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别写了,书里的角色都被你刀没了

第36章 谜底篇·陆 立于千万人之上

  剩下的这家伙,比刚刚的木傀儡更难缠。

  在空中接近后,攻击的方式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从落穴的内壁或者四周的干尸身上借力,接近花脸男人后迅速挥刀,这样的过程持续了一阵子。

  男人渐渐飞得更加接近洞穴中央,要从洞壁处借力接近男人越来越困难。我索性把树枝刺入崖壁上,整个人挂在半空中。

  树枝刺入岩石的部分生出庞杂的根系,在岩壁上牢牢固定住。

  这种状况相当不利,男人脚下的东西不知道什么原理,看起来不像是一时半会就能失效的术式,而我每一次接近他都需要竭尽全力,这样下去,早晚会把我体力耗尽。

  该死!要是我也能长出翅膀就好了。

  好在这些干尸抓不住我,而且,即使踏过它们脑袋的气力有些大了,它们也没有丝毫散架的征兆。往往是向下落一小段距离后又重新飞了上来。

  “下去吧你!”男人大吼道。

  他手中的棍子突然变大,看起来像是抱着一根巨大的柱子。举起的柱子向我这边挥下。

  轻而易举地闪开了,但挥动带起的气流让空中干枯的人形有些混乱,在空中被吹得东倒西歪,连带着,我也差点掉下去。

  刚刚稳定身体,我察觉到了另一股气流,这一次,是稍稍从斜下方挥上来的一棍。

  角度刚好,我一边想着,一边从空中轻轻点过几个干枯人形的头,调整方位,在柱子即将掠过的时候,跳到它的中段。

  这个位置的冲击力,大概恰好不至于击碎我的脏器。

  我将刀竖着抵在侧面,卸掉一部分冲击力,他很快被拍在我的侧腹上。撞击到来的那一刻,我感觉胃部一阵紧缩,一股铁锈的味道从咽喉中冒了出来。

  还是计算得过于乐观了。

  但至少还活着,被拍飞到空中,我渐渐飞得超过了男人的高度,我看着男人那张画得乱七八糟的脸正焦急地扭在一起,觉得有些不解。

  在自重的牵引下,我停止了向上方飞行,和身旁一些被男人的攻击连累到的干枯人形的残骸一起向下坠落。

  男人仍旧双手抱着那根巨大的柱子,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这边。

  我估算着距离差不多了,深吸一口气,呼出来的时候带出了沉积在喉头的血。是时候了,缠在柱子上的黑色藤曼突然收缩,我顺着这股力,向着男人飞去,在他反应过来前,我已经落在他的棍子上向他跑去。

  树枝可不只是斩马刀,这把武器名为“遗骨”,具有依靠生长重塑自身外形的能力。在刚刚接下那一棍的时候,它已经攀在花脸男人的武器上了。

  这是模仿忘尘草那样的寄生植物得到的产物。

  男人迅速缩小棍子,想要阻止我靠近。但已经太迟了,我已经冲到他身前,对着他的面部一记重拳将他打倒。树枝恢复原型,男人的棍子也变回了原本的大小。我捡起来,照着他的面部又是一棍。

  与此同时,男人身下的云扩散开,形成笼罩着一大片区域的薄薄一层,那一棍打在他脸上,就像砸在棉花上一样。他的脑袋深深地被锤进了云里,像是真的掉进了棉花。

  鼻血冒了出来,混在他画满图案的脸上。

  “哎呀,流血了,流血了,流血了。”

  “快逃啊,大木,再不逃就没命了。”

  “小崽子别以为我们哥仨怕你,识相就赶紧滚,下面那东西上来了我们谁都活不了。”

  “你们打不过我,”我看着右手握着的棍子,那棍子两头有两片金属箍住,中间是黑色的,棍子上有密集的花纹,在中上端靠近金属片的位置似乎还有一行小字,我没有细看。

  “不逃了,不逃了,痛死我了,死在这里算了。”

  听到这话我左手拿出树枝作势要捅,三个声音突然一齐哀嚎起来。

  “大哥大哥大哥,求你了,放我们走吧,下面那东西你也收拾不了,给我们活路也是给你自己活路啊。”

  “下面?”我疑惑道。

  然而,回答我问题的不是他们,而是它。

  反应过来时,身下的云层突兀地消失了。薄薄的一层烟雾,凝集成了普通的水汽,隔着衣物我都能感觉到挂在身上的水珠。右手握着的棍子在同时变成了石头,很轻,不知道什么材质。石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变成灰从我手里滑落。

  我没有时间细想这些,花脸男人维持着仰面躺着的状态向下坠落。不,不是坠落,因为他的速度比一同坠落的我要快很多。

  我定睛一看,他的背后被一条粗壮的藤蔓牵引着。那东西大概和刚刚男人变大的棍子一般粗细,表面的颜色近似于老人的皮肤,上面有许多的褶子,像皱纹分布在皮肤上。藤蔓的末端似乎长着牙齿,现在它们正紧紧嵌在花脸男人体内。

