赦免你们的罪。”

　　“去加入那场狂欢吧。”

　　苏旭扶起骑士团长，冷漠的说道。

　　这平静的声音在他们听来却无比圣洁。

　　“原来是这样啊！”

　　连主战的劳伦斯都流下了眼泪，对神恩感激涕零。

　　身后，两个孩子也停止了哭泣。

　　他们手牵着手，向苏旭行了一礼，共同奔向那欢愉的舞会。

　　“现在，什么都不剩了吧。”

　　苏旭向身后靠在墙上的白云曦问道。

　　刚刚他在高空中看到，仙山上的所有洞府都已经加入这场狂欢。

　　只剩下这几个骑士还在坚持。

　　“是啊...”

　　“你觉得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苏旭起身向外走去。

　　“接受演员的致敬。”

　　...

　　城邦中央，圣歌广场。

　　高大的神像长着苏旭的脸，许多怪物在它脚下翩翩起舞。

　　剧团的成员们在广场中央的平台上静静的站着，直到发现苏旭和白云曦走来。

　　戴着恶鬼面具的女人迎了上去，身后跟着他曾见过的木偶王子。

　　“圣者啊...”

　　女人单膝下跪，虔诚的说道。

　　“我们的演出是否给您带来了一丝满足呢？”

　　俯视着跪拜的女人，不远处的剧团成员们也恭敬的鞠躬。

　　向着最好的观众致以崇高的敬意。

　　“还算愉快吧。”

　　苏旭点了点头，露出微笑。

　　听到他的话，跪拜者的面具上流出泪水。

　　“感谢您的怜悯。”

　　“这便是我们最后的表演了。”

　　女人站起身，取下面具，其后空无一物。

　　只是一团流转的漆黑。

　　“现在能肯定的是，我们是幸福的。”

　　“我们都度过了最好的人生。”

　　拿着面具，女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每个剧团成员都取下面具，露出漆黑的空洞。

　　最后的人类否定了自己，整座仙山上已经再没有所谓的合理之物了。

　　一切事象都盘结缠绕，无法理解，无法言说。

　　苏旭的意识再度升上高空，整座仙山不再是被光团包裹的无数个世界。

　　而是变成了绝对的一，唯有流转光影的巨大实体在他面前静默着。

　　苏旭在立于空无之处，白云曦在他身后。

　　一切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于是他拿出【世界】，褐色的古书变为画架。

　　他于无物之处取出画笔，开始作画。

　　他该如何面对现实呢？

　　那些痛苦与悲伤，牺牲与崇高，诞生与毁灭。

　　剑、死亡、神明、邪魔、归墟...

　　倘若某一天，你突然发现，自己生活的世界是如此的脆弱。

　　在你仍在襁褓之中时就行将毁灭，

　　你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呢？

　　苏旭沉默的画着，愤怒的画着，欢喜的画着，他终于能尽情倾泻自己的爱欲。

　　在那一绝对真实的对象之上。

　　当逻辑、理性、爱和死亡都是一场骗局时，唯有画与歌能够存在。

　　唯有二者，能够短暂的处在语言之外。

　　倘若世间真的有神明，那么一定寄予在它们之中吧。

　　笔锋纵横，下方的光团逐渐暗淡，一片湛蓝的海慢慢浮现。

　　深海之下，是倒挂的群星，远方的暗礁上隐约可见一个娇小的身影。

　　还差最后一步了。

　　苏旭福至心灵，取出拥我之镜。

　　【唯相】发动，苏旭第一次如此清楚的看见自己。

　　那镜中之人只是纯粹的无，一片纯白的实体，没有任何话语流动。

　　唯一能确定的是，那里一定有某些东西。

　　“原来是这样啊。”

　　一扇古朴的门在他面前出现。

　　那扇门既是花纹繁复，神圣隐秘的祭祀之门，又是随处可见的普通木门，唯一能确定的是，其后必然有些什么。

　　它静静的矗立着。

　　苏旭向前一步，回头看向白云曦。

　　她从背后抱住了苏旭。

　　“我在尽头等着你。”

　　寂寥的话语传入耳中。

　　苏旭愕然，轻柔的推力传来，他进入了那扇门。

　　余光中，那面镜子对着白云曦，其中空无一物。

　　...

　　最初，一片荒原。

　　空无一物的原野，苍色的天空寂静而幽深。

　　一只钻石与翡翠铸成的巨手从空中伸下，指缝中流出万千星辰。

　　繁星落在地上，荒原变成群星的森林。

　　随后一艘木船缓缓驶来，滔天的海水托举着它，淹没了整片原野。

　　星辰在海中四散漂浮，散发微弱的光芒。

　　巨手收回，木船化作礁石，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影出现在礁石之上。

　　苍色的天空中多出了一个色彩流溢的光球。

　　“这就是极限了，无论如何否定，还是无法消灭这东西。”

　　礁石上的身影轻声说着，她看起来颇为年轻，甚至有些年幼，齐腰黑发披散着，翠绿色的瞳孔中看不出情绪。

　　“那就用第二套方案吧，辛苦你了，零。”

　　苍老而冷淡的声音回应道，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还好我们提前布置好了这片蕴星之海，要不然就麻烦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听起来颇具活力。

　　“那么，我们会在现世继续引渡幻象，这里就交给你了。”

　　苍老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被称作零的女孩点了点头，一切重归寂静。

　　仰头看了看空中的光球，她在礁石上坐了下来。

　　她微微弯腰，往湛蓝的海水中一捞。

　　星辰散发的微光同海水一同落入她手中，化作青金色的丝线。

　　她又取出几根银白色的长针，

　　于渊海中央编织星辰。

　　金色的丝线在她手中流转，银针翻飞，编出狭长的丝带。

　　那青色流转的丝带从她手中逃离，向着高空飞去，缠绕在光团之上。

　　不知多少岁月流逝，海中某处的大门中不时就会飘进更多的流光，汇聚到光团中。

　　苍老和活泼的声音偶尔会响起，但更多时候，女孩都是在寂静中孤身一人。

　　直到某一天。

　　“嗯？”

　　女孩抬头看去，那光团中好像有什么异物。

　　她伸手一揽，一个身穿西装，留着中长发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欸我草我的清龙七对！”

　　“就算猝死也让我把钱赢了再说吧！”

　　男人大喊着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女孩，愣了一下。

　　“呃，姑娘，你是天使还是冥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