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逐渐变得虚幻,羊小羽无神的张开手,想要抓住什么,嘴中不停喃喃着。
“你别走。”
……
但眼前终究陷入了黑暗。
“喂!”
“喂!你手往哪抓呢?”
模糊中,羊小羽看到眼前有一个可人的少女,如果她没有正指着自己鼻子破口大骂的话,应该会更好看吧。
“等等,她凭什么骂我?”
想到这点,羊小羽恍然惊醒,猛地坐起身。
“你谁啊?乱叫什么?烦不烦人呐?”
但少女也一点不惯着他:“一睡醒就耍流氓,你怎么不睡死了?”
“你这个社会的渣滓,天下的败类,人世的毒瘤!”
轻柔的嗓音如一把利刃插在羊小羽心头。
这番犀利的语言差点直接让羊小羽破防,羊小羽压下心脏的抽动,心中默念《对骂必胜知识点总结》
“骂人不论对错,反正气势得足,他对了也是错,我错了也是对,他对了也要骂,他骂的都是屁。我骂的他得忍,他骂的听不见。”
“骂人不能带脏话,不然掉价又没面。语言通俗要易懂,内涵阴阳都得有。多引名言改词意,现编故事造谚语。反正他也听不懂,随便我说我有理。”
经过一波自我洗脑,羊小羽的大脑恢复了冷静。这一刻,他思如泉涌,脑海中有千言万语正待组织。
“这次遇上对手了,但,我是不会输的。”
羊小羽嘴角一撇,眼神中流露出自信的神采。
“牙尖嘴利,拨弄是非。我看你真是小青蛙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大白天戴眼罩,活像个睁眼瞎。”
少女:“江湖骗子穿一身道袍装什么高人?还不如去算算风水,看看哪里好埋你。”
羊小羽:“妄动嘴舌之辈,也敢喋喋不休?我看你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道爷面前扯大皮,自取其(褥)辱。”
少女:“乱编什么怪话呢?九年义务教育上够了没有?就敢出来丢人现眼?”
羊小羽:“你在乱蹦什么怪词?你以为《大离字典》是你编的吗?我劝你先讲好人话,至于道德,我看是”床上少枕头,下辈(被)子吧。”
少女:“不得不说,你咬人的样子和门口那只大黄狗没什么区别。”
羊小羽:“你翻白眼的样子也和死鱼没什么区别。”
少女面无表情,用最平缓的语气吐出最尖利的语言。羊小羽声情并茂,用激昂的神情回应。
“不对呀,你给我下的药,你凭什么这么有理?”
……半个时辰后。
“喂,有没有水?
渴了。”
少女的死鱼眼逐渐回归正常。
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个木杯递过去。
“咦~怎么还有虫子?”
“就这条件,爱喝不喝。”
没办法,刚才吵的有点凶,现在脱水严重,只能将就一下了,更何况,一个月来风餐露宿的日子,羊小羽早已习惯了这般水质。当下也不过多挑剔,斜着杯子吹气,想要把那只虫子吹出来。
“呼!”
“呼!”
“吸!”
“呃啊啊,换错气了,卡嗓子眼上了。”
“救~命~呃,呃嗯”
少女一巴掌拍在羊小羽背上,成功的把虫子……拍了进去。
“啊啊啊!要死啊。”
“呕~”
“yue~”
羊小羽痛苦的跪地干呕。
“想我羽泉子天纵奇才,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真是-悲剧他妈给悲剧开门,悲剧到家了。”
“行了,别叫了,那不是虫子。”
羊小羽猛然抬头,希冀的望向少女。
少女看着羊小羽充满希望和苛求的眼光,肯定的回答道:“不是虫子啦。”
“真的?你不骗……”
“是蛊!”
“yue!”
“更恶心了。”
羊小羽如此大的反应令少女不由开心的笑起来。
“对了,既然你吃了我的蛊,那以后,你就得听我的。”
“阿蝶儿,记住你主人的名字。”
羊小羽不屑的笑道:“你也配?”
“那蛊可是会吃你的心脏和脑子的哦~”
“主人。”
“这才乖嘛。”
毕竟形势比人强,羊小羽表面顺从,内心无比懊悔。
“怎么能轻易喝陌生人给的水?这不中招了?”
