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
男人不知沿着小溪向山上奔跑了多久，他仿佛不知疲倦一般，速度从未变慢。
耳边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但他无心去听，更没空理会。
你本就是罪人，不差再杀几次生了。
“闭嘴。”
男人兀自低吼着，脚步不停，腰间的皮带松松垮垮，一上一下地晃动着，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支撑他绝不倒下的意志，是人性本源的驱使，也是脑海中恶魔低语的具现。
“为什么我会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那不是梦，而是你未来的记忆。
“未来的记忆？”男人停下脚步，面露愠色，“未来尚未发生，怎么会有记忆？”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我听不懂。”
你不必听懂，你我本是一体，下穷碧落上苍穹，我们从未分离。
“过去的三十年里，我可从没见过你。”
见与不见，我就在那里，不远不近。
男人弯下腰，捧起溪水便喝了起来，此时也无须在意溪水里存有寄生虫的问题了，毕竟，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幸运了。
不远处传来奔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只停留了一刹那，便逐渐远去。
他在找你。
“不是他，是他的话，会找到我的。”
那会是谁？
“不清楚。”男人直了直身体，继续向山顶走去，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却掩盖不去他一身的疲惫。
累吗？可以歇一歇。
“不需要。”男人向山上攀登着，这山脉蜿蜒，却又互不遮挡阳光，使得山脉间的温度比平原要高上不少，一身的汗水浸透衣衫，男人索性脱下外套，就那么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他脑海中一片混沌，直到他看见山顶的身影。
“恶鬼，我找到你了。”干练的寸头，满是划痕的迷彩服，是他的老相识。
“别拦我，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恶鬼停下脚步，冷冷说道：“而且，我没错。”
“我不关心你有没有错，军令如山，令行禁止，这是你教我的。”迷彩服男人紧了紧腰间的武装带，“你不该违抗军令。”
一阵风吹过，山坡上竟传来丝丝凉意。
“即便他害了我全家？”
“即便他害了你全家！”
迷彩服男人的身影提膝一跃而下，霎时间遮挡住了天空中的太阳，转眼间膝撞袭来，恶鬼这次没有唤出剑，而是以右肘格挡开了迷彩服男人的膝盖。
转身、横肘！
“哼！”迷彩服男人艰难地以左侧小臂挡住了这次肘击，身体却被作用力推出了两米多的距离，“你怎么不用剑？”
恶鬼笑了，淡淡道：“你是抓人还是寻死？”
“抓人，可技不如人该死。”
“放屁，你别想死在我手里。”恶鬼故作轻佻地说道，语罢，转身便向山上逃去。
“别想跑！”
二人几乎是同时出发，但显然恶鬼的体力尚未得到恢复，跑步的速度比迷彩服男人慢了一些。
“剑来！”恶鬼一跃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斗，陡然出现的长剑划开了二人之间土地，山脉割裂，形成了一道鸿沟。
迷彩服男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恶鬼离去，却毫无办法，只能沿着边缘绕过深沟跑步上山。
艳阳高照。
远处的天空中，万涂凭虚而立，左肩上坐着正在一身浅蓝色牛仔服的文萱，此时她正悠然自得地嗑着瓜子，扔掉的瓜子壳在天空中乱飞。
“能不能讲点公德心，我都迷眼睛了，这样还怎么追？”万涂抱怨道，“再说了，你能尝出味道么？你就在那嗑个不停。”
“瓜子油的味道还是能尝出来的，嘻嘻。”文萱笑嘻嘻地抬起左手向恶鬼逃跑的方向指去，“走这边！”
万涂的身影动了，不是飞行，而是扛着文萱、踏着虚空一步一步向前方跑去，他每一步迈出的步子很小，但跑出的距离却比正常在地面上行走远出了五倍不止。
“要不你放把火吧？这家伙也太一根筋了。”
“再近点，再近点。”文萱似乎玩得很开心。
“得多近？”万涂顺口问道。
“脸贴脸。”文萱认真道。
“那我可回家了。”万涂翻了个白眼，脚步却没停下，“你能有点正经的不？”
“那现在差不多了。”
“靠！”
山脉间，迷彩服男人眼见就快要追上恶鬼，只感觉一股热浪从天空袭来，抬眼望去，身后天空中一团火球斜落下来，正砸向他奔跑的方向。
迷彩服男人面色一凛，连忙向侧后方翻滚躲避。
轰隆！
火球砸进山脉，爆炸中掀起漫天烟尘。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天空中传来文萱清脆的喊声，此时她正坐在万涂肩头，右手搂着万涂的脖子，高高地伸出左臂，向着远方的迷彩服男人挥手。
“改了改了！”万涂也许是觉得热浪烫脚，边向上奔跑边喊着：“都让你烧没了！”
不远处恶鬼也感受到了热浪，回过头，地面的爆炸、躲避的迷彩服男人以及天空中的二人尽收他的眼底，他皱了皱眉，不做迟疑地加快速度向山上奔跑。
“我怎么感觉他躲的是咱俩呢？”文萱不解道。
“你多心了。”万涂停下了脚步，愤愤道：“他特么明显躲的是你！”
“他明明躲的是你！”文萱抗议道。
“我又没拿火球炸人家！”
“我炸的又不是他！”
“他哪知道！”万涂气得手舞足蹈起来：“他就听见轰隆一声，身后就爆炸了！跑慢一步人儿就没了！成一缕烟儿啦！”
“你别凶我！”文萱气嘟嘟地咬着牙，忽然感觉坐处失去了支撑，原来是万涂手舞足蹈中忘记了维持身体的平衡，“诶呀！别晃！我错了我错了！！要掉下去啦！！”
惊呼间，一道浅蓝色的身影直直从天空坠落，慌乱间无数的火球从文萱手上发出，山脉间仿佛正在经历一场突如其来的空袭。
迷彩服男人正在半山腰上攀爬，登时瞪大了双眼，一脸惊讶。
“不是说要抓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