  “该死该死该死。”

  他们的叫骂声渐渐远去了。我仍然在下坠,随着下降的深度增加,四周的能见度也持续下降。身体之前的高速运作快要到极限了,四周的景色开始变得突兀,意识也变得暧昧起来。

  我看到漫无边际的雪,雪下两行深浅不一的脚印。

  大地在旋转,就像我从空中掉落。

  从宇宙中掉落。

  重力重新捕获我,无序的矢量场拾回了向心的对称性。

  我看到头顶的大陆上,牵着手的少年与少女,他们的前方,雪下埋葬着婴儿和母亲。

  加速,失重,我是天空中无人目击到的流星。

  我在撞击到雪地的前一秒闭眼,然而,痛觉与冲击都没有到来。

  我变成了无数的沙砾,它们也变成了无数的沙砾。

  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我看到自己刚刚冲出封锁了天空的云翳。

  我出现在云层之上,月色之下。黑色高塔蔓延向更高处,是伟大的墓碑。我绕着它歌唱,是挽歌,也是赞歌。下雨了,许许多多的尸体从更高处下落。我盘旋着向下,他们像是睡着了,安详地下落。

  我鸣叫着,想要叫醒他们。他们的手臂上停着蝴蝶,但我不是蝴蝶。

  我变成鸟,和他们一起坠落,坠向人间,人间是黑白色。

  彩色的恶魔念着咒语,多么冷漠的声音。

  我变成琉璃,和它们一起坠落,坠向天堂,天堂是透明的。

  黑白的天使轻轻歌唱,婉转而落寞。

  我落在即将破碎的天堂,看着天使张着彩色的翅膀远去。

  “飞吧,到最高处去。”我轻轻说着。

  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吗?或许在这个星球上发生过许多次了。无数人活过,然后死去。再然后,是其他的人,其他人的生,其他人的死。

  星球,我们生活的土地,其实是万千不发光的星星的其中之一。

  真是想起了不得了的东西,醒来后一定要告诉决明子。

  如果我们终将死去,死后化作沙砾,就像曾经的沙砾一颗颗累积成我们自己。那么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雪有意义吗?色彩有意义吗?琉璃有意义吗?名为我的每一粒沙砾,又有意义吗?

  然而,恶魔也好,天使也好,它们的眼中都有着我无法理解的东西。我在别处见过同样的东西,那就是遗憾吧。

  天使和恶魔都曾遇见过许多人,每一个人离开时都带走了它们的一部分。到最后,留给它们的,只有千疮百孔的残躯。

  但我却如此羡慕,我也好想好想遇见许多的人。

  我缓缓睁开眼。

  我也好想好想,活着啊。

  黑暗里,山峦正在上升。白崖的落穴中,孕育着新生的山。百年多里,它顽固地生活在这里,吸收着过剩的灵气,就像断不了奶的婴儿。

  山的四周,皱巴巴的藤蔓有的攀在落穴的内壁上,蠕动着拖着整个身体向上爬,另一些尽力向我伸来。那些都是山经,在行山生长成型后,它们就会缩回岩石内。

  虽说是,陆地上的东西,行山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但未成型的行山,不是不可以试试。

  我维持着下坠的姿势,握紧“遗骨”。

  山经向着这边伸来,被我一一弹开,要切断它们实在是太困难了。

  在接近山峦的瞬间,斩马刀带着坠落的速度挥下。没有切开,相反,巨大的冲击让我全身发麻,内脏不知道还有多少完好的。

  我强撑着站起来,山经再次向我靠拢。

  迄今为止,对行山产子的记录非常的少,目击记录更是从未有过。新生的行山,意味着新的行进轨迹,轨迹上的地貌,特别是一些定民的居所都会因此被破坏。因此,生山和山震一样,是五大山灾之一。而且,这家伙沉寂了这么多年,摆明了是来吃掉我的,和白崖那些本来温顺的鬼虫一样。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在这里解决这家伙。

  “断。”我再次向下砍去。

  山经逼得更近了,我几乎能看到那些藤曼上暴起的青筋,行山用它的牢笼将我围困其中。

  “断。”再一下。

  “断!”

  “你她妈!倒是给我!断啊!”

  落穴中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一瞬间照得周围亮如白昼。

  那些干尸,还完好的,和部分残缺的,都还飘荡在四周,不知是否是迫于山的威慑一直没能靠近。

  它们轻飘飘地落在四周的岩壁上,向着这边,恭敬地跪下了。

  我站起身,看着四周。遗骨上流光熄灭,四周再次陷入黑暗。脚下的岩石渐渐松脱,然后大块大块地裂开,山经也无力地落下,砸在落穴的崖壁上,也砸在它自己的躯干上。我被震动晃得又倒下了。

  山开始崩解,失去支撑的庞大身体碎成大大小小的石块,我试着再站起来,然后一个趔趄。勉勉强强站稳后,背上匣子的重量却带着我再次倒了下去。

  我一头摔进了落穴的更深处。

  早知道刚刚追人的时候就不把这玩意背上了,这样想着,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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