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沉思片刻，转过身去重新关上了大门。
怎么回事，难道她对食物不感兴趣？这可不符合她一直以来的人设啊。
刘晓有些纳闷，他站起身来掸了掸灰尘，刚准备离开，身后的门又重新打开了。
就那几秒的时间，克苏鲁已经换好了便服站在了门前。
“克苏鲁小姐，你这是？”看来是刘晓想错了，克苏鲁还是那个克苏鲁。
“带路。”
克苏鲁虽然只说了这两个字，但脸上似乎带着一些期待。
刘晓笑了笑：“那我今天就请你好好吃一顿！”
之后他才知道，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激进的决定之一。
他早该想到说出这句话可能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想要讨好克苏鲁，是要付出代价的。
两小时后，在回转寿司店里，看着那堆得比他们人还高的碟子，刘晓沉默了。
不光刘晓沉默了，寿司店老板也沉默了。
第一个小时，看着克苏鲁一碟一碟地吃，老板喜笑颜开，今天的营业额有着落了。
第二个小时，老板开始怀疑克苏鲁是不是属集装箱的，搁自己店进货来了。
“那个……克苏鲁小姐。”刘晓扶着摇摇欲坠的碟子山，“还合你胃口吗？”
“唔姆。”克苏鲁随手吞下一口寿司，点了点头。
“你开心就好。”刘晓勉强地笑了笑。
“？”克苏鲁转过头撇了刘晓一眼，见他似乎有些生无可恋。
“汝应该明白，吾理论上是无需进食的。”克苏鲁吃完桌上的最后一盘寿司，却没有再从转盘上拿。
“是……是吗？”刘晓有些不确定。
虽然他确实没听说过哪个旧日支配者还需要定期进食的，但是克苏鲁对于不同东西的“食用欲望”，往往比她的任何其他欲望都更高。
“吞噬了昨日的半神话体，吾的力量更饱和了。”克苏鲁说道。
“更……饱和？”刘晓没有理解，“是指你的力量有所恢复吗？”
“不。瓶颈没有突破。”克苏鲁摇摇头，“唔……用人类的话讲，浓度提高了。”
“嗯……”刘晓沉思片刻，“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吃掉了那团肉瘤后，比原本更精神饱满了？”
“嗯。”克苏鲁点点头，“昨日几乎都在消化那股神话。”
“原来如此。”刘晓点点头。
原来昨天她看着照和自己吃饭，都快馋哭了也没吃，真的是因为“吃撑了”，虽然是精神意义上的吃撑。
“我有一个很感兴趣的问题。”刘晓好奇地看着克苏鲁。
克苏鲁皱了皱眉，但还是微微颔首，示意刘晓继续说下去。
“克苏鲁小姐你，究竟能吃多少？”
“……”克苏鲁挑了挑眉，“直到吾不愿下口为止。”
那不就是无限吗。
刘晓有些汗颜。
“但看你对食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为什么这次……”刘晓看了看边上的碟子。
“为了忘却那个味道。”克苏鲁似乎回想起了肉瘤的味道，深深地皱着眉，“吾对食物的感知与汝等不同。”
“但人类的食物，也并非不能下口。”克苏鲁缓缓说道。
刘晓微微一笑。
因为他看得出来，克苏鲁对寿司这种食物是很满意的，她用餐时气场变得十分地柔和。
她只是为了保持威严和立场，才说出“人类食物也不过如此”这样的话。
有点小傲娇。
“你喜欢就好。”刘晓再次说出这句话。
“……”克苏鲁抬眼看向刘晓，似乎有什么想说，但沉思了片刻，却没想好是否该开口。
“？”
看着刘晓疑惑的目光，克苏鲁最终还是张开了口。
“被封印在拉莱耶的时候，吾几乎终日都在沉睡之中。”克苏鲁双瞳
中的璀璨消散了几分，像是在回忆过去的生活。
“对吾等来说，时间是一个极为不重要的概念。吾等沉睡的时间，往往以百年为单位。”克苏鲁缓缓说道，“即使苏醒了，周围也是拉莱耶那见过了数千回的景色。”
“拉莱耶里无处觅食，更何况，每次苏醒看到拉莱耶就会犯困。”克苏鲁垂着眼帘，“因此，吾在这次被召唤前，已经数百年没有进食过了。更何况……还是以这种形态。”
刘晓从克苏鲁的眼中看出了一缕孤独。
就连克苏鲁这样的神也会感受到孤独吗，还是说是她的神性在慢慢减弱，人性在逐渐增加？
“你……不喜欢人类的形态吗？”刘晓问道。他没有从克苏鲁的语气中听到厌恶的感觉。
“不……在吾变成这样之前，根本就不在乎人类究竟为何物。”克苏鲁的眼里有着一种复杂的情感，“吾曾经见过一些人类。但他们很少有能够活着从我眼前离开的。”
“吾等与汝等的位格存在质的差距。”克苏鲁看向刘晓，“汝应该能够明白。”
刘晓点点头，他们初次见面时，克苏鲁那些疯狂的触手至今令他记忆深刻。
就算有调查员能够幸存到直视克苏鲁，也会因为丧失理智而陷入疯狂。
就和他第一次在地铁厕所里见到的那个学生一样。
“因此这次仪式后，竟会以人类的形态在陆地上生存，甚至脱离了拉莱耶的封印，实是意外。”克苏鲁喃喃道。
“吾本以为，能够脱离拉莱耶的诅咒，即使暂时以这样的形式存在也无碍。毕竟汝说了，可以帮助我恢复力量。”
“然而吾发现，其实远不止如此。”
“在吾的眼里看，这颗星球与尘埃无异。但在汝等的眼里，却是赖以生存的地方。”克苏鲁继续说着，“吾等的智慧远超汝等。但当吾真的以人类的视角来看待这一切后，却又是另一幅景象。”
“这一切，光凭智慧无法想象。”
克苏鲁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不过，也可能是吾的智慧尚未抵达那个高度。”
“你的意思是？”刘晓静静地听完了克苏鲁的自述。
其实他没想到克苏鲁会和他说这些。
这些话对于克苏鲁来说也算是私人话题。作为神的她没必要和刘晓倾诉。
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克苏鲁已经把自己当作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了呢？
如果是的话，那么自己和克苏鲁的关系比起最开始可真是进了一大步。
“吾的直觉告诉吾，汝未来还会遇到更多不可理喻的强大敌人，强大到连吾也不是对手。”
克苏鲁缓缓站起身来，她眼中的金光是如此耀眼。
“然而，只要契约存在。吾就会一直保护汝。汝也要记得，帮吾找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