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苏在讲台上突然停了下来,视线缓缓移到我的身上,眼神诡异地朝着我笑。接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老苏将讲台上的一大叠试卷狠狠地向窗外扔去,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那些试卷就飞出窗外,迅速散落在空中。但奇怪的是教室里竟然安静如初,所有人都好像睡着了一样,死气沉沉的低着头。我刚想问老苏发生了什么,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扑向窗外。我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把试卷救回来!
我拼命想要阻止自己的行为,但此刻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操控。“砰”一声,我也飞出了窗外。我试图去抓住那些散落的试卷,但重力把我狠狠地拽向地面。我心想,完了!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惊出一身冷汗。努力回忆刚刚的梦境,像是亲身经历一般,那么真实而又虚幻。
“又是老苏。”我独自嘀咕一句。
·夜已经深了,寝室长打起了呼噜,是那么平稳绵长。当我再次躺下时,感觉脑袋下面垫了一个东西,硬邦邦的,看来分量不轻。我抽出来一看,顿时陷入良久的沉思。
一本数学五三!
我记得它,我明明早就把这玩意丢进垃圾桶了呀?首先书不可能自己跑到我床上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想害我!而这个不怀好意的人是谁,我现在无法推断,脑里只有一个轮廓。
我拿着那本五三,想了半天不知道解气而不失优雅地怎么处理它。转头看见睡在我对面的天少突然笔直地从床上坐起来,义正词严地呐喊:“诸位,待我拿下高考!”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天少又在说梦话了。那语气,好坚决啊!都没有办法诘难他了。我灵机一现,把五三扔到了天少的床上。兄弟,我也是迫不得已!这本五三在我手里屈才了,送你正合适。
做完这些,我心安理得地沉沉睡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睡着时,都会做梦,梦到的也都是同样的场景。无非是坐在教室里,迷迷糊糊地听老苏讲数学;一转头,也总能看见班长“曼妙的睡姿”。但老苏从来不会去注意,他只管讲自己的题目,一节课经常只讲一题,那一题也是一知半解。老苏讲题慢,那是有原因的——他从不打草稿,因此算错了只得从头再来。
上老苏的课,我怎么也醒不过来,因为我做梦也会梦到自己在打瞌睡。都说学校是梦的起点,这一点也没有错!
有时候我的思绪脱离了身体,像音浪一样回荡在漫长的走廊里。我想离开教学楼,但总是无缘无故迷了路。在听到小五的头因瞌睡而撞击桌面时,那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将我从瞌睡中惊醒,我配合的发出哈哈哈的笑声,却发现只有我的声音尴尬的徘徊在教室里。我只好住嘴。
瞌睡的日子被我一天天睡过去,一切好像都没有变。但当变化来时,那强烈的冲击感将我轻而易举地破防了。
那天的数学课在上午第一节,在经历了早读的折磨后,我已疲惫不堪,正准备把头种进桌子时,一个高大威武的中年男子走进教室。
“同学们好!你们苏老师因病在家休息,高考前的数学课将由我代上。”说完他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听到这个消息,我感到大脑一片空白。老苏,他怎么了!
老苏生病了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生的是什么病?那一瞬间千万个问题涌入我的脑门,那种不安的感觉像一团乌云,笼罩在我的心头。我的大脑清醒了一些,我想告诉自己我在做梦,只要自己醒来,就能看到老苏站在讲台上。
我狠狠地掐自己地大腿,但除了钻心的疼痛外,只剩站在我面前侃侃而谈的陌生老师。我这才意识到,老苏这次是真的走了,至少,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和老苏明争暗斗了三年,早就斗出感情了。以后见不到他,我便感到一阵空虚,我想,老苏应该也和我一样。
下课后,我冲到老苏办公室,然而,老苏的座位已经空了。我翻开他的柜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突然眼泪就下来了。那是一堆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打满了草稿,有我的,也有别人的。虽然老苏平时不让我们打草稿,但这些草稿却实实在在的被老苏保存下来,无关老苏自己有多痛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老苏隐藏在草稿里的道理——人生就像老苏发的试卷,没有草稿可打。
我叹了一口气,苦笑地骂了一句:“姜的还是老的辣,走了也不让我省心!”
明天就是高考了,我放下手中刷着五三的笔,抬头看着天空,出神了好久。
这就是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