“这个妖女,我真是服了。”
阿蝶儿笑着看了看羊小羽。
“忘记说了,蛊的名字叫同心蛊,你心里想什么,我可是都会知道的哦~”
羊小羽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还让人怎么活?这个……不对不能骂。”
“靠,这玩意是人能干……”
“不能骂不能骂,想点别的事。”
“我的烤狗肉还没吃,妖…”
羊小羽发现,纵使他的演技多好,终究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
“我这辈子完了,师傅,养育之恩徒儿来世再报。”
“落到这妖女手上,要被拿捏一辈子了。但我辈修士,区区一条性命,有何怜惜?
今日我就与这妖女同归于尽,为天下除了大害。”
看着羊小羽在那眉飞色舞,不知想些什么,阿蝶儿蹙眉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跟我去见一个人,别跟丢了哈。”
“好哒!”
“说话正常点,别那么恶心……”
阿蝶儿推开门,羊小羽跟在她的身后。突然接触到阳光令羊小羽有些不适的遮住眼睛。
待他放下手,却发现房外种满了五颜六色的花。
“没想到南疆还有这种地方?话说这地好像有点熟悉?”
“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阿蝶儿看见羊小羽震惊的表情很是受用。
“哼哼,好看吧,这可都是我种的。”
羊小羽下意识反讽:“就你?”下一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被种了蛊,紧急改口道:“怪不得这些花开的这么好看,原来是你养的呀。
好看的主人养出的花果然也好看。”
羊小羽一副“陶醉”的表情。
阿蝶儿用看zz的眼神盯着自我感动的羊小羽,满脸黑线。
“好假……”
……
“南疆十二寨,每个寨子周围都布下了幻阵,外人是进不来的。为了不被人学会破解之法,所以想要带人进来,只能先把他迷晕。”
阿蝶儿带着羊小羽走过麦田,自顾自的解释道。
“不至于吧,这地方就这么点人还要搞得这么麻烦?”
羊小羽忍不住吐槽。
阿蝶儿翻翻白眼。
“还不是赖你们?南疆虽然满是毒虫毒蛇,但我们南疆人世代生活在这里,与世无争。可你们中原老是派人来让我们搬走,真是烦都烦死了。”
羊小羽摸摸额头,心中暗想:“得嘞,人家的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
阿蝶儿又想起什么来,接着说道:“对了,这个幻阵还是你们中原的一个道士布的呢。”
羊小羽有点疑惑:“道士?我怎么不知道?
哦!我只认识观里的师兄弟。”
……
两人走过一段路后,远远的看到前方的麦田里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
汉子老远就扯着嗓子喊:“阿蝶儿,你怎么带了个男人进寨子?”
阿蝶儿也双手拢在嘴边喊道:“阿隆叔,这是我新收的仆人,正要带他去见婆婆!”
“什么?他是你新婚的男人,正要带他去见婆婆?”
阿隆十分惊奇的复述了一遍所听的话,像是在向阿蝶儿确证。但却根本不听阿蝶儿再说些什么,一溜烟的跑走了。
“大家快来看啊,阿蝶儿找了个男人,已经成婚啦!”
“……已经成婚啦!”
“……成婚啦!”
“……啦!”
……
“他是我的仆……”
正要纠正阿隆听岔话的阿蝶儿默默放下手,听着麦田中的回音,看着阿隆飞快远去的背影,脸部肌肉不自然的抽动。
硬了,拳头硬了!
阿蝶儿懊悔的捂着额头。
“我为什么要在这么远的地方给他传话?!”
身后的羊小羽小心问道:“嗯…我是个有尊严的人,所以……你不会逼我吧。”
阿蝶儿侧过半个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不!会!”
阿蝶儿向前看了看,好像已经能预示到一堆乡亲将她围住问东问西的恐怖场景,不由浑身打了个冷颤。
“不行,换条路!”
阿蝶儿深思熟虑后,决定绕着小路避开那些阿姑阿姐。随后对羊小羽打了个手势。“跟紧我。”
阿蝶儿快速翻过这片麦田,辗转腾挪间便藏入了树丛之间。羊小羽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阿蝶儿谨慎的在树木之间转移,同时不忘招呼羊小羽。
“嘿,别走丢了……额……你怎么满头包……”
羊小羽绷着一张笑脸尽量平静的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虫子只咬我,一定是它们也觉得你太好看了,不忍心咬。”
阿蝶儿有些无语的说道:“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你的表情能不能再自然一点?”
