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虚御风,飘飘然欲仙也。这是木鱼现在的感受,然则这仙实在不是那么好当的,双风灌耳,呼呼作响,犹如利刃,刮过脸颊。可是向上看去,楚云师兄面不改色,木鱼不禁在心中感叹师兄修为高深。
白云山是水华县附近的一座小山,周围的人都知道山上住着一群奇怪的山匪。本来山上是无人的,十几年前才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上山,慢慢的也就聚集了起来,有了人气。他们并不是那种劫道的强人,给人的印象更像是山里的猎户,只是与人交易的方式不那么友好,但是大部分的商人还是喜欢从这过,虽然是强买强卖,但是却是商人大赚的强买强卖,每每有人被白云山人截住,不惊反喜,将早早备好的生活用品一应食物交付,便可以收获一大车的山货,进到城里再出手,就能赚的盆满钵满,只是最近不见这些可爱的白云山人了,很多商人还在惋惜。
慢慢的众人接近了白云山,依稀可见参差不齐的房屋坐落其间,因为是飞在天上的缘故,还可以看到整齐的农田。
小师叔段白石与熊山早已到位,正在满山寻找着能找到的人,可是大部分房屋俱是人去楼空。找着找着,就只剩下了寥寥几座房屋了,但是这并没有打消他们的热情,仍然充满动力的寻找着。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后山一座小院子还有着人生活的痕迹,屋外尚且晾晒着衣服,可是同样不见人影。正待去寻找时,两个人影由远及近的走了过来。
“熊大,我觉得我们还是去找大当家表哥吧,我想他们了。”“不急不急,再过些日子吧。”“你又说这句话,每次都这样,我待在这里无聊死了。”熊大心里叹了口气,表哥因为太师的威逼,不得不投身军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嘿,你们是什么人,站在我们家门口干什么,不会是想偷东西吧。告诉你们,我们大当家可是很厉害的,到时候让他来要你们好看。”发话的正是木鱼见过的熊二,之所以木鱼能从完全相同的两人之中认出这是熊二,看他说话的语气以及说完这句话就躲到熊大后面就可以得知了。熊二躲在后面偷偷的打量着面前的人,忽然看到了木鱼,变得高兴起来,朝木鱼挥了挥手,还扯了扯熊大。
熊大微微将弟弟护在身后,等待着面前众人回答,不过他并不担心,面前的这些人衣着光鲜,英气勃发,而且恩公与他们同行,应该不是什么鸡鸣狗盗之流。
最着急的当属小师叔和熊山了,熊山踏前一步,看着着两个跟自己长得十分相像的汉子,心里直犯嘀咕,莫不是真的是妹妹的孩子,当下也不敢粗声说话,轻轻的问道:“你们是谁家的孩子,我们来此是为了寻找一位叫熊玉的女子,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听得熊山的问话,熊二明显抓着熊大的手更紧了,把头低了下来,熊大也护着弟弟缓缓向后退去。
“我叫段白石,我的娘子叫熊玉,如果我有儿子,应该叫熊大熊二。”小师叔更直接了,说了这句话之后就紧紧盯着熊大熊二二人。
听到这句话,熊大熊二浑身一震,熊二猛然抬头,想要冲上前来,被熊大紧紧的攥住了。
“两位可能要失望了,虽然我们两叫熊大熊二,可是我们是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所以更不知道他们叫什么了。请回吧。”熊大一拱手,缓缓道出。
