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寂静的教堂(四)
众人在教堂门口分别。我看向了伫立在一旁的使徒小屋,不知为何,它给了我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与抗拒感,仿佛那地方真的是什么禁地似的。王蓓辰似乎也是这种感觉,往我和赵希辰身后缩了缩。赵希辰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木匠房了?”我伸手推入,看着里面:和外面一样简陋。仅仅是几架手工的工具和满地的木屑,唯一一个显得不那么破旧的,就是一个烤面包的炉子了。有一架梯子横放在一旁。
我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木屑,对他们说:“木屑有一段时间了,你看,都氧化发黄了。”的确,这些散落一地的木屑都已经发脆了,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木屑味,有人闻着是木质的清香,我却吸了吸鼻子,皱起了眉:“这地方的味道和我家猫砂的味道挺像,可能还是浸了猫尿的。”
赵希辰的脸色微微发白:“何若云你可真会讲话。”我走进去四处看了看,“不过也说不好,毕竟我家猫砂就是有一些木头味的。”这间房间简直说得上是家徒四壁,使徒说的没错,她确实需要一些新的木材。
王蓓辰的声音忽然从屋子外面传了出来,她尖叫道:“靠,你们过来看!”我和赵希辰连忙赶了出去,见到了王蓓辰所指的位置,也是微微一愣,赵希辰干呕一声就跑了出去。
那是一个阴暗的角落,一个大盆里面装满了看上去不太干净的面糊,上面盘旋着一些苍蝇,发出一股令人不太愉悦的酸味,还有几只猫正在争抢这里面的面糊,不时发出呜呜的叫声。
王蓓辰面露恶心的神情:“没想到早上的面包竟然是由这个做成的,我以后再也不吃她做的东西了。”赵希辰吐完之后回来,看着那一盆面糊的表情冷得吓人。我对此早有预料,但真出现在我面前时,还是觉得这有些刺激,我依旧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只不过是被猫啃过几口而已,瞧把你们大惊小怪的。再说,这有可能是猫食呢。走吧,回她的房间里再到处看看。”
几个人相对无言,回到使徒的卧室,赵希辰拉开了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抽出了一个本子。我和王蓓辰看向他,“这不会是安的日记本吧?你窥探人家的隐私可不好。”王蓓辰叉着腰说。赵希辰不以为然地哼哼两声:“反正人也不在,看一眼就放回去总是可以的吧。”说着就要打开看一眼。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心里发慌,心中强烈的危机感越来越浓,我连忙拉了拉赵希辰:“她好像快回来了,动作要快!”赵希辰看了看使徒厚厚的笔记本,面露难色:“这我肯定翻不完啊。”王蓓辰已经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衣服,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也是急中生智,拿出手机就对着赵希辰说:“随便翻几页拍下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赵希辰立刻会意,摊平了日记让我拍下来。王蓓辰大着胆子往外探了一眼,瞬间跟被烫了一样缩回来,对我们又快又急的小声说:“不好了,要回来了。”“走走走走走!”赵希辰立刻把日记本放回去,把抽屉一推,环顾四周,声音也紧张了起来:“往哪走?使徒已经快到房子里了,出去肯定会被发现!”我看了看他们俩,不由地抓紧了鱼竿:“我们可能要溜鬼了。”
赵希辰摇摇头:“溜鬼?何若云,桂小呆跟我说起过,你擅长修机位,我们俩又是新手,怎么溜?我他妈最初的第五人格游戏是用缩小的书过的。”“你这地方怎么苟,难不成你想躲到木匠房里,然后像耶稣一样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我带着点恼火地调侃道,“这时候只能硬刚了。你把你的棒球棍拿出来,王蓓辰,我的包里还有一把美工刀,现在给你。”我的语速非常的快。就在这时,使徒已经到了门口。
她看见我们先是一愣,随后暴喝一声:“谁让你们进了我的屋子的——”说着就将手里拖着的那根白木椿朝我们挥了过来,然而最显眼的是这根木材上的鲜血,几乎浸染了整根木材。我一下就感觉大事不妙:我们班有人受伤了?还是说那个人已经……