羊小羽“惊讶”的问道:“什么?我这可是发自内心的敬仰啊,怎么会不真实呢?”
一番油腻的夸赞恶心的阿蝶儿偏过头去。顺手解下腰间的香囊,嫌弃的扔给羊小羽。
“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的演技很差吗?”
羊小羽懒散的接住香囊。
“这是什……哎呦我去!”
羊小羽看清手中的香囊后,宛若拿了一块火炭,忙不迭扔走。同时上半身夸张的朝反方向半倒过去,一手撑地,一手捏着鼻子,脖子更是极力往后拉着。满脸惊吓,斜睨向那包香囊。
阿蝶儿:“……”
“这是驱虫的香囊……”
“还有,你这次的演技不错。”
听闻此言,羊小羽淡定的捡起香囊,挂在腰间。
确定没有问题后,他才镇定的说道:“刚才那波完全没有任何演的成分。”
树林不大,只是虫子有点多。短短半刻钟的路程里,便遇到了各种五颜六色的虫蛇蝎鸟。
好不容易钻出树林,羊小羽已是大汗淋漓。幸好阿蝶儿给的香囊还算有用,否则,羊小羽此刻应是要肿上一圈了。
“你是不是虚呀,这么点路累成这样?”
对于阿蝶儿的挑衅,羊小羽却恭敬回道:“是的,小道自幼身体不好。”
听到这种回答,阿蝶儿无趣的咂咂嘴:“真没意思,我还是喜欢你刚开始和我对骂时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羊小羽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姑娘误会了,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阿蝶儿“我瞅你现在这样怎么越看越来气?”
羊小羽:“姑娘可否告诉我具体为何?贫道一定改正。”
阿蝶儿:“你能不能正常点?”
羊小羽:“……”
阿蝶儿:“不说话干嘛?
羊小羽:“……”
阿蝶儿:“就像你刚开始那样对我行吗?算我求你了可以吧。”
羊小羽:“嗯……”
阿蝶儿:“嗯什么嗯?说人话”
羊小羽:“你转个身。”
“什么?”
阿蝶儿不耐烦的转过去。
“⁽⁽ƪ(•̩̩̩̩_•̩̩̩̩)ʃ⁾⁾ᵒᵐᵍᵎᵎ”
“阿姑阿姐阿伯阿叔……”
“你们怎么都在啊。”
人群中,刚才听岔话的阿隆跳出来,激动的对围了一圈的男女老少招呼道:“这下你们信了吧,阿蝶儿都开始求他了,还说不是她男人?不过这话听着像在说渣男啊。”
阿隆的话好像导火索一般,引的这里的人们都沸腾起来。
“这个男人长的白白净净,肯定不是好东西。”
“我也觉得,听见刚才说的话了吗,什么叫‘像最开始那样对她’?啧啧啧,男人啊,没得到我们之前花言巧语,一旦得到啊就变了样。”
“你们还说什么渣不渣的啊,难道不应该先讨论一下问题的重点吗?”
“对啊,重点是……阿隆的耳背什么时候好的?”
“听说阿隆是隔了好几亩地听见阿蝶儿话的。”
“不会吧,我那次对着他耳朵吼的,他都听岔了。”
“你这话就过分了啊,他只是耳背,又不是真的聋了。”
“这是真的啊,要不然你去试试。”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被你吼的耳鸣了?”
“嗯……啊这。”
“喂!你们够了啊!”阿蝶儿忍无可忍,连忙打断这群人的谈论。
再吵下去她的头都要大了。
“你们不应该去地里找我的吗?怎么都在这里?”
人群中的一个阿姑疑惑的问道:“阿隆说你们是来找大婆婆的,我们等在这里就行了啊,为什么要去找你们?”
阿蝶儿:……
我看你们是纯粹赖吧。
“那你们为什么会专门堵在这里?”阿蝶儿不甘的追问。
“哈哈,因为阿霞看见这里树叶掉的很奇怪。”
阿蝶儿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就是那个连‘己’,‘已’,‘巳’都分不清的阿霞?”