木鱼觉得有些奇怪,他不明白为什么熊大要撒谎,那天明明是要三千两给他们的亡母买金丝盏的。木鱼知道自己是一块石头,即使与老和尚的相处让自己感受到了书本上所说的人世间的亲情,他也很喜欢那种感觉,但他并不知道拥有父母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有父母的话,他们一定很想见自己。所以他决定戳穿熊大的谎言。
“熊大大哥,你那天分明和我说的是需要三千两去给亡母购置金丝盏,不是么。”木鱼站了出来,讲出了自己想讲的话。
熊大闻言看了看木鱼,忽然笑了出来,“公子说笑了,我们似乎没有见过。”
“熊二,你的斗笠还要吗?”木鱼换了一个问题。“不是给你了吗?怎么,你要还回来吗。”熊二开心的回了一句话,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躲到了熊大后面,头埋得更深了。
熊大又笑了,只是这次笑的很无奈,他看了看木鱼,又看了看紧紧盯着自己的段白石和熊山,嘴唇蠕动了很久,才吐出一句话:“哈哈哈,跟我来吧,段白石,你来的太晚了,哈哈哈。”说完昂头转身走去。熊二盯着段白石看了很久,又看了看旁边长得很像自己得大胖子,随后小跑跟上了熊大。
众人跟着熊大来到了一片空地,上面立着三个土堆,熊大在一个土堆面前停下,指着前面的石碑道:“段白石,你要找的娘子,就在这了,至于你要找的儿子么,你娘子都没了,哪来的儿子。”那石碑上正写着:“慈母-熊玉之墓,儿熊大,熊二,熊破城叩立。”见得石碑,段白石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原地,旁边的熊山也神色大变,盯着熊破城三个字。
“破城,破城在哪?”熊山现在能确定这就是自己妹妹的归宿了,而面前这对双胞胎应该也是自己的外甥,而自己早已死去的儿子熊破城居然也在这里,这是自己没想到的,熊破城是自己与一个侍女生的儿子,本来不甚在意,虽是长子,也没有什么名分,只给他母亲扶了一个妾,后来那个小妾染上了一种怪病,连带着熊破城也早夭了,哪成想那是他唯一一个儿子,这之后虽然多次娶妾,妻妾也多次有喜,然而生的都是女儿家,不得已从弟弟熊风那里过继了一个,可是如今却得知自己的儿子还活着,怎能不激动。
“表哥早已启程赴京入伍,此时怕是已经到了边疆了。”熊大看着眼前的应该是舅舅的人,想到了坚毅勇猛的表哥,又叹了一口气。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即使过去二十年,玉儿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岁,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我不相信。”这会段白石缓过了神,猛然扑到了地上,双手疯狂的挖起了坟包上的土。熊二看到这一幕想要上来阻止,被熊大一横手拦住了。
挖了一会,段白石似乎时想起来了什么,站起身来,双手掐诀。“山水听令,渺渺阴魂,于此现身,疾。”法决念完,天地变色,一个个阴魂浮现了出来,似乎太阳的光辉一时间都驱散不了这里的阴沉。
“咦,黄大伯,顾大婶,你们复活啦?”熊二见得其他两座坟包上面冒出的阴魂,高兴的跑了过去,黄大伯和顾大婶是最早上山的人,那会他们俩还小,两个人对他们兄弟两非常好。可是终究只是阴魂,并非复生,黄大伯和顾大婶并没有打理昔日山前山后跑的顽皮小子,目光呆滞的飘在那里,至于从其他地方慢慢飘过来的阴魂,都是些生面孔了。
看到慢慢聚集过来的阴魂,段白石身形闪动,“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你在哪?玉儿?”
