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衡城内,一身着异袍的人坐上轿子,四位壮士抬起轿子启程,一路出了城门。
“等等!”轿子里的人喊了一句,壮士连忙把轿子停下,安稳的落地。“前面山路崎岖,坐轿子颠得慌,离渔村没多远,咱家走过去吧,这个拿着回城找一点红领赏去吧。”说着那人摘下腰间玉佩,走出了轿子,扶正头上的帽子,甩出手中的佛尘重新搭起姿势,一颠一拐自顾着向山里走去。
“谢画师,画师功德无量!”那些壮士朝着画师的背影喊着,看着画师消失在山里,他们才起身回城。
城中,那四壮士快赶着来到四王祭祀,外跑通传的下人禀报后带着他们四人走了进去。
四王祭祀里只有一个四王殿,两个平民屋子大小,大殿中供奉着四王神像,而一点红正是守护四王神像的使者。
“何人?何事?”
带路的下人停住了脚步,扭身站在一侧,对那四人小声说跪下,又是在这说即可。
那四人一心只想拿赏钱走人,也没有多想,跪在了地上,那领头的壮士双手递过一枚玉佩。那下人接过玉佩,传递到一点红面前。
“我们几个是画师大人的奴人,画师大人刚吩咐我们抬轿送出城,以此玉佩来找一点红大人领赏钱。”
一点红盯着手中的玉佩,皱起了眉头。下人拿着一个钱袋走了过来,放在领头手中。
“谢谢大人,大人功德无量!”那四人磕了三个响头后每个人都留下一张功德纸,起身离开了四王祭祀。
“不对劲,你去看看,画师可还在房中。”
一柱香的时间,下人折返回来,在殿门外摇头。一点红的脸顿时一黑,声音低沉的嗯了一句,长袖一挥地上的四张功德纸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左眼冒出金光,焚烧四张功德纸,嘴里念着:神王阿米修斯,我以功德换之杀戮,换之驱行。
金光消失,一点红也消失在四王祭祀,只剩下人站在四王殿前,只听砰地一声,四王祭祀大门突然紧闭。
云生和舟卿离开客栈,一路沿官道向渔村走去,渔村建立在官道之上,伴三洋湖和不老山而生。
一个时辰的路程后,西宁渔村出现在他们两的眼前,村子有六百多人口,因为位于松江和红萧之间,这里常年有很多人在此经过和买卖。除了主官道外,旁侧还有很多辅道,是后来这里的人修的。
渔村里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冷清,反而很热闹,主官道上的人熙熙攘攘,丝毫不像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快快快,画师大人来了!”
街上突然传出一句声音,接着全村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跟着那个人一起跑过去。
“哎哟!”慌乱之中,一位小男孩撞倒在云生身后。
云生和舟卿回过头,那小男孩脸上有点脏,通红的小脸和头上一晃一晃的小辫。
“大人,对不起,对不起!”
云生正要去扶他,舟卿只手一剑鞘挡在云生面前。云生也被眼前剑鞘吓得一激灵,撇着舟卿严肃的脸。那小男孩看到剑鞘,硬生生被吓到哭了起来。
“一个小孩子能怎么样?你能不能收起你那臭脸,吓到他了。”云生质问他。
“人心难测,不得不防。”
“舟卿!”
舟卿一脸无奈,不得不收回剑鞘,双手将剑鞘盘插胸前,扭过头看着人群涌去的方向。
“你快起来吧,没事的。”云生将小男孩扶起,掸走他身上的灰尘。
“咯。”舟卿递过一张手帕,是早上云生吃饭擦嘴的那张,他记得他自己扔桌上了吗,什么时候被舟卿拿走了,还洗干净了。“帕子这么好看,就不要乱扔了。“
云生接过帕子,替小男孩擦着眼泪。
“谢谢大人,阿母说,不能得罪衣着高贵的大人,不然会被打死的。”
“那是歪理。”站在一旁的舟卿冷冷的说道。“人本就不分贵贱,只是为了满足所谓的优越感而已,到头来还不是一剑封喉,饮恨西北。”
云生回头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疑虑。
“我……算了”舟卿吞吞吐吐的转过身。
云生只是觉得他很奇怪,怎么突然之前反应这么大。
“小友,为何村里的人都跑去见画师了,画师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是谁,阿母说,过几日便是盘髻礼,京城的画师会来村子里给即将盘髻的人画像,并授予祝福。大家都是奔着祝福去的,可以沾点光。”
“阿乐!”一位妇人着急忙慌赶过来,拉过小孩的手拦在身后,麻溜的跪在地上,一头扎在地上。
“大人开恩,小儿不懂事顶撞了大人。”
“这是何意?”云生扶起跪在地上的妇人。“大娘,不必如此。”
“多谢公子宽宏大量。”
“敢问大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村子里的人都跑那边去了?”
