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指响起的一瞬间,声音在空中传递的速度忽的慢了下来。
以至于传到吧台里站着调酒的那位胖男人耳中时,已经过了10秒钟。
男人叫哈克,在铁拳酒吧呆了三十七年,漫长的岁月让他由一个精神的小伙子,变成了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他之所以能在酒吧里呆了这么久的时间,倒不是因为他的拳头有多么硬,而是他的眼光,独到的眼光,他站在那道狭小的柜台里见过了无数人,见的人多了,眼光自然也就有了,甚至以此来觉醒出某种特质,都不算过分。
他总能轻而易举的分辨出哪些人是来玩乐,哪些人是来找茬,开心的不开心的,借钱的,闹事的···不过,今天出了些意外,当他准备放下酒杯从柜台下方掏出那柄火枪时,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对于混迹在颠倒巷的人来说,动不了这件事并不罕见,但很可怕,如果你面对的敌人一上来就能让你动弹不得,说明你离火葬场的烈火焚烧也许只差了辆运尸的龙车。
所以,有些时候,眼光反而没有作用,反而会害了他。
艾连径直向柜台走去,挤开两个凝滞不动的醉汉,拿起一瓶白朗姆烈酒,握住一只倒扣的杯子,提起,倒酒,坐了下来,“我问你答,答对你活,答错你死。”
“你是个坏人吗?”艾连将酒杯靠近唇边,眼睛向上扫去。
哈克的眼里迸发出惊惧的神色,因为他根本开不了口。
“抱歉。”艾连打了个响指,略带歉意的笑了笑。
于是哈克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竟然只有嘴和脑子可以动。
究竟是什么样的契约者才能掌握这样的特质?这特质又跟什么有关?他实在想不出来,他见过的契约者不是少数,自然也见过那些在某些领域顶尖的存在,但是这样的手段,前所未有。
“我··我是个好人,我老实本分的工作,从来没有干过违法乱纪的事···”
艾连品尝着杯里如水的烈酒,点头,“好,下一个问题。”
“你认识梅里斯吗?圣玛丽学院的一名医生,梅里斯。”
“梅里斯···我听过她的名字,她跟地下14街区的人那边有些交易往来,经常倒卖尸体。”
“嗯,你知道梅里斯拥有剥离特质的办法吗?”
“剥离特质?先生,恕我直言,我并不是一名契约者,我对特质这方面并不是很了解···”
“你知道吗?”
“···我真的不知道,但如果她能剥离特质的话,我想一定瞒不住,单单只是能够提供特质觉醒的物件就能在黑市里卖出天价,更别提一个完好无损的‘特质’了。”
“梅里斯除了会跟他们进行往来,也会间接性的传递出来一些消息,对吗?”
“是的,这件事我倒是有所耳闻,她会在跟那群人交易时提供一些无伤大雅的提示,以此来锁定某些拥有特质物件的学生,帮助自己间接性的获得。”
“嗯···我想想,你认识阿尔黛吗?阿尔黛·梅托洛夫。”
“单单只是一个名字确实不能让人铭记,先生,但我记得梅托洛夫这个姓氏,之前有一个自称是梅托洛夫的人来过我家酒吧,我记得她还点了一杯糖酒混合的丽莎华彩,但她已经死了。”
“女的?”
“对,我说的是她不是他,先生。”
“多久之前?”
“那可有段日子了,是胜利日前还是后,我记不太清了。”
“胜利日在5月,5月2日,也就是5月前后了。”
“是的先生。”
“你亲眼看到她死了吗?还是只是听说?”
“我亲眼看到的,先生,当时酒吧里人挺多,她好像跟一位男人发生了口角,然后就被开枪打死了。”
“那男人你还记得吗?”
“是个陌生面孔,先生,枪击了那个女人后他就匆匆离场了,没人会在这里傻傻的等执法官来的。”
艾连陷入了沉默,他的脑子有点乱,但仿佛有些东西快要浮出水面了,便继续问道:
“你知道克莱拉的尸体去哪了吗?应该也被梅里斯卖了。”
“克莱拉?那个歌星?这我不知道,如果他死在了跟艾连·雷克庞德决斗中,那他的尸体应该是交给梅里斯那边了,她卖没卖我倒是不知道,先生。”
“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艾连从腹前的口袋中掏出一张卷曲的复印纸,展开,指了指上面的人。
哈克斜眼盯着那张纸上的人,虽然他做不出来任何表情,但他的声音非常颤抖,“她就是那个自称是梅托洛夫的女人···先生,我能确定,当时就是我给她收的尸。”
艾连漫不经心的放下手中的酒杯,“再额外问一个问题吧,肯定是最后一个问题,你在6月20日那天是不是离开过店里?”
“6月20日,嗯···先生,我不会像你们一样记这些日子,我们只记得星期几,事实上,6月底整段时间我都没离开过店里。”
艾连点了点头。
他起身离开柜台,打了个响指。
响指声在空中仿佛突破了某种阻碍,一下变得正常。
酒吧里,再次飘扬起吉克郡乡土风情的歌曲。
两位醉汉分别向两边瘫倒,重重的摔倒了地板上。
————
艾连转过身,看向柜台前举起火枪的中年男人,举起了手,“我们就是顺路过来打听一下消息,老板,没有别的意思。”
哈克面露凶光,将手中的火枪向上抬了抬,似乎是在瞄准,“打探什么消息需要穿成那样?”
“哦,不是的,这消息有些难以启齿,所以才穿成这样,理解一下,”艾连满脸赔笑,“枪先放下吧,老板,有话好好说。”
哈克在迟疑之间缓缓放下了枪,不过那柄枪还在他的手上,“说吧,你们这些小东西肚里的坏水可不少。”
“我们想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水果,越新越好,你懂得。”艾连脸上流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容,仿佛本色出演。
老哈克瞧着那样猥琐至极的笑容逐渐放了警惕,笑了起来,“小家伙,你不是带了个女伴吗?”
“不是我,”艾连举起手,瞥了瞥身后的少女,“是她···”
“哎呦,现在的小孩都玩这么花了,哈哈哈哈!”老哈克将枪扔到柜台里,大声笑了起来,“你找错地方了,卖水果的可不在这,你得去首都才行,那里新鲜的水果多的是。”
艾连缓缓从裤袋里掏出一枚铜币,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柜台上,“那我得找谁呢?”
“打发乞丐呢?”哈克一把将铜币拱了出去,“不过看你这家伙还上点道,告诉你也没关系,华尔科街区你知道吗?那个老城区,就是首都的黑乌鸦区,你得在那里找一个叫希尔利的女人,不过你可得让你得小女伴小心点,那家伙是个卖器官的,不给钱,就得用器官抵债。”
“好的老板!”艾连忙不迭送的从口袋里再次掏出一枚银币,“多少意思意思。”
“嚯,”哈克笑着将那银币别进裤腰,“做好安全措施,别染上病。”
“好的老板!”
艾连连连点头,拉着愣在原地的露易丝推开了酒吧的门,慌慌张张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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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两个醉汉还要在这里躺多久?”哈克骂骂咧咧的推开柜台的摇扇门,踢了两脚地上睡死过去的醉汉,不经意的向柜台上看去时,眼里突然诧异起来,“咦···这杯子刚才好像不在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