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厥的过程中，刘晓又回到了刚才那个房间。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回到这里了。

　　只是这一次，这个房间再次发生了变化。

　　整个房间空空如也，除了一侧的落地窗之外，什么都没有。

　　在上一次晕厥的过程之中，刘晓虽然有意识，但却完全被梦境所主导着，自己只是扮演着梦境之中的自己罢了。

　　而这一次不一样，他清楚地记得上一秒所发生的事，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所站的地方是哪里。

　　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完全不像是在做梦。

　　男人的那一掌，比起是把刘晓拍晕，更像是真的把他的灵魂从他的躯体之中拍了出来。

　　他站在房间的正中央，陷入了沉思。

　　他为什么又会来到这个房间，这个房间到底是哪里，真的只是刚才那两个男人的休息室吗？

　　之前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梦到这里，而现在自己再次站在这里，又应该做些什么？

　　他的脑中全是疑问，但却无人给他解答。

　　“看看窗外吧。”

　　突然，他的脑中突然产生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

　　刘晓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个声音，它不是男声也不是女声，不像生物的声音，却也不像机械声。

　　它能听见，又似乎由心而生。它只是一个声音，却又如在目前。

　　它仿佛来自宇宙，又似乎就在刘晓脑中。刘晓甚至无法分辨，这到底是别人的声音，还是自己妄想出的声音。

　　但是冥冥之中，他想遵从这个声音。

　　他几乎没有丝毫迟疑，就走到了落地窗前。

　　拉开窗帘，他看到的既不是白天，也不是黑夜。

　　而是宇宙……吗？

　　他无法确认。

　　因为他不知道他眼前的究竟是不是宇宙。

　　宇宙，是星系，是陨石，是宇宙垃圾，是黑洞，是漫天行星，是太阳，是整个世界。

　　但是他能够明白，展现在他眼前的，不仅仅是宇宙。

　　他……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个场景。也许，没有一个人类能够用语言来形容这个场景，因为人类从未见过这种场景，也不曾预料到自己能够以这样的维度看到这样的风景。

　　单词，音节，句子，词语，语言，翻遍全世界的字典，也无法找到任何一个词语，能够形容刘晓眼前的这片景象。

　　井底之蛙，一叶障目，管中窥豹，盲人摸象。

　　从这个落地窗前，只能看到祂的一角。

　　刘晓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之中。

　　他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人还是物，是生物还是非生物？

　　亦或者说，是他从未想过的，更高位格的东西。

　　那些……他不可能接触到的……神们？

　　他越思考，越感受到自己知识的匮乏，思维的幼稚。

　　他几乎将脸贴在了落地窗上，试图更多更全面的看到眼前的景象。

　　但是，他无法理解。

　　他虽能看到这一切，但却无法感知，也无法理解。

　　那些东西……那些知识，就在眼前，即使仅仅参透一丝，也可以脱离这名为人类的渺小个体，成为更高位格的存在。

　　“过去在我，现在在我，未来——亦在我——”

　　“来吧——我能给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窗外的景物发出了一阵共鸣，那段共鸣穿过窗户，直击刘晓的心灵，让刘晓能够理解这段声音的含义。

　　刘晓痴迷地伸出了手，试图触碰窗外的景物，却被窗户挡住了去路。

　　他变得有些暴躁，他双手成拳，用力地拍打在了窗上。

　　在他连续的捶打下，窗户产生了处处裂隙。

　　“你所渴望的——近在你的眼前——”

　　在回音震荡下，刘晓的行为已经变得几乎癫狂。

　　他撑着裂纹满满的窗户，不断地喘着粗气。

　　几秒之后，他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握紧了拳头，咆哮着向窗户冲去。

　　“叮——”

　　突然，他的衣角被人轻轻地扯动了。

　　而这一扯，就像是风铃在风中摇动，弹珠落在金属的地面上，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一声清脆而悦耳的声响。

　　这声声响仿佛不来自于这个世界，它平息了刘晓心中的狂怒，驱散了他意识的迷惘，也让他的思想不再涣散，目光不再空荡。

　　随着“叮”的一声，他从悬崖边醒来，向前眺望，那是至暗的深渊，一旦坠入便无法挽回。

　　他迷茫地转过头，熟悉的金色双瞳正平静地注视着他。

　　看着刘晓的脸，绿发少女缓缓地开口。

　　“好好看清它是谁。”克苏鲁仍旧揪着刘晓的衣角，“好好认清汝是谁。”

　　听完克苏鲁的话，刘晓茫然地回过头看向窗外。

　　此时，窗外的景色早已和刚才不同。

　　原本令刘晓向往的东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堆由血肉堆砌而成的墙壁，墙壁上长着无数肉瘤与脓疮，令人恶心至极。

　　看到刘晓似乎恢复了理智，克苏鲁放开了揪着刘晓衣角的手。

　　刘晓后怕地跪倒在地，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背，心脏疯狂地跳动着。

　　血肉的墙壁此时此刻还在不断地蠕动与膨胀，挤压着那扇落地窗。

　　看来从外面无法破坏这扇窗户，只有自己才能从里面破坏。

　　这扇窗户……象征着什么？

　　自己最后的心理防线？亦或是……作为人类最后的意志？

　　倘若那一拳下去，落地窗被刘晓击碎，恐怕他早已被吞噬殆尽，成为那堆血肉的养料了。

　　“汝是人类。”克苏鲁继续说道，此刻她的声音里带着此前从未有过的威压，“不要触碰汝不该触碰之物。”

　　刘晓回过头看着克苏鲁，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感激与庆幸，克苏鲁一次又一次地救了他的小命，即使是在梦里也一样。

　　他的直觉告诉他，倘若自己击碎了这扇玻璃，他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他可能就会成为其他人口中，那个虔诚的信徒。

　　刘晓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谢谢你，克苏鲁小姐。”

　　克苏鲁似乎还没有习惯刘晓的感谢。

　　她的眼神里晃过一丝困惑，迟疑片刻后，她眨了眨眼，嘴角缓缓扬起，露出一抹微笑。

　　“不客气……汝等是这样回应感谢的吧。”克苏鲁微笑着说，“吾与汝，是契约关系。”

　　“如果遇到了困难，就呼唤吾吧。”

　　“吾会为汝，清扫一切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