水华仙门众人身前的蓝衣中年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白石,你这个举动已经是犯了大忌了,你知道规矩的,擅自聚拢阴魂,这是不被允许的。”段白石现在哪里听得进别人的话,依旧如疯魔一般。
蓝衣中年身形闪动将熊大熊二拎小鸡一般拎了过来,又将熊山也拎了过来。扔下一个阵盘,念动法决,一个圆形的结界就将众人笼罩了起来。“你们呆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得制止他。”
随后就飞到了段白石身边,一只手向段白石抓去。众人好整以暇的呆在结界里,涂章甚至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袋瓜子分给大家。
“白石。”蓝衣中年一只手搭空了,段白石身形闪动,蓝衣中年跟上,终于是抓住了段白石。
“别烦我,方望远,你不要逼我。”段白石很烦躁,一把打落了蓝衣中年的手,再次在茫茫的阴魂海中寻找起来。
“白石,别找了,熊玉的阴魂不在这里。”水华仙门现任掌门方望远无奈苦笑道,他看着昔日的挚友,回想起那年酒楼中的少年少女,好好的一桩喜事,怎的到了这步田地。
“不可能,此界阴阳轮转尚未完整,阴魂除了自己的墓葬,还有何去处?”段白石回头望向方望远,双眼血红,“难道是你们搞得鬼?”此时段白石已然是处于疯狂之境了,见得方望远没有回话,当得他默认了。未见段白石有何动作,和他一同到达方望远面前的还有一丝剑气,剑气掠过方望远的头顶,带走了几缕烦恼丝。“望远,求求你,告诉我,告诉我玉儿的魂魄在哪里?”段白石神色凄苦,止住身形,却没有止住感情。
“看来你的太上忘情剑又精进了,白石,我当初就问过你,值吗。你并没有回答我,我也曾经告诉过你,尚且有人等着你回去。可是你从不理我,这剑便这么重要吗?我当初就觉得这忘情剑有问题,没成想竟让你放下了一切只专注于剑上。至于熊玉的魂魄在哪里?我确实不知道,我会请祖师下凡,你自己问他吧。”方望远一口气说完之后,手掌一翻,掏出三支香,挥手点燃,念念有词,那香一开始极缓慢的燃烧着,忽然就快了起来燃烧殆尽。而方望远也像是换了一个人,木鱼见得旁边的师兄师姐更恭敬了。
“什么事情要我下来,都说了此界事情无关紧要,你自己定夺就是了。”方望远忽然出声,却又自问自答道:“祖师容禀,实在是发生了弟子无法解决的事情,才请祖师下凡。”方望远神色无奈,手里掐了一个法决,“咦,此界的分身怎得不见了?”
“玉儿的魂魄在哪?”段白石知道,方望远的请神成功了,眼前的人就是当时跟自己说代师收徒,说自己剑仙转世并传授自己太上忘情剑诀的人。
“你是?“方望远,不,现在已经不是方望远了,姑且称他为祖师。祖师端详了一会眼前双眼血红的段白石,说道:“段白石?李轻尘?你这是做什么!”
听道祖师言语,段白石又抱头痛苦起来。“李轻尘?李轻尘!顾磬?玉儿?不,我不是李轻尘,我是段白石!这该死的忘情剑诀,竟让我忘记了一切!”
“我不管你是李轻尘还是段白石,你这条命是我姐姐的命换来的,如果不把忘情剑诀修到大乘,你对得起我姐姐吗!”祖师厉声大喝。回应他的是一道剑芒,擦过祖师的脸颊,看得身体被被迫接管的方望远一阵心悸,您老能不能先把这个不安稳因素制服再说啊,这身体是我的啊。
“玉儿的魂魄在哪里?玉儿的魂魄在哪里?我问你玉儿的魂魄在哪里啊!”段白石又是一道道的剑芒,这次祖师有了防备,一一闪过。“嗯,有点样子了,这一式断情有了几分火候了。”段白石见招式不起作用,退回原地,将手中长剑扔到天空,法决催动,念念有词。“封尘!”长剑化作一道流光,绕着祖师周身飞舞不停,将这片空间禁锢,随即一道刺目的光芒爆裂开来,随着光芒缓缓散去,里面早已不见了祖师的身影,段白石四处看去,才发现祖师站在自己的身后,招手剑来又是一剑砍向身后。
“不错不错,断情,封尘,绝念,前两式如此熟练,想必绝念你也练成了,来啊,让我见识一下。那个女子的魂魄的确在我这里,凭什么我姐姐得不到的东西她一个凡人可以拥有,凭什么我姐姐爱上的是一个用剑的修士,凭什么我姐姐爱上的是一个修炼太上忘情剑诀的修士。不管你是李轻尘还是段白石,你只能修炼太上忘情剑诀。来啊,用你的剑,夺回你想要的东西。”祖师大喝道,双手掐诀。
“玄水:永恒冰狱”
随着祖师体内的灵气涌动,段白石周身冰霜凝结,很快蔓延到了全身,整个人被困在了一个深蓝色冰块里。
“就这种程度吗?呵呵,就这样吗?太让我失望了。”
祖师笑了,有些轻狂,有些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