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辩得难分上下,石柏看向骑士长:“你听出她俩话中真假了吗?”
骑士长面容冷肃:“事关侯爵,怎能轻断。”
看向木楠。
木楠阔步上前从林一手里取过一颗椭圆指节大棕色带黑斑纹的种子。
“这是什么?”
林一摇头:“不知。”
木楠怒:“在你手里你竟不知。”
再摇头:“这是我从厨娘房里搜出,我实不知此为何物,只她既藏得隐蔽应是有何用处。”
木楠取过她手里的种子给石柏、骑士长一人发了几粒。
再看向厨娘:“你可识得此物。”
胖厨娘抬头看了眼又垂下摇了摇头干脆道:“不知。”
骑士长摩挲着手里的蓖麻子突然开口:“亚伯•切斯汀,你丈夫去世两年了吧?”
肥厨娘不安的抬头怯生生道:“是。”
“他当初吃剩的药还有吗?”
肥厨娘愣了下,低头不答。
骑士长也不管她只自说自话:“我有一次受了刀伤曾在他那里上过药,这几味药可是他身边常备,你不应不知。
蓖麻子味辛、甘、籽有毒,主要用于消肿、拔毒水肿、腹满。
颠茄味微苦、辛,主要用于镇痉、镇痛,有剧毒。
木鳖子味苦、微甘,主要用于消肿散结、风湿骨痛和痔疮。
你说我记的对不对?
亚伯•切斯汀。”
胖厨娘瘫倒在地眼神死寂,片刻过后她索性不装了。
“是,毒是我下的。”
抬头看向前面几位上位者丑恶的嘴脸满脸不屑:“呸,现在倒是惺惺作态了。
当初我差点被亚伯•兰渡打死的时候你们在哪。”
略点忧愁的回忆:“那天的天和今天一样好,白云悠悠天空澄澈。”
随后翻脸凶狠的看向周围站着的人:“那天,你们也和今天一样,没有一个肯站出来。
好疼啊!好疼,五脏六腑都在一抽抽的疼,我趴在地上亚伯•兰伯拽着我头发,一捶一脚砸在我身上。
血是甜的、咸的,我在哀嚎落泪,你们站在旁窃窃私语旁观着我的受难。
你们中有人在暗讽、有人在兴奋、有人在微笑、有人在不忍……
唯独没有人站出来阻止。
石柏愤怒的上前:“这和我姑母有什么关系。”
亚伯•切斯汀看着她痴痴的笑:“像你这种金尊玉贵的贵族小姐,怎么会理解我的疼苦。”
亚伯•兰渡自从因病退役染上酒瘾性情愈加暴虐,回到家中稍有不顺必是拳脚相加。
她那次因拒绝给他钱买酒,被他追到城堡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折了手半个月下不得床。
后来她实在厌恶了这样的日子,找到莎卡娜希望她可以为自己伸冤做主。
可那个比花还要娇艳的人呀!满脸淡漠的拒绝了她。
她卑微的跪在地上说明来意。
她把未着鞋袜的脚放在铺了天鹅绒的脚凳上,把玩着手里由最顶尖的匠人赶干三月精心雕琢的象牙扇。
漫不经心道:“我已明白你的诉求,但很抱歉我没有可以帮到你的。
根据上议院定下的律令规定:你需要先向教会法庭申请分居,世俗法庭控告对方的罪行罪行成立后,才可再向议会申请离婚。”
亚伯•切斯汀声音苦楚且压抑:“我等不到那个时候,我会死的,亚伯•兰渡不会同意,他会打死我。”
亚伯•切斯汀跪在地上膝盖挪动被站在两侧的侍女拦下。
隔着展开的手臂,她看见那名拥有比星晨更耀眼、比牛乳更洁白身躯的女人,视若尘埃的目光。
她突然明白自己不过自取其辱,任何人都不会答应她这样无理的请求。
满心失落的离开,她接受了那个人的蛊惑。
明知结局已经注定,她还是毅然决然的犯下了,那不可饶恕的罪过。
游离的眼神逐渐聚拢,亚伯•切斯汀最后看了遍眼前的众人。
挣脱压制自己的士兵。
从裙下掏出一只锋利小巧的餐刀,猛地扎向自己喉咙,鲜血迸溅。
她带着癫狂的笑意摔倒在地。
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伤口涌出洇湿了地面,人群为这突然的变故惶惶不安。
骑士长看着面前这一幕神色不变,锐利如刀的视线转向林一。
“她既畏罪自杀,你呢?”
