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本事神通广大,自然想的比我们都多。”
白姑娘伸手端起舟卿面前的茶,轻轻摇晃着,凑近鼻子闻了闻。“落雨青叶,想不到你连这个茶都有,这个茶我还是在苦言那喝过,不过这么晚喝这么浓的茶还睡得着吗?”
“这个茶也不算珍贵,在……”云生还没说完,舟卿一手捂住他的嘴巴。
“和她少说话。”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三人同时看向客栈门,舟卿松开云生的嘴,一个眼神示意他坐好,他正准备去看门。
“谁啊?”舟卿朝门外喊道。
“不好意思,走错门了。”门外的人答道。
说完那人离开了这间房,紧接着传来了客栈老板的声音。“大人,画师的房间在对面。”
果然,对面的房门被敲响了。
“能来找画师的大人,那应该就是太衡城内的一点红了。”白姑娘笑了笑,将手中的茶杯按在桌上。
舟卿急忙用内力封锁住房间,又凝聚成一只萤火虫停在手指间。
“你拖不住他的。”白姑娘说道。
“无妨,你要怕现在可以走了。”
“你都不怕,那奴家还怕什么。”说着白姑娘走到云生面前,食指挑起他的下巴,朝他眨去一个媚眼。“你说是吧,与两位如此帅气的公子死在一起,也值得了”
云生挣脱白姑娘的手,跑到舟卿身边。“你会萤术?”云生诧异的问他。
“会一点。”
“连我都不教,你什么时候和老头子学的。”
“秘密!”随着舟卿手指轻轻抖动,那萤火虫缓缓飞起,飞出房间,向画师房间飞去。
“欸呀呀,果然,这位公子还是不喜欢奴家呢。”
画师房间外,一位戴着斗笠的男人正在敲他的门,那男人身着淡蓝色特殊纹路的布料制成的长袍,左肩上一个破损的披风,披散着头发。
“谁在敲门!”屋里的人喊道。
房门被拉开,画师瞥见那人便一下失去了底气,低头不语,只结结巴巴说着师父两字。
一点红走进屋,关上门,就没有一点动静了。
“西厢果真不如东厢,大声密谋别人也听不见。”白姑娘说道。“在这这么久,一直都是听说,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哦!白姑娘在这这么久,第一次住这客栈吗?”舟卿问道。
白姑娘看着舟卿笑道:“这间客栈一向倚重身份,想我这种无名无份的自然不会让我进来的。”
“可你进来的种种不像是第一次来,倒像是常客,也对,青丘白氏可不是无名无份。”
“可他们只信太衡白氏。还有,公子可别说我了,你从前可是嗜酒如命,如今怎么转性喝茶了,还是这种上好茶。”
舟卿不语,悬在空中的手也慢慢停在桌上,眼神斜视着白姑娘,食指不停敲打着杯壁,白姑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云生。
还好,他并没有起疑心。
“舟卿,快听听他们说什么了。”云生像个小孩子拉着舟卿的胳膊摇着。
舟卿回过神,在手指间再次幻化出一只萤火虫,那萤火虫顺着手指爬在桌面上。
只听见从萤火虫里听见一阵杯子被摔到地上的声音。
那人摘下斗笠,往地上一扔,脱下最外面的长袍放在桌上,眼睛凶狠的看着画师。“这么怕为师作甚?平日里怎么不见你怕成这样。”
一点红背门而坐,画师从门一侧绕过去,站在一点红左侧想要坐下,但又怕一点红,只能慢慢的摞着脚步,靠着凳子。
一点红也是无奈,但就这么一个弟子,也只好松口让他坐下。
“你就打算在太衡城谋个画师的差事过完这一辈子?”
“师父,我没有您这样的天资,也不像您这样努力,您贵为半神之躯,已是我遥不可及的高度,况且我的寿命也熬不过您,您就让我去追求我想做的事情,安稳的度过这一生吧。”
一点红长叹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徒弟尽是无奈。“就不该带你去南屿的,自那回来以后你就完全不碰飞升一说了。”
“师父不必自责,之前是我……”
“行了!”一点红脸色一变,死盯着他的弟子。“城主早就下令,今年不举办及暨礼,我也早告知过你,为何不好好待在四王祭祀,偷跑到西宁!还有气脉一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可知,瞒着神王私自捏造气脉是什么后果吗?”
一点红的突然震怒让画师有点不知所措,双膝跪地地上,低着头,伸直了手掌。“无成知错!请师父责罚!”
“你的事回去再说,带回去的人明日就遣散回去吧,此事就此作罢。”
“不可啊,师父,那紫色气脉是无成作假,可那红色气脉是货真价实的。”
听到红色气脉,一点红脸色顿时难看了,画师见情形也没再说下去。只见一点红从肩上抓下一只没有发光的萤火虫,两根手指夹着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
“我一直以为你用萤术是自保,没想到啊,老友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说完,一点红扭动手指,那萤火虫瞬刻变成灰尘。仅是动动手指的内力就对舟卿痛力一击。
与此同时,对面房间内,舟卿受到一点红的内力反噬,一口鲜血吐在桌上,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只听见屋外砰的一声,房门早已被撞碎,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舟卿和白姑娘按在墙上,而云生早已被一点红掐住脖子,悬在半空中。
“好久不见啊,老友。”一点红冷冷的看着舟卿,又转头看向手中的云生。“你也是。”
“我不认识你,你这是做甚。”云生挣扎着吐出几个字。
一点红的左眼泛出金光,注视着云生的眼睛,一眼望去,像是看不尽的虚无,只有冰冷的冷清。
一点红松开云生,也放开了墙上的舟卿,云生瘫在地上昏死过去,舟卿捂着胸走到云生前,面对着一点红。
“一点红大人这是何意,这种手笔不怕丢失功德吗?”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狡黠,我窥探不到他的过去,但看来他不是他,神王大人貌似允许你使用红色气脉,但仅此一次。作为补偿,我无偿帮助你们一次,你们考虑清楚,随时来四王祭祀找我。”
“不必了,你现在告诉我们大举在何处。”一点红转身正准备离去,舟卿说道。
一点红笑了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还有人记得他啊,但很可惜,大举已经仙逝了,他的遗像就在三洋湖畔,沿着湖畔走瀑布处,一刀斩断瀑布,便是他的洞府。念你们还记得大举的份上,我还可再帮你们一次。”说完一点红走出房间,只是挥一挥衣袖,破损的房门便又重新复原。
“你快跟我回去。”一点红抓着画师的衣襟急匆匆的离开客栈,朝红萧城赶去。
“这就是半神的力量吗?”白姑娘拖着孱弱的身躯走过来。
所谓半神,离成神的距离并不遥远。
“狐族的易容术果然名不虚传,就连一点红都能骗过去。”
“这个时候就别打趣我了,下次行动记得提前告诉我,不早了,早点休息,今晚我来守夜,你好好照顾他吧,临近红萧了,指不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窜出来。”白姑娘推开门,低着头。“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告诉他什么?”
“你死亡的真相啊。”
舟卿深吸一口气,抱起躺在地上的云生,无奈的看着他。“他无需知道,忘了反而更好,不是吗?”
“这是你的事。”说完白姑娘便不见了踪影。
红萧城内,两位白衣人站在红萧城阁上,望着下面走动的人,随着一道红光在天空炸亮,所有在外走动的人全都呆立在原地,一片死寂。
“看来引渡人的实验成功了。”一位白衣男子说到。
“此等杀戮傀儡,失去了人的本性,变成狂暴的野兽,日后相遇定是麻烦。”另一位白衣女子说道。
“不如我们现在毁了这些东西,也省去了一个麻烦。”
“大司尊只是让我们打探情报,不要多生事端。”
“琴兮,此时不除,更待何时啊。”说罢那白衣男子轻功纵身朝人群飞去。
“真是个死脑筋。”
白衣女子盘坐在房顶之上,双手悬在胸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一下,一道无形的音波瞬间弹射出来,附着在白衣男子身上。
白衣男子瞥见身上缠绕的音波,哈哈大笑起来。“琴兮,我就知道,你会陪我大杀四方的!”
只见白衣男子只手化形龙纹长枪,从天而降,巨大的爆炸声在红萧城中传来开。
一道剑气不知从何而来,白衣女子身子微微往后一侧,剑气直接从女子的眼前穿过,女子往剑气方向回头,一位衣衫褴褛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前方。
“你们嵩山的手可真够长的。”那男人说道。
“长不长要你管。”白衣男子似乎察觉到不对,立即赶回来手握长枪站在她前面护住白衣女子。
两个人!本来对付她还有一战之力,现在败于下风,罢了,只是丢了一些疯人罢了,反正药已经研制出来了,想要多少疯人就有多少。
“罢了,这些就当送你们了,我们后会有期。”那男人笑着从腰间拿出两瓶药剂,随着玻璃破碎,药剂快速散发,一股红雾挡住了白衣男子的视线。
白衣男子气场一震,红雾瞬间消散,那男人早已不见身影,男子刚想追上去,被女子一把拉住。
“算了,莫追了,先想个借口跟大司尊解释吧。”
“琴儿,我知道你会........”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自己闹出来的动静,我才不帮你,再说了哪次闯祸也没见司尊罚过你。”
嵩山归隐殿,大长老和大司尊都在注视着眼前从琴兮那传过来的影像,帘子后的大司尊只手一挥,中断了影像。
“松隐,你怎么看。”
“司尊,我与您活了几百年也没有能威胁我们嵩山的存在,这些小把戏,不足为俱。”
“哈哈哈哈哈!”大司尊大笑起来,手持匕首拨开眼前的帘子,一颗血红色的眼球注视着大长老。“倘若他寄生的是我们嵩山弟子呢?”
“别看梓旌一击砸醒了他们,可寄生在身体里的种子还是能随时发芽。”
“大司尊的意思是除掉引渡人,斩草除根?”
“哈哈哈哈哈哈!松隐我们还是这么有默契。”
渔村客栈内,舟卿坐在床边靠着床柱休息,云生躺在床上,额头满是汗,嘴里还时不时念叨舟卿的名字。
睡梦中,舟卿浑身是伤,被绑在一个山洞之中的十字架上,一把巨大的剑悬在他的头上,在舟卿身后的台阶之上,一团黑影正注视着他。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那团黑影在问他。
他被关在一个看不见的真气屏障之中,即使双手敲打着那看不见的墙,即使他在里面撕心裂肺的喊着舟卿的名字,舟卿也始终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那团黑影快速靠近,离云生仅仅一墙之隔。
“你为什么不说话?”那团黑影的眼睛流出了红色的眼泪,手指慢慢下移指着他的心脏“痛吗?”。
“可是我好痛!”黑影呻吟着,在那哭泣。
随着他的哭泣声响起,舟卿头上悬着的剑开始慢慢升起。
“不!快停下!快停下!”云生愤怒的拍打着气墙,可黑影依旧不为所动。
“舟卿,你醒醒,舟卿!”
剑悬立在高空,突然急速落下....
“舟卿!”
剑停在了舟卿的头顶,削断几根长发,那黑影的手透过气墙在云生脸上摸着,黑影的手很冷,一种麻木的冷。
“原来,你会哭泣啊!”
黑影看着他流下的眼泪,渐渐的消失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