“对啊,就是她,话说前几天我还看到她把葱当成黄瓜啃呢。”
阿蝶儿:……
我真真无语死了。
……
比起阿蝶儿的从容自然,羊小羽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就有点社恐了。趁着众人还未注意到自己,羊小羽悄悄挪着步子撤走。
“很好,再退一步就直接藏小树林了。”
即将远离众人视线的羊小羽心头狂喜,但是人一旦开心,就容易倒霉。羊小羽观察众人时,一不小心头一低,恰恰就和一个眼神对视了。
羊小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疯狂的使眼色,企图挽救。可惜与之对视的大白狗视若无睹。
“汪!汪!”
“Woof!Woof!”
狗叫声成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顺着狗狗的目光,几十双眼睛瞬间落到了羊小羽的身上。
那一刻,羊小羽压力山大,但他心里最想说一句话。
“你在狗叫什么?!”
虽然羊小羽现在怂的不行,但表面上他还是保持淡淡的微笑。
“各位爷爷……嗯……各位叔叔婶婶好啊。额……你们吃过了吗?”
全场安静了一刹后,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嘿,这小伙子真会说话,都给我说年轻了。”
“别不要脸了,人家说的明明是我。”
“你们都别争了,我打小就看这孩子行啊。”
“我看也刑啊……”
……
这次的羊小羽已不再是之前的羊小羽了。这般嘈杂的环境中,他就那样站着,脸上始终都是云淡风轻的神色。而在内心的深处……他只把脏话留给自己。
外人面前,他依旧是那个处变不惊的小羽道长。
“好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人群中一位老迈的婆婆一敲拐杖,喝住了众人。
“阿蝶儿既然带了外人进寨,那就一定要去见大婆婆的,你们将他们拦住是要做甚?”
“把路让开!”
听完老婆婆的训斥,众人连忙低头让开了一条路。
阿蝶儿开心的向老婆婆道了谢。
“这些人早就要管管啦,还是阿兰婆婆你最好。”
阿蝶儿看了眼众人垂头默不作声的样子,拉着羊小羽赶忙走开了。
待到他们走远,一个大姐问道:“阿兰婆婆,您不好奇他们什么关系吗?”
阿兰婆婆闭着眼一敲拐杖:“哼!我又岂是你们这些乱嚼舌头根的人。”说完,便拄着拐杖走远了。
“老婆子这么大的年纪了,整日还要说教你们这些不省心的,唉,我太难了。”
众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阿兰婆婆不愧是我们吃瓜寨的一股清流。”
“是啊,我也觉得,阿蝶儿和那小伙子关系肯定不一般”
“对对对,但是他们这发展也太快了吧?”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那什么,一见钟情。”
“哟,那这可不得了啊,话说,阿蝶儿得要多少彩礼啊?”
“八万八两银子就够了吧?讨个吉利。”
“这怎么行?彩礼可是男方的态度,这不得起码三十万两?”
“你说以后这男方不喜欢了,两人一分开,阿蝶儿能有什么?所以可不得多要点彩礼?”
“确实是这个理,那干脆再多要点,正好用来给我儿子娶老婆”
“不是,阿白老婆子,阿蝶儿的彩礼跟你儿子娶老婆有什么关系?”
“阿蝶儿不是比阿瓢大吗?姐姐给弟弟一点彩礼钱怎么了?”
“你这么说,那我儿子也比阿蝶儿小啊。”
“也是,那这彩礼得重新算算了。”
“要不就六万两……黄金吧”
“额……我们这里娶姑娘要给彩礼的吗?”
“这不是和中原学的吗?”
“可中原姑娘还要给嫁妆啊。”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看不起姑娘们?要彩礼只是看男方一个态度。”
“我们这的小姑娘,哪个不是爹娘宠着的小宝贝?嫁过去万一过不好怎么办?可不得多要点彩礼做保障?”
“额……好吧。”
“话说,阿兰婆婆怎么往大婆婆家的方向走了?”
“要不……我们跟过去看看?”
“有没有点规矩?”
“怎么能偷偷跟着长辈?”
“就是,一点素质都没有。”
“我们吃瓜寨民风优良,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
“那你们是去哪里?”
“我家和大婆婆家顺路你是知道的哈。”
“对对对,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
“我也是”“我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