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哭。
我知道那个时候，自己的眼泪正稀里哗啦地流下来。
但我真的没有哭。
——Jennifer
01
「大碴粥，咸鸭蛋，大酱，虾酱，腐卤，臭豆腐~」Jennifer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学着窗外的叫卖声，「到底啥时候吃饭啊……」
「你不是会算么，那边去点，压到牌了。」我盯着桌上的塔罗，「所以夜翼现在做的事情和物质世界的欲望有关。」
「具体点，说出他正在干什么。」
难度增加，我皱眉看了半天，「应该是在赚钱，或许是正和人谈某个生意。」
「哎——」Jennifer叹了口气，给夜翼打了语音通话，「你干什么呢？」
「我海南吃饭呢啊，你想我了吗？」
Jennifer没再回他，直接把语音挂断了。
我把塔罗牌收起来，「这谁能猜到，牌面只能看到是物质世界的欲望，具体是吃饭睡觉还是赚钱啥的只能靠蒙。」
「猜？蒙？」Jennifer把牌抢过去，随便抽了四张牌扣在桌上，「这四张分别是权杖三正、皇后逆、高塔逆和圣杯九正。」
「你这是特异功能，谁学的会。」我有些心烦地站起身，「我也饿了，吃饭去吧。」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这都是我后天努力得来的！」她坐着一动不动。
「行行行，你说啥是啥！吃不吃饭了？！」我真是心累。
「不吃了！」她还来劲了。
我回椅子上坐着，不吃我也不吃了，正好省点钱。
继续练习塔罗，刚在桌上展开，她用手臂呼啦一下全给抹到地上，连带着我的手机……
「你干什么！有病啊？」
她跟没听见似的，翻了个白眼。
我也没急着捡，正儿八经地对她说，「Jennifer，我很感激你给我推荐的那些网课，也很感激你过来提点我，但这次你来不是我让你来的吧？」
「所以呢？」她看向我。
「所以你能呆就呆，不能呆就走，别给我添堵OK？」
嘭！
关门的声音很大，但我感觉全世界都清净了。
02
二十分钟后，她带了一堆吃的回来，挨个摆在办公桌上，「你喝抹茶还是草莓？」
「草莓吧。」
就这样，我俩开始吃喝了起来，之前的事情被默契的一笔勾销。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你这么？」她的口红黏在汉堡上被吃进了嘴里。
「看我占卜学的怎么样了？」
「我只是告诉你以你的灵修很适合接触占卜，具体要不要学，学的怎么样，是你自己的事情。」
「那……你又有什么赚钱的新任务搞不定了？」
她摇摇头。
「那你是不是暗恋我啊？」我开玩笑。
「你不要通过理智来思考，也不要胡言乱语瞎猜。」她突然正经起来，「依靠直觉，去抓住它，不管它是什么，不管它是否合理，抓住它，并相信它。」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喝了一口奶茶，「你在逃避着什么，所以来我这里了。」
「你做到了！」她很兴奋，「记住这种感觉，以后它再出现的时候，就是你的直觉！」
「啊……但我好像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啊？」事实上，我仍然感觉自己是蒙对的。
「你笨死了！不是很明显吗？潜意识里出现个点，又突然延展成条线窜出来，把它抓住就行了，就这么简单！」她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又把嘴里的食物硬生生地咽下去，「塔罗牌只是辅助初学者看清那条线的工具，能力越强的人需要用的牌就越少，只要突破了那个境界，就能随时抓住那根线，不许要任何辅助工具，所以我总是说我没在预知未来，而是线性分析，你能明白了吗？」
「有点吧……可我的确没发现什么线。」
「没关系，慢慢练嘛，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你觉得我能有一天像你这么厉害吗？」
「不觉得，但的确有可能。」
话音未落，桌上的食物残渣突然漂浮了起来，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但我能清楚地看到是什么东西在作祟，比如某个无聊的灵魂拿起办公桌上的杯子，想试探我是否如传言那样可以看见它。
可这一次，就是单纯地在违背着物理规律，冲击着我的认知，办公室的门窗关着，周围也没有出现任何灵魂。
「有什么强大的东西要过来了！」我脱口而出。
在这个瞬间，我开始意识到“感觉”和“直觉”的区别，感觉是“我觉得……”，而直觉是“我就是知道！”
Jennifer放下炸鸡，手都没擦就拿起我的猫抱偶挡住了脸，「别说我在这！也别说……」
她突然不吱声了。
我听到了走廊里的脚步声，咔哒咔哒，越来越近，让人极其紧张。
当我和门前的那个女人对视的时候，桌上的食物残渣已经失去了浮力。
是个踩着红色高跟鞋的外国女人，除了左眼的眼线化歪的很明显以外，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太大区别。
03
咚咚咚。
门明明开着，那个女人还是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中文说得很流利，「你好，请问Jennifer在吗？」
