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杀心一念起
身形又一闪。
周一来到最后一间草房外。
这是三间草屋中最大的一间。
比起其他两间只是虚掩着房门,半开着窗口的草屋。
这间草屋尤为特别,不仅门上挂着生锈的铁锁,那一块发黑一块暗黄的窗板,也都是贴着墙面被木销扣住,当真是密不透风。
周一探出右手抓住门锁,一握一拧,铁锁瞬间不成形状,连同门扣被扯了下来。
扔掉了锁与扣,手掌落在门上,顿了顿后,方才向内推动。
嘎吱——
门刚打开。
一阵不算浓郁但极纯粹的腥臭味,便急不可耐地从屋内冲出。
周一拎着白狼一步迈入。
屋内虽有些昏暗,但有帝皇铠甲的辅助,他还是一下子就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左边是嵌着两口大锅的黄泥灶台,旁边靠墙处是一座三层厨架。
灶台旁,木架下,积了一堆发黄泛红的尸骨。
右边则摆了一张长条桌案与门架。
桌上是一堆分割好的肉块。
而那门架之上,中间绷着一张血迹斑驳的人皮,左角吊着几串内脏,右角却挂了三具好似幼犬稚豚般被钩子勾住后颈,脏腑内空空如也的婴儿尸身!
真的..居然是真的....
同类相食,已经是禽兽不如了。
而这群土匪更是俨然将人当成了牲畜一般对待!
哪怕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真看见这活生生,血淋淋的一幕时。
周一心底还是油然生出了一阵寒意,随即就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渐渐浮现于心并萦绕不断,似悲怆、似愤怒、似压抑、似恍惚...说不清,也道不明。
恍惚之间,他偏了偏头,视线恰好就对上了一个面朝自己这边的‘婴孩’的双眼。
那是一双很大的眸子,尽管已经灰暗泛白,没了一丝神彩,可依稀间却还残存着些许的懵懂、稚嫩与诧异....
轰的一声。
脑中似有惊雷炸响。
心中一股逆血直冲颅顶,无名怒火在周一沉闷的胸膛中激荡升腾!
这一刻,铠甲的眼罩赤色闪烁,炽烈如焰,一种无形的力量亦是突然从周一体内散发而出。
那是帝皇磁场,一种可压制、干扰、控制范围内的所有能量和磁场的特殊场。
因其与帝皇铠甲有着堪称同源的关系,所以释放后恍若一体,一下子就增强了铠甲的气息。
白狼闷哼一声,灵魂像是被抡了一棍,神志出现刹那恍惚,体内的元炁也无端变得有些迟滞与紊乱。
“怎..怎么会这样...这...这种气息...”
他晃了晃脑袋,强行提起精神,而后脸上便满是惊骇错愕之色,厉声道:“这不是二等法器!”
左手下意识抓向周一左臂,却不想对方此刻由于的内心波动过于猛烈,手上的力量也跟着松懈了许多,啪的一声,周一的左手便被拍下肩头。
而乍然脱离控制,白狼先是怔了一下,旋即就是惊喜。
他忙不迭地运转内炁,斜身蹬腿,就想绕过周一冲出草屋。
却在这时,周一也定性回神。
他忽地看向白狼,眼中红光大盛,刚垂下大半的左手复又抬起,后发先至抓住了白狼一只手臂。
顺势一拉一掀,就将其砸到地上。
而后,周一左腿一弯,膝盖便猛地压在白狼胸膛,只听咔咔几声,也不知是弄断了几根骨头。
“呃啊——”
在白狼短促的痛呼与抽气声里。
周一左手揪住其衣襟,右手成拳高高扬起,红色微光在拳头上闪耀,像是蕴含着可怕的力量。
嗖的一声,拳头撕裂了空气,对准白狼的脸重重砸下。
而白狼刚呕出一口鲜血,就看见疾速落下的黑红色拳影,隐约间还感受到了丝丝灼热扑面而来。
身躯一颤,心中恐惧立时攀升蔓延到了顶点,嘴里却喊不出半点声响。
顷刻间。
拳影离白狼只差几寸。
拳风已让其脸部出现了扭曲变形。
热息更是加速了他嘴边沾染的血液干涸。
“啊!”
可忽然之间,伴随着一声低喝响起,周一竟硬生生偏转拳头角度,近乎是擦着白狼脸颊轰向了旁边的地面。
砰——
拳头甫触及地面,便如热刀切油般陷了进去,地面轻颤,裂缝如同蛛网般迅速扩张。
这一刻,整间房屋都好似跟着颤了一下,不少土碗从架上滑落,应声破碎,漫漫灰尘也从屋顶茅草内簌簌洒落。
而后在余力之下,周一手臂径直没入地下,临近手肘之时方才止住。
他终究是没能直接跨过心中阻碍,毫不犹豫地去杀死一个人。
这许是多年养成的观念影响,抑或是方才所见虽令他感到愤怒,但也仅限于愤怒,还不曾让他失去理智,彻底疯狂。
不过即便这样,白狼还是遭了老罪。
震耳的碰撞声与近在咫尺的冲击震荡,瞬间让其戴上痛苦面具。
脸上是一副恍惚迷惘的模样,更有一缕缕鲜血从右侧的眼耳鼻里流出。
“呼——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到底该怎么做?”
重重吐出口气,周一垂头不言,心中却起伏不定,倍加纠结。
忽地,他的脑中闪出了方才经历的一幕幕画面,从群匪围攻,到晾干的人皮,从凄惨女尸,再到成堆的白骨....
“不行!”
周一心中一凛,猛地将手臂从地面抽出,暗自怅然道:“这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世界了!”
这就是一个真正的乱世,弱肉强食,人命如草....
如果现在连这种畜生都不敢杀,那么往后遇到其他更强更恶,同时还想要杀自己的人时,那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是坐以待毙?
是主动送死?
还是一次次逃避或放过对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穿越之前我都没受过这种气,要是穿越后有了外挂反而要任人鱼肉?那我这不是白穿越了!”
果断否决了这些想法,周一内心登时迸出一股杀念,而后思绪就变得清晰明确起来:“杀!必须杀!要想适应这个世界,然后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就从干掉这个畜生开始!”
心下发了狠,缓缓举起有些发颤的拳头,沙哑而冷冽的声音从铠甲里沉沉传出:“你...你们并不缺粮食,为什么还要吃人?”
白狼作为修行者,体质本就比常人强,如今右耳虽受了刺激以致失聪,但左耳还是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于是上一秒还以为周一改了主意,正暗自庆幸逃过一劫的他,下一秒便听到了对方那森寒中隐含着杀意的质问,内心顿时跌回谷底。
他阴着脸觑了眼周一,心知再难辩驳,干咳两声后便坦言道:“那...那些粮食都是附近镇上的财主大户用来买平安的,其他穷鬼拿不出钱和粮,当然要拿他们自己来填账。”
“那为什么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周一把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声音里透着难以抑制的怒意:“看着他们,你们难道就没生出哪怕任何一丝的愧疚和恻隐之心吗?”
“愧疚?那玩意能当饭吃,能换来白花花的银子吗?”
白狼嗤笑一声,随即又恬不知耻地说:“那些小伢儿这辈子生在一群穷鬼家里,注定是要吃苦受罪的,既然这样,还不如早点送他们下去重新投胎,说不准,他们下辈子也能当个富人家的少爷小姐呢....”
“你可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