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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并不美妙的初体验

  齐白桦在做噩梦。

  她又回到了那片无边无垠的白色沙漠,浓烈的日头将体内水分全部蒸干,皮膜裂出细密干枯的鲜红缺口。

  乍一看去,就像是身上开出无数妖艳的肉芽儿。

  怎么还跟着……

  怎么还跟着!

  双手抱头,虽然明知这是梦境,但无数次以往的经验告诉齐白桦,在太阳彻底落入西方那个大山丘之前。

  她醒不了。

  张开嘴巴,齐白桦苍白的手指近乎要按进头骨之中,发出无声的呐喊。

  之所以说是无声,不是因为担心引来潜在的追猎者,而是因为…

  自舌根往上,她的半截舌头不翼而飞。

  眼盲,口哑,耳聋,味丧,夺嗅。

  每一次噩梦,都要遭遇一次随机的五感剥夺,这一次是舌头,上一次是眼睛,上上次……次数太多,齐白桦已经不想回忆。

  噩梦开始于一年前。

  当时,考古研究生毕业不久的她满怀雄心壮志,跟随导师到西疆沙漠某处古城,开展为期两周的探索先期准备工作。

  有经验丰富的老师带队,本以为这趟会是一次轻松的考察,却没想到却成为了一切梦魇的起点。

  人体因失水皱缩,身高只剩原来的一半,白色的盐状物暴雨般倾泻在老师与同学们身上,将他们腌制成围绕祭坛中心,呈虔诚跪伏姿态的惨白人俑……

  齐白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只知道当自己在县医院病床上醒来前,那处遗迹已经被当地驻军彻底封存,任何人不得出入。

  那是齐白桦最后一个安稳的梦境。

  在之后……

  明明听那个人的说法远离了源头,甚至横跨了整个华国,为什么还是摆脱不了这该死的梦境。

  难道真的要死了才能解脱吗?!

  濒临崩溃的齐白桦索性仰躺下去,双眸漠然地注视着青色的,没有半丝云彩和风的深空。

  按照惯例,也该醒了。

  全然没注意到梦境角落,一抹不起眼的苍白意念转瞬即逝。

  ……

  ……

  “那特么是什么鬼东西!”

  瞬间将神识触手斩断,识海略微一疼的陆放满心庆幸,心有余悸地抹了把冷汗。

  无边无际的白色沙漠上,根本没有什么青天,而是一张比沙漠大了不知多少,漠然俯瞰的巨大青色人脸!

  不知名梦境中,仅仅只是瞥了祇一眼,陆放还算凝实的神识触手便被瞬间焚烧,甚至还有溯源而来的势头。

  一次普通的夜间修行,怎么遭遇上这种邪性的东西!

  等等……那玩意儿不会就在我附近吧!?

  意识到神识不会放出太远,梦境的主人很可能就是上下左右的邻居,陆放触电般从地上窜了起来。

  应激的猫儿一般,银牙紧咬,陆放眼神飞速在惨白的天花板与墙壁之上划过,似乎下一秒上面便会长出几张渗人的青色人脸。

  “这地方不能住了。”

  最起码今晚不能住了。

  摸了摸满胳膊的鸡皮疙瘩,陆放抄起钥匙,毫不犹豫地走向房门。

  就算找个桥洞猫着喂蚊子,也比满身冷汗地提心吊胆强。

  上次那失业土木老哥推荐的地点就不错,可以过去看看。

  这样想着,陆放打开房门。

  然后脚步一顿。

  年久失修,门栓锈蚀的房门吱呀打开,惊鸿一瞥间,几根发白的手指浮现在门缝之中。

  深吸口气,房门大开。

  昏黄楼道,头颅低垂的女人鬓发散乱,面朝陆放房门,两只手扒着门框。

  已不知站了多久。

  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陆放能清晰看到她乌黑发根渗下的汗水,以及红润嘴唇上纵向排列的细微肉纹。

  头顶的感应灯滋滋作响,一阵冷风灌进屋中,带起陆放一身的鸡皮疙瘩。

  “哎呦你大爷啊!”

  陆放暴喝一声,砰的一脚踹了过去。

  胸口出现一四十三码的大鞋印子,女人倒飞而起,却被冲出门外的陆放三两步跟上,劈手掐住纤细白皙的脖颈,将其双脚离地拎在空中。

  “……”

  紧闭眼皮一阵颤抖,能清晰看出其下眼球转动的轮廓,被陆放举高高的女人并未挣扎,只是压低下巴,漠然俯视陆放。

  明明双眸闭起,陆放却清晰觉察到有视线自上而下,细细打量。

  “唬老子?”

  异人、妖祟?

  还是其他什么鬼东西?

  两眼一瞪,陆放抬手就要把她掼死在楼梯把手上。

  剥去外面这张脸,我倒要看看你还剩几张!

  “咳……咳咳”

  被砸断脊椎的前一秒,如梦初醒的,女人眼皮一阵颤动,双眸瞬间睁开,茫然看向将自己举在空中的陆放。

  “呵…呵呵,咳。”

  茫然很快转变为恐惧,女人想要开口呼救,却因为咽喉被制而只发出几声闷哼,双手无力抓挠陆放胳膊几下后,一动不动的垂落腰间。

  人?

  异人?

  看着因缺氧而双眼泛白的女人,陆放思量片刻,终究还是在彻底窒息前将她放了下来。

  “咳……咳咳。”

  齐白桦跪在地上,剧烈咳嗽着。

  怎么回事。

  又梦游了?

  以前不都最多走出卧室吗,现在怎么打开房门走出来了。

  还有,这个男人是谁。

  有点熟悉…下午那个邻居?

  “你是谁?”

  陆放冷冷开口。

  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我…我叫齐白桦。”

  齐白桦扯了扯嘴角,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我不是问你的名字。”

  背着灯火,陆放缓缓压低上身,面庞上是铁一般的冷硬,就如同他手里的兵器。

  锋锐,沉重,咄咄逼人。

  虎爪悄无声息搭上脖间,铁器特有的冰冷质感刺激着齐白桦白嫩的肌肤,立起一根根纤细的寒毛。

  “我要问的,是此刻这具皮囊之内……”

  “……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齐白桦沉默良久。

  “我不知道。”

  ……

  ……

  绿旗连锁酒店,套房。

  抱着双手,陆放坐在沙发上,和瑟缩在床角的齐白桦隔床相望。

  没想到这女人还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至少相比于出门就得钻桥洞的陆放,人家随便翻出来的几张零钱就定下了这间很不错的房间。

  陆放瞥了眼时间。

  凌晨3:32,夜色正浓。

  经历过刚才一番事件,二人达成一致,说啥也不能在那里待了,索性便一起出来。

  “所以,你叫齐白桦?”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虽说进门时被前台习惯性误会了一波,直接给俩人开了一套房,但只有这俩当事人才知道,他们甚至还不清楚对方的名字。

  “齐白桦,见贤思齐的齐,白桦林的白桦。”

  “我刚才跟你说过的。”

  后背倚墙,女人盯着床单,小声嘟囔一句。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半夜和一个并不相识的男人共处一室并不妥当。

  但……

  看了眼缩在沙发上,恨不得坐到窗户外面去的白脸男人,齐白桦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看来,不仅是自己,这里还有个人也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情况呢。

  “哦,抱歉,忘了。”

  陆放毫无诚意地敷衍,细看床角抱着枕头的女人。

  她大概二十六七岁,面容清秀温婉,散乱的黑色卷发草草扎成个马尾,绕过白净的脖颈耷拉到左边锁骨下方。

  “所以,齐白桦。”

  “今晚什么情况,讲讲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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