我看了眼用猫抱偶遮住脸的Jennifer，又看向那个女人，我发现她也在看Jennifer。
「不在……」我睁着眼说瞎话，有些尴尬。
「那我可以进去么？」她站在门口问。
我脑袋里过了许许多多的美剧，她肯定不是人类，或许是有什么无形的规矩，比如我不让她进来她就不能进来，不然她也没必要这样询问我。
「啊……可以。」
「你猪队友啊！」Jennifer把抱偶摔过来。
「麻烦您用您的占卜能力看清现状好吗？」我举着双手，也不敢去捡掉到地上的抱偶。
那个女人手里有枪。
她走进来，转而把枪口指向了Jennifer，我瞬间舒了口气。
「你有完没完啊？世界上占卜师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追着我不放？」
不卑不亢，连子弹都不怕，真是个硬骨头，我不如她。
「世界上求占者那么多，为什么偏偏不回答我的问题？」
卧槽，这外国人对句子挺工整啊……
04
「你们这里有句古话，君子贵人贱己，先人而后己。」
我有预感，这外国人可能比我有文化。
「我们这里还有句古话，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
该死，Jennifer也比我有文化。
而且比我有力量，更迅捷。徒手夺枪的事情我只在电影里见到过，她实在是太帅了，让我想起上次她把那个面具小姐强拽上车的时候，真怀疑她是不是特种部队出来的。
我不想当猪队友，可是当我弯腰想捡那把手枪的时候，它却突然变成了活物——上个月贴在我家窗子上的壁虎。
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梁骨到了天灵盖，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凉飕飕的。
那只壁虎突然跳到Jennifer的脸上，又发出哂笑的声音，落到地面。
Jennifer的脸上瞬间肿起了许多像水泡似的小包。
「逮住它！」Jennifer大喊，她松开那个外国女人朝壁虎扑过去，可它却灵活地躲开，讯速地爬出了门，我追到走廊的窗户边，其实如果我狠心抓过去是能抓住它的，但在那一瞬间，我实在是胆怯了。
壁虎顺着窗子溜到了外面。
「别再来找我了！」Jennifer朝窗外大喊。
我赶紧捂上了她的嘴巴，「小点声！楼上有人在呢！」
她二话不说，又不知道犯了什么神经，反过来抓着我的手就咬。
「疼啊……」我强忍着，只担心有人上楼看见了什么的解释不清。
「疼死你！」她甩开我的手，气吁吁的回到办公室里坐着，用面巾纸轻轻地触碰脸上的水泡，「嘶——」
好像很疼。
但我站在门口，全然忘记了去安慰她，只盯着地上的红色高跟鞋和一截壁虎尾巴，不敢动弹，「她隐身了？」
「隐身个大头鬼，那壁虎就是她，跑了！」
「啊……上个月它在我家窗子上，我还以为和陶喜有关。」
「你有病啊？这就是双鞋！怕什么！进来！」她没好气的将鞋踢的东倒西歪，壁虎尾巴直接化成了烟雾，没一会便消失不见了。
「没见过啊！」我边走进来边为自己辩解，「这属于啥啊？妖精吗？」
「差不多吧。」Jennifer皱着眉头。
「这世界还有妖精？现在不是不让有妖精了吗？」我只是觉得太离谱了，把这事写成小说明显在是扯淡啊！
「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这壁虎执拗得很，肯定还会找过来。」
「那怎么办啊？你不是会算？就不能算出自己在什么地方能躲开她吗？」
Jennifer看向我，看了好久，哭了。
她这么强大，什么都会，即使半边脸鼓了水泡看起来仍然很漂亮，最主要的是，她还有花不完的钱。
可她哭了。
我第一次见到她哭。
「对不起啊，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也不是想埋怨你，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你会算……」
「算算算算的……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说多少次才会有人明白啊！我是什么啊？我是神仙吗？」她抹着眼泪，时不时地抽泣着，桌上的面巾纸没剩几张了，即使在这种情绪下，她也知道该节省资源，把三层的面巾纸分成一层一层的，再折叠来用。
「不好意思啊是我口误，内个……是分析！对，线性分析，未来不是预知的，是分析出来的，现在就是未来嘛，我明白的！」
「你真明白吗？」
「我真明白。」
「你明白个大头鬼。」她将手里的那团面巾纸扔进垃圾桶里，然后站起身，「我走了，不连累你。」
「干啥去啊？」
「你！你……你！」她咬牙切齿地盯着我，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你没见，你……你应该把你公众号那些情感类的文章都给删了！全删了！」
「为啥啊？写的没道理吗？」我一本正经。
「这！这！这！」她指着自己的脸，「你没看见我满脸是包吗？你是眼瞎吗？！」
「我看见了啊！这不是没腾出功夫问嘛，你没事吧？」
「滚！」她没好气地出了门，「别跟着我，不然我就揍你！」
05
窗外，Jennifer的车渐渐离开了我的视线。
在我的印象里。
她是个无所不知的占卜师。
她是个武艺超群的格斗家。
她是个被利益熏心的商人。
也是个身材挺不错的coser .