使徒已经彻底脱去了之前还算和气的神情,变得像一个真正的监管者了,那双猫眼里透出了浓浓的杀意。其实讲真的,我不太理解她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而攻击我们,莫非她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瞒着我们,而且还在这个卧室里?其实我都不知道,但既然已经摆出态度了,那我们也不能束手待毙。我挥出鱼线,缠绕住了正欲攻击的木棍,随后借着惯性往前一滑,就滑到了屋外,转头对着他们就喊道:“傻孩子,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使徒的木棍被鱼线缠住了,劈不下去,安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赵希辰见状连忙拉着王蓓辰就跑到我身后,“分头跑!去教堂里面!”我的额头微微出了汗,手上微微一用劲,鱼线应声收回,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白光。使徒因为鱼线的收回重心不稳,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发出一声似人非人的吼叫,听起来竟然有一点像猫叫声。我被这刺耳的叫声震得头皮发麻,转身就朝外面跑去。好在这几秒的停顿已经给了我们足够的逃跑时间,赵希辰和王蓓辰跑出了十几米远的距离,我往地上一拉鱼线,往前顺势又是一个位移,直接跟上了他们俩。我回头再看使徒,险些没一屁股坐地上。
使徒一脸狞笑,往地上微微一蹬,竟直接在空中跃起,稳稳地立在了距离我们身后不到两米的位置,反手出棍。我大致预判了一下,紧接着对赵希辰大喊道:“挡住!”赵希辰看到后面的一幕,脸上也露出错愕的神色,但随后立刻拿起棒球棍抵挡。
一阵木头碰撞的清脆声响,不过片刻,我看着赵希辰立刻将棒球棍插在了地上,在地上划出去了两米多远,棒球棍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砍痕。我感觉到自己的腿有些发软:这要是直接打到人身上,估计当场就暴毙了。赵希辰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棒球棍,王蓓辰吓得待在原地不敢动。我使劲推了一把王蓓辰:“你现在赶紧去教堂里面搬救兵,我和赵希辰来牵制使徒。”王蓓辰担心地看了我一眼,最后没再说什么,拿出体测时跑800米的速度逃跑了。我仔细观察着安的动作,见到她又出现了蹬地的动作,我就知道,是时候了。再次甩出鱼线,这次鱼线直扑使徒的脚,在上面缠了好几圈。使徒的位移受到了一定的阻力,使得原本正对赵希辰的攻击偏了一个角度,砍到了赵希辰旁边。赵希辰赶忙爬起身,使徒将白木椿从泥土里拔出来,又是一挥,赵希辰躲闪不及被击中,闷哼一声,像个沙包一样滚到了一旁,不动了。我心里猛地一揪:赵希辰会不会……
但这时候,我发现自己也没功夫关心赵希辰了。使徒一张苍白的脸转向了我,眼里充满了恶意。我死死地攥住了鱼竿,心里想着现在应该怎么逃脱。一阵狂风吹过,吹起了我的头发与使徒的长袍,草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使徒顷刻间就如同一只大猫般扑了上来。“这莫非就是对违反规则者的惩罚吗?”我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顺手抄起一根细树枝往回一划。“刺啦——”使徒的长袍被划开了一个细细的小口子。使徒猫眼里的瞳仁迅速变细,她发怒了!
又是白木椿扫来,我弯腰侧身躲过,转身又是一根鱼线甩出,缠在了安未拿木棍的左手上。安的瞳仁一缩,左手抓住一把鱼线,反倒将我往她的方向拉了过去。我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了自己和无面人战斗的场景,心里暗叫不好,只好又迅速拉回鱼线。安迅速冲上来,手里的白木椿在空中斜斜地划出一道寒光,那根木棍仿佛被她玩成了一把利刃。
只能赌一把了。我咬咬牙,又一次挥动鱼线,鱼线在空中画出了漂亮的三角函数,紧紧地缠在了安的右臂上。安皱了皱眉,不明白我想做什么,其实我自己也没明白。我把鱼线往前一拉,木棍以更快的速度冲我过来了。安似乎笃定,我是被吓傻了,不禁露出了冷笑。我再将鱼线往下狠狠一拨,同时脚踩上了白木椿,那根木棍瞬间钉死在了我身旁的泥土里。安大怒,粗暴地扯掉了鱼线,发现那根木棍似乎很难拔出来了,便决定直接将赵希辰带走。
杏仁水枪的声音划破长空,桂小呆和董天华赶忙赶了过来,董天华手里还拿着他那根宝贝木棍,这几天都给他盘顺溜了。眼见寡不敌众,安回头冷冷地瞅了我们一眼,一个跳跃就走了。
“我就知道是监管者的技能,”桂小呆大喘气着对我说,“但是杏仁水枪可能对她没什么效果,刚才那一下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董天华也累的直喘气:“何若云,大事不妙了。”“出事了?谁?”我咬住嘴唇,尽力克制着内心的不安。桂小呆微微叹了口气:“我们先把赵希辰带回去吧,等到回去你就知道了。”
还没到教堂,我就听到了赵聿桉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声,似乎还有王蓓辰安慰的声音。走进教堂,戴润看到我身后已经负伤晕倒的赵希辰,脸上凝重的神色更重了几分。桂小呆走过去把赵希辰拍醒。
“我们几个在调查田野的时候,”戴润用一只手扶住了额头,痛苦地说,“戚华被使徒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