“公子有所不知,过几日便是村子的盘髻礼,村子里年满十六的姑娘和年满十八的男子都要接受画师大人的祝福。”
“画师大人?”云生和舟卿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
“画师大人是一点红的弟子,住在太衡京城,就离渔村三十里地,沿官道走便可直达,不过官道绕山而行,路途遥远,当地人都是翻山而行,比官道少一天路程。”
“一点红!”云生没想到,一点红原来就在太衡。
“两位公子要是不嫌弃,可以随我一起去和画师讨个祝福。”
“那烦请大娘带路,我倒是想会会这画师大人。”舟卿说道。
在不老山之下,村民汇聚在此,即将成年的少男少女跪坐在祭礼中间,渔村大大小小的,足以改变命运的事都会在此祭祀,相传不老山是与神王阿米修斯的连接通道,通过神王的守护者,在不老山虔诚的誓言都会传达到神王那,来获取神王的庇护。
其他的众人也虔诚的合十双手,低头不语。
那妇人到达祭礼后,拉着小孩的手跑去,加入到群众之中。
舟卿环顾四周,并无异处。“并无不妥,这不老山也曾是神王飞升之地,自然不会胡来。”
“你疑心这么重?”云生看着舟卿,一脸不可思议。
“出门在外,有点疑心是好的。”
“你平时在机枢院也是如此行事?”
舟卿不答,径直走向人群之中。云生跟在他的后面,看着围在中间的少男少女。
砰!
一声鼓响,所有人跪在地,从不老山那边飞来一道身影,落在祭礼中间,手握拂尘,手扶帽子,注视着跪在地上的人,目光偏移,逐渐注视着云生和舟卿。
“你俩为何不跪?”
云生还在为他们下跪感到疑惑,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之人。紧接着众人投来疑惑的眼光,回头看着他们二人。
舟卿走上前将自己手中的剑交由云生,挡在他的前面。“想必您就是画师大人了,大人见谅,我与弟弟刚到此处,凑巧遇上了盘髻,不知其中礼数,还望大人息怒。”
“原来是外来人啊,你家大人是谁?”
“楼兰金氏。”说完便从腰间掏出一块金氏玉牌持手展示。
云生感到疑惑,舟卿什么时候和楼兰扯上关系了?还有自己分明是松江付氏,怎么变成了楼兰金氏,那金氏可是出了名的皇族贵戚,族中有皇后与镇外使在皇室中,这个姓氏都足够震慑许多人。
“哦,既是金氏大家,自然不必拘礼。”说着,那画师拂尘一挥,自不老山山顶传来几道黄色气脉,降落在祭礼四方的祭坛上。
看到祭坛上的黄色气脉,那些少男少女都长舒了一口气。
“今年又是黄色啊。”
“别说了,有就不错了。”
村民在私下里小声议论,那画师一挥拂尘,祭坛上的气脉便汇聚在一起,传之画笔,画师仔细端详面前的女子,手持画笔在宣纸上勾勒成画,一副画作便就此完成,画上的人物楚楚动人,就像真人一般。
画作卷着放进锦盒之中,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赐福就快完成了,直到与最后一位少女赐福时,那画师手上的画笔突然失去的光芒,转而从山顶上飞来一道紫色气脉落在祭坛上。
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这是第一次出现紫色,往年只有蓝色和蓝色,就连蓝色也是三年前才出现了一次。
那画师一只手抬起那位少女的头,左右仔细端详着,冷笑着问她一句:“这位姑娘,何许人也?”