她就像活在二次元里的主角，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把她打败，如果有麻烦一次次地找上门来，她就去主动找到麻烦的来源，把它给解决掉。
她不需要依赖别人，更不需要“天降神兵”那样狗血的剧情桥段。
每次我陪她完成某项基地任务，都感觉自己其实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似乎有没有我都是一样的。
或许她有每个强者都会有的孤独。
但她绝对不需要任何人去担心……
文笔真好，就这样，我在脑海中用漂亮的话语说服着自己，并为自己的胆小怯懦找了一大堆的理由，然后在电脑上打开了神秘学的网课，吃着桌上剩下的食物。
06
索然无味，心怀不安。
表面上是在听课，实际上什么都听不进去。
那个妖精的哂笑声总是在我的脑海中出现，她能捉弄完Jennifer又全身而退，很显然不是个善茬。
如果Jennifer出了什么事情，好像就是我害得一样。
可是我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呢？在梦里我还有点能力，在现实中我就是个loser。
更何况，我又不知道她去哪了。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开始玩手机，刷朋友圈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自己的签名：重要的全部都在半径三米以内。
「老白，你说现实中真的有Jennifer这个人吗？」
「我真的很好奇Jennifer是谁呢。」
「她住在深圳，来找你一趟很不容易吧？」
「我知道有个看面相的大师很厉害，她会看面向吗？」
「你有她的照片吗？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就真的不存在了吧。
我还不知道她的真名叫什么，详细地址住在哪里，父母都是干什么的，有没有兄弟姐妹，跟夜翼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能轻易地看穿所有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却好像没人可以轻易地了解她。
我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啊……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而我还在办公室里喝着她剩下的抹茶奶昔。
07
语音通话响了许久，无人应答。
或许她正在手刃那只壁虎。
又或许，那只壁虎正在手刃她。
可我能怎么办啊，我真尽力了啊……
「我听过一个故事，那孩子是个高中生。」网课视频里的老师说，「他被困在电梯里，等电梯维修人员废了好大劲终于把他救出来的时候，发现他正在用手机的灯光照明写着作业，他并没急着出去，说还有几个字就写完了。写完了作业以后，他走出去，维修人员很诧异，说你怎么能这么淡定呢？那个高中生说，我已经把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剩下的只能依靠你们，而我被困在电梯里，发现还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写作业了。」
当遇到困难的时候，把自己所有能做的事情做了，才叫尽力。
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报警？说有人去捉妖了，现在可能有危险？
给远在海南的夜翼打电话，等他飞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上论坛发帖求助，或许有高人能远程解决问题，可我没钱发帖啊！
我一拍脑袋，天呐，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正这样想着，我突然注意到了桌上的塔罗牌。
「Jennifer此时在哪？」我在心里问着，摆出了牌阵。
「哟，玩扑克呢？」偏偏在这个时候，同事来了。
注意力被分散，我没法静下心来解牌，死神牌的正位给了我不祥的预感，Jennifer很有可能正在危险中，甚至是奄奄一息。
隐士逆位、权杖七逆位、宝剑五逆位，到底代表什么呢？
冷静下来，要冷静下来……
「不是扑克，这是塔罗牌吧？」
「嗯……呼——」
「这老头是站在山顶上吗？什么意思？」
「山顶！」我一拍巴掌，马上动身，「哥，我出去一趟。」
08
下楼刚出单位，就见Jennifer的车停在了门口。
「你解决那个壁虎了？」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嗯……刚才在山上，给它埋了。」
「厉害啊……看来我的功力还是不行。」
「你说结梦师的功力吗？」
「不是……就是占卜，我还以为你遇到了危险，全是逆位，就死神是正的。」