林一暗道不妙却还是镇定自若:“幕后真凶尚未浮出水面,诸位大人若对我存疑,自可现在就将我关押。”
“我自当听候诸位大人发落。”
骑士长冷笑着命令士兵上前:“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林一低眉垂眼却突然灵机一动,抬头看向面前三人,主要是看向石柏:“慢着,我尚有一疑问,想询问维尔纳•帕尼小姐。”
“您二位当真为公爵、侯爵亲生?”
听着这话骑士长神色莫测,石柏却是拿扇掩面美艳凌厉:“你说此话莫不是想羞辱我?
这世上谁人不知我非公爵亲女。”
林一低头告罪:“是我出身卑贱孤陋寡闻,望帕尼小姐恕罪。”
石柏收扇走到林一面前,用扇抬起她下巴倨傲道:“我凭什么要宽恕你?”
说着顺手将折叠的银质扇子扇向林一脸颊,一条两指宽的红艮迅速在脸上凸起。
看着她不对称的脸石柏笑着道:“既然不懂,那我教你。你应唤我殿下。”
林一面容平静不卑不亢继续问道:“那佩里克大人呢?”
石柏慢慢踱步:“佩里克是我姑妈前夫的儿子。”
林一抬头直视木楠:“那请问两位此次到访所谓何事?
据我所知,往常这个时间段,你应该陪在陛下身边参加丰收盛典。
您因何而到此?
石柏回身笑得烂漫:“看的多了,厌了。
想到久不曾来看望姑妈,特来拜会。”
林一上前凑近石柏:“昨日两位歇在侯爵房间对面,您难道当真对当晚发生的一无所知。
还是本就是两位所为,故意假做不知。”
石柏:“证据,污蔑贵族可是会被处极刑。”
林一垂眸分析:“那把黄金匕首本为陛下之物,后赐予侯爵。
被侯爵带到这里,一直封存于妆箧之内,若非及亲近之人,又怎会得知?
昨日房间走廊两名侍女,房间对面您和佩里克大人,楼下是昼夜巡逻的士兵。
房间构造根本没有地方藏人。
而近日,城堡除了我和其他两位侍女,就只有您俩位大人。
以我的身份恐怕还未靠近主楼,就被立即逮捕。
同理,以时间和就近原则来看,当时留守主楼的几位,嫌疑难道不更大吗?
当然,我非是指控您和佩里克大人。
我注意到侍女铃原身上的异香经久不散,不若请一个医者一问便知。
况且能有充沛的做案时间,和熟悉内情者也唯有她二人。
爱格脸色惨白,抬头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铃原相貌清秀极不惹眼,此时听完林一的分析,拍手叫好干脆利落的认下杀害莎卡娜侯爵一事。
“对,人是我杀的,你们也不用再审讯苛待他人。
我从九岁就跟在莎卡拉身边,这么多年来,我自认勤勤恳恳不敢有半分松懈。
可她是怎么对我的?
我说了我不想嫁、不想嫁,她为什么要逼我?”铃原突然情绪崩溃捂脸疼苦。
林一没什么感想,到是一直跟在骑士长身后沉默寡言的副官站了出来,眼神忧郁略感受伤。
“我真的就有那么不堪吗?你只要和我说一声,我完全可以向侯爵解除婚约。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
铃原摇头哭得泣不成声。
“怎么可能,吐出去的唾沫了,哪有收回的道理。
你很好,可我讨厌男人,我不喜欢男人。
为什么要逼我!!”
林一觉出味来插嘴:“你有喜欢的人了。”
铃原红着眼:“不是喜欢是爱,我爱她。
可她却将我推向其他男人的怀抱。”
林一不确定的问:“莎卡娜吗?”
铃原反问:“你也觉得惊世骇俗不可理喻吗?”
林一:“那倒没有,我尊重每个人的个人喜好。
但,你也不应该杀人啊!”