“白家。”那女子冷笑着吐出几个字。那画师听了之后也是一脸蔑视。
“有意思!是那个左迁至此的白家,还是因谋逆被贬到此的白家?”
太衡确实有一白家,原红萧城周师,因谋逆一事本应当连诛,皇宫苏贵妃白芷若舍命相助,才赦免死罪,流放太衡之地。
“是青丘白家。”
青丘!画师松了她的下巴,故作轻松。“既是青丘白家,多有得罪。只是青丘隔太衡甚远,白姑娘一人来太衡何事?”
“画师多虑了,小女子本是来此处等人,那两位楼兰来的公子,不也是千里跋涉,画师大人也没说什么嘛,况且,我只是听闻及髻礼上能获得神王的祝福,想着刚满十六便来一试。”
“那不知姑娘等到那个人吗?”
话音刚落,又一束红色气脉从山顶飞落,直到云生手中。
“是红色!”
“天啦,是红色!”
众人一眼看去,那红色气脉正稳稳当当停在云生手心之中。
“看来,我等的人到了。”
“你在等他。”画师问她,她不语,只是站了起来,径直向云生走去,在他周围转了一圈,看向舟卿手中随时要拔出的剑,直视着云生的眼睛。
“像!太像了!”
“像谁?”云生问她。
云生瞪大了眼睛,而舟卿也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珠光耀世。”舟卿问了她一句,
“什么光?”云生一脸疑惑问舟卿。
“逐日喧哗。”她回答道,两人对视了一眼,笑而不语。
“既然三位都认识,不妨和我一起进城吧。”画师将画笔藏于袖中,又扬起拂尘。“诸位,今日及髻礼有紫色气脉,更有百年难遇的红色气脉,如此看来西宁渔村大吉,大家领了这份祝福就回去吧。”
“白姑娘,两位公子,还请今晚好生休息,明日我们便回太衡城。”
暮色将至,西宁离太衡有两日路程,画师带着三人在渔村边缘界地一家客栈休息。
三间房错开,画师一人住东厢,三人住西厢。
经历一天的事情,云生有很多谜团视乎不太明白,两人就坐在桌子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怎么,有话要问?”舟卿率先开口。
“为何要骗那个画师我们是楼兰人士,还是金氏望族。”
“你就是太容易被骗了,才丢了性命,出门在外,哪有自报家门的道理,你以为还是在付山亭人人皆知?在外面身份是自己给的,借金氏一族的威望能给我们省去不少麻烦。”
“我这不好好的吗,不跟你多说了,白日里那位姑娘住哪?你认识她?”
“就在隔壁。”
云生正要起身,却被舟卿一把按下。“不用去找她,她已经来了。”
“这位公子说的不错,出门在外,要善伪装自己。”白姑娘推门而入,若无其事地坐在云生对面,一手撑在桌子上看着他们俩。
“白姑娘,趴墙听耳这种受人绯议的事还是少做为好,这么晚过来有何事?”舟卿问她。
“他就是付家公子?”白姑娘指着云生问舟卿。
“不错。”
舟卿打开桌上茶盅,用竹夹夹起茶叶放进去,又端起火炉上的水壶,自顾泡起茶来。白姑娘则站起来又围着云生转了一圈,重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白日里大致看了一眼,确实和她很像,他性子如此孱弱,能接替她的位置?”
“主人?我白日里就像问白姑娘,我与姑娘素未谋面,更谈不上认识,姑娘为何说在等我?”云生说道。
“我几时说了在等你。”
“不等我,难不成你在等舟卿?”
“原来你叫舟卿啊,松江的司徒舟卿。”
舟卿无奈放下手中茶杯,一个眼神斜过去,“白姑娘,在下来自楼兰,松江从未去过。”
“别装了,楼兰那位我认识,他……”话还没说完,舟卿的眼神越发厉害。“我知道了,你是楼兰那位。”
“你来所为何事?”
“我接了她的命令,很早之前就在这里了,她吩咐过当红色气脉出现时,我要等的人就来了。”
“看来,我们一切行动皆在她的计划之中。你口中的她到底是谁呢?”舟卿问道。
“你不是他?”
“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