「你太小瞧我了。」Jennifer启动了车子，「那个壁虎很弱。」
「好吧……那现在要去哪？」
「去你家啊。」
「啥？去我家干嘛？」
「不然我住哪？」
「你不是开宾馆了吗？」我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她在想什么。
「看把你吓得，我跟你开玩笑呢，主要是想看看你家的猫。」
「你说饺子啊？」
「不是饺子，是看猫，那只白色的猫咪。」
我家的猫就叫饺子，别说我告诉过她，就算我没告诉过她，凭着Jennifer的占卜能力，也能了解的一清二楚，可是她现在却很奇怪，与此同时，我还突然注意到她的脸上没有了那些水泡。
「你的脸痊愈了吗？」
「啊……那个壁虎不是死了吗，我就痊愈了。」
我的心跳突然很快，恐惧让我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抖。
直觉告诉我，她不是Jennifer，而是那只壁虎。
我不怕鬼神，可妖精这东西的确是头一次接触。满脑子都是《寄生兽》里那些吃人的画面。
「你发现了对吧？」她突然瞪向我，眼睛里尽是寒光。
我想跳车，她却一个急转弯进了小路，油门踩到了底，直奔着山上开去。
我拼命地想打开车门，却怎么都拽不开。
以前我经常想象失误，比如第一次看见张浩宇的灵魂，以为他会害我，但其实他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
这个世界上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都让我感受到了莫名其妙的温暖。
前世的忠告，陶喜的善良，郭静的执着，甚至是面具小姐的醒悟，虽然有时候，会有心地不善的老头，虽然有时候，会有爱欺负人的夜翼。
但我仍然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挺好的啊……
直到我亲眼看到从假的Jennifer的嘴里，伸出了蜥蜴细长的舌头，就像是响尾蛇在吐着信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恐惧，只知道自己一个不留神就会眩晕过去。
不能睡啊……我在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睡着了，就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
09
我是结梦师，有着自己所信仰的英雄主义。
我可以进入任何人的梦境里，做出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我从不行恶，也不会去捉弄别人。
我只是用这个能力，去帮助那些有所需要的人们。
有时候，我会做一些预兆梦，也有时候，我记不清自己到底梦到了什么。
之所以后来也学了占卜，是因为靠着做梦没法赚钱，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像Jennifer那样，获得财务自由。
在【超自然实践任务发布基地】里，存在着许许多多的“异类”，但换个角度去看，其实他们又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就比如夜翼会飞，却天南地北的吃吃喝喝，大部分时间都靠帮基地“送快递”赚点钱财。
他应该是暗恋着Jennifer吧，我想是的。
但看起来，Jennifer好像又有些烦他。
我也挺烦他的，太能装了，觉得自己玩世不恭，觉得天地都在他的掌控中，其实幼稚得很。
车子在山上停了下来，这一路上，我想着有的没的，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放弃挣扎，引颈受戮。
「你别害怕，我不吃人，跟我来。」她下车了。
我踉踉跄跄地跟着她，不敢掉头逃跑，因为脑海中出现了她用舌头刺穿我后脑勺的画面。
她打开后备箱。
我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Jennifer……我不想有多具体的形容，也不能去形容。
「怂货，人还没死呢，怕什么。」她嘭地又把后备箱盖上，「我想问的事情只有她知道，其实她完全可以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这样她就会少许多麻烦……不过她没这么做，怎么说呢……你们人类还真是喜欢揪着没用的道理不放。这么重情重义，我还以为你是她爱人呢，普通朋友完全没必要嘛。」
「像你这种妖精是不会懂的。」我的鼻子有些发酸，难怪Jennifer没带着我，表面上是生我的气，实际上是知道自己躲不开了，怕连累我，于是才去送死。
我无法去想象，在她备受折磨的时候，我却在办公室里吃吃喝喝。
「大老爷们哭什么？还结梦师呢，Jennifer受我折磨的时候，可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是啊……她在外人面前，从来不掉眼泪。
我看过许许多多的动漫，那些主角在最后的危险时刻，总会拼命地放手一搏。
被击倒了又站起来。
再可怕的敌人，也敢冲过去伸出拳头。
而我却站都站不起来，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除了恐惧、绝望和眩晕，我的脑袋几乎是放空的状态。
「啧啧，结梦师啊，白什么来着？算了，总之你看，Jennifer受了这么大的苦，现在你有机会留住她的性命，你会为她舍去可能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吗？」
我握紧拳头，「好，你吃了我，饶她性命。」
「瞧你这记性，都说了我不吃人。」她绕着我来回踱步，「但你家的那只猫，我很感兴趣，我在这里等你，给你二十分钟，你把它带过来给我，交换Jennifer……」
10
「有些猫奴狗奴就是有病，甚至觉得它们能和人比，笑死了，宠物就是宠物，是你养它们不是它们养你。」
「我就是爱吃狗肉，怎么了？存在即合理，哎呀真香。」
我在路上奔跑着，不争气的眼泪迅速被风吹干，脑海里，我还记得自己曾和那些人辩论过。
而我现在，却要飞奔着回家，把饺子送去给妖精吃。
也许她会先吃了饺子，再吃我和Jennifer。
也许她会当着我的面吃。
在一个十字路口，我突然停了下来，站住不动了。
「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了。」
脑海中，似乎有一个点，在散发着光芒，窜出来，像一条线。
「不管它多不合理，抓住它，并相信它。」
我看向那个路边的那个文化用品商店，走了进去。
11
那女人远远地看着我，没有吭声。
等我走近了，她仍然是静静地看着我，良久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说，「猫呢？」
「我做不到。」当人感到绝望的时候，就得去相信点什么，不然真的会被恐惧从头到尾的支配。
我走到后备箱旁边，将它打开，透透气也好，或许能让Jennifer舒服一点。
「行，你自己找死。」那女人的语气没有愤怒，但她依然吐着信子奔着我扑过来。
我不知道她到底打的什么鬼算盘，是想要吃了饺子再吃我们，还是留着Jennifer的性命问出最终的答案。
反正，最后我把这个壁虎埋了。
Jennifer说，妖精是人集体的意念创造出来的，具体形成原因可以用卡巴拉来解释，而且它们也是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
和灵魂不同的是，它们可以隐藏在人类的社会环境中，与时俱进的发展，甚至有些还为推进社会发展贡献了至关重要的力量。其实这种主动暴露的行为还是很罕见的，因为它们也要生存。
至于那妖精到底问了什么，Jennifer没有说，她说现在知道对我没有好处。
12
「你跟陶喜关系那么好吗？她都没说给我留一瓶血液。」Jennifer在路口停下车子，等着红灯。
「前阵子过生日，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将脖子上那些十字架、桃木剑、六芒星、骷髅头、火影忍者、多啦A梦啥啥的挂件一个个摘下来，「本来寻思等子孙们争家产的时候，我突然喝了续命，然后教训他们一番的。」
「噗，你想的够远啊，还家产……怎么不说给你父母用啊？真不孝顺。」
「哎呀我就是说说而已，反正就是准备关键时刻再用呗。」
「哟，那这大的恩情，我怎么回报啊？」
「给点钱吧……」
「别急。」她眯缝着眼睛看我，「你会有钱的，这是我的预言。」
「真的吗？」我感觉这个预言比她直接给我钱还要痛快，「什么时候？」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她哼哼地唱，然后哈哈大笑，显然又实在逗我。
奸商！
等等……
「Jennifer，我有点事没想明白。」
「什么事？」
「你不知道桃木剑啥的可以治那个壁虎吗？」
「谁说桃木剑能治它了？」
「那是十字架？」
「我也不清楚，反正这事出了以后，我分析了很久，只有来找你，我才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所以我就来找你了。」她将车子停在我家小区门口，「老白，你好像很强呢。加油吧！」
「什么？」
「没事啦。」她神神秘秘的摇摇头，「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我要回深圳了啊，你人可真好。」
「滚吧！真烦你们这些发好人卡的。」我下了车将门关上，头也不回地进了小区。
一路上我都在想，既然Jennifer知道自己会安然无恙的活下来，在办公室的时候，又为什么要哭呢……
13
「喵~」饺子躺在地上打滚。
我蹲下身去摸它的肚子，对它说，「对不起呀饺子，有那么几分钟……虽然只是那几分钟……」
「喵~」它冲我叫着，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