铃原退后两步被突然窜出的士兵摁倒。
眼神灰败的喃喃自语:“你等着,我马上就来找你了。”
林一见事不妙上前阻止,却见她突然口吐黑血死不瞑目。
无措的看向几位位尊者:“这怎么办?”
木楠疲倦的捏了捏鼻梁骨:“事情到此为止,若有私下胡言乱语者,一经发现其罪当斩。”
看向两名管家,管家低头颔首。
见所有人陆陆续续的离开,木楠叫住林一。
“你留下。”
“是。”
格兰退下去敲打警告仆佣,穆勒留下询问道:“是否现在就派人收敛侯爵的遗体,并向王都传讣告。”
木楠眼里泪水在打转哽咽的点头:“好,我累了,你去安排吧!”
穆勒行了个鞠躬礼劝谏道:“侯爵大人此番离世我们都深感悲痛,但作为大人唯一的子嗣,还请您打起精神不要太沉浸于悲伤,保重身体。”
木楠反问:“那是养我育我的母亲,我如何能不悲伤?
接连两次丧母,人间至痛亦不过如此。”
石柏上前安慰:“姑母既待你如亲,恐怕也不想见你如此,节哀。”
“是,我晓得。”
支开骑士长和其余人等,三人进了大厅。
林一观察了下见四下无人偷听,开门见山道。
“是不是你指使铃原杀的莎卡娜?”
木楠坐下端起一个茶盏抿了口,抬头悠然自得的看向林一。
“何以见得?”
“猜的,莎卡娜小腹微突怀孕了,威胁到你的地位。
而且骑士长应该知情并默许,不然他不可能这么轻拿轻放。”
木楠点头:“你猜的没错,我拿的就是个白眼狼的角色。
佩里克一直厌恶莎卡娜放浪形骸,并知道骑士长在追求她,于是在城堡里安排了眼线日日监视。
自从半个月前接到消息,他就火急火燎的往回赶,并决心直接从源头将危险掐灭在萌芽。
所以才上演了今日这出。”
林一:“所以侍女爱上主人也是假的?”
“真的,她真的爱莎卡娜爱至疯魔,我只微微一引导她就走了极端。
原定的计划是厨娘直接下毒毒死莎卡娜。
谁知铃原比我更恨她肚子里的孩子,在她濒死之际还要上前补刀泄愤。
不过,她捅了莎卡娜后自己也没了求生的欲望。
她身上带的异香就是我特意给你留的漏洞。”
“万一我没发现呢?”林一好奇的提问。
木楠耸肩撅嘴:“蠢同死,尽人事听天命。”
林一翻了个白眼退后几步冲楼上喊道:“莎卡娜,都睡这么久了真不打算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地底躺在床上装死的莎卡娜,在德伊•斯兰震惊的视线下,抱住他咬了上去。
一口一口再一口。
他的半边身子在她嘴里快速消失,他拼命挣扎却被抓得更紧。
直到只剩下颗头,猩红的唇印上他的唇。
抬头,莎卡娜笑得明媚:“亲爱的,你不是爱我爱得杀了我嘛!
现在我们合而为一了,开不开心。”
先前的惊讶褪去,成王败寇德伊•斯兰仰首不解:“我为恶鬼,你为活人,你是如何算计到我的?”
莎卡娜咯咯笑着掂了掂手里的人头笑容可掬道:“知识是人类第一生产力,多思多看多想。
我想,所以不论成败去做去执行。
别人怎么说不管,于我存在即合理。”
德伊•斯兰感慨:“真是任性。”
莎卡娜郑重的问:“请问我现在可以全部吃掉你了吗。”
德伊•斯兰沉默片刻真诚的提问:“我说不可以,可以吗?”
“不行哦!”
“那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样比较有仪式感。”
“那你吃吧,等会儿,再亲我一下。”
虔诚的捧起头颅,白皙的脸庞贴合麦色粗犷的脸,摩挲侧首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咀嚼吞咽,略显贪婪。
大厅木楠和石柏一脸警惕的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石柏质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
时间流逝厅里的温度悄然流失,石柏抱着胳膊不耐烦道:“她怎么还不出来。”
烛光摇曳,幽幽女声凭空响起。
“亲爱的,谁在想我?”
三人视线搜索,空间若镜面般崩裂。
洁白的裙摆、纤柔的腰肢,她的美貌若艳鬼般糜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