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七位女仆走了过来,齐声喊道:
“欢迎主人回家!”
王小利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与这个堂皇大别墅格格不入,不成体统。
似乎是看出了主人的不满,几位女仆拥护着他进了更衣室。几分钟后,等王小利再次出现在大厅,无论是外表还是神情,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西装革履,一身成功人士的派头。手戴劳力士,脚穿阿玛尼,指戴蓝钻石,胸挂大金链子,头顶也是正宗的富人发型:发财头。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个字:富。
这才对嘛,如今这个样子才配得上如此豪宅!
“主人,请用膳!”
只见鎏金大圆桌上摆满食物:红邓邓的泰州鸭蛋,曲弯弯王瓜拌辽东金虾,香喷喷油炸的烧骨,秃肥肥干蒸的劈晒鸡。一瓯儿滤蒸的烧鸭,一瓯儿水晶膀蹄,一瓯儿白炸猪肉,一瓯儿炮炒的腰子。里外青花白地磁盘,盛着一盘红馥馥柳蒸的糟鲥鱼,馨香美味,入口而化,骨刺皆香……
王小利迫不及待,狼吞虎咽,连味都没仔细尝出来,却感觉美味至极,无比的享受。
“主人,这是82年的拉菲!”
“拉废?什么破玩意,给爷上82年的嗨啤!”
于是,一位女仆开了啤酒,缓缓倒进水晶高吊杯中,仔细摇了摇,随即端到他的面前。
王小利摇晃杯中的酒,用手扇了扇,拼命呼吸着浓郁的酒香,品了一口后赞叹道:“好酒!”
酒饱喝足,他又想着人参,于是叫道:“来几斤千年人参,一定要经历一千年的,你滴,明白?”
“明白,我们十分明白!”
女仆起身告退,不一会就捧着一盆人参走了过来。
王小利将人参当成辣条,放嘴里细嚼,只感觉劲道十足,破有韧性,不愧是千年人参。
“主人,请入浴。”
之后,王小利泡在了热气腾腾的温泉里,全身肌肉放松,经脉舒畅,身心愉悦,不一会就睡着了。
正当他做着美梦时,耳边隐隐呼呼传来叫喊,起初细若蚊吟,后来越来越清晰:
“小利……快醒醒……”
突然,几个巴掌重重扇了过来,直接就将他打醒了。
王小利晃晃悠悠睁开眼,一个模糊的身影跃入眼帘,再一聚焦,赫然发现是自己的母亲。
“你个兔崽子,你搁这做甚?”
母亲又急又怒,紧接着大哭,嘴里絮絮叨叨:
“你爸走了,现在又轮到你了,哎呦,造孽呐!”
“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叫我怎么活嘞。”
……
看着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王小利纳闷不已,抬眼扫了下四周,顿时感觉五雷轰顶。
自己居然淌在臭水沟里,乌黑发臭的脏水中,飘着许多的枯树叶,地下是一汪黝黑泥泞,粘稠又恶心。偏偏自己整个身子浸泡其中,一股难闻的恶臭扑面而来,手上,以及脸颊沾染不少黑泥,头发被脏水浸染成一破拖把,狼狈的样子也令他母亲很是别扭。好歹是自家儿子,尽管这个儿子如今行为怪诞,但也没再谴责什么,反而露出关心神情,嘘寒问暖。
显然,王小利还没搞清现状,自己不是在大别墅么,明明泡着温泉来着,怎么又回来了?如此说来,这些都是幻觉?如果真的是幻觉,那么这个现象就太可怕了,如假乱真。
看着儿子久坐发呆,双目无神,瞳孔涣散,王母心中长叹一声:看来自己这个儿子又要步入老伴的后尘了。
入夜,皎洁的银光笼罩大地,黑夜中的万物皆被其披上一层阴冷而又神秘的纱衣。从树林熙熙攘攘中的树杈缝隙中,隐约能看见上空中的半壁弯月,正用一种严肃的神情审视。
王小利呆坐在大院的板凳上,一半身体融入这清冷的月光之中,另一半身体隐于黑暗,犹如一尊诡异的雕像。四周万籁俱静,除了些许虫鸣,就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正当他发呆之际,耳边却传来里屋的嘈杂声,仔细一听,分明是自己的母亲和一人正在争论些什么。起初只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唇枪舌战,到后来凭声调的高低来分胜负,就像是古代战场的战擂,双方都是秉持同样的目的:恨不得比对方敲得更快更响更猛!
推开门,正好看到一脸潮红的母亲,因为激动胸口剧烈起伏,气息不稳而急喘。另外一人是个身穿红大衣的老妪,不知怎的,王小利居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看到儿子推门而入,王母一把将他拉了过来,指着对方说道:“小利,这是你外婆!”
“外婆?”
老妪点了点头,对着他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随即说道:“你小的时候还经常缠着我要抱,一晃多年,小利长大了啊……”
难怪有种熟悉感,看来眼前这么老妪正是自己的外婆,小的时候也的确在她家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经常缠着外婆,很多时候外婆也会讲些故事来解闷。
三人嘘寒问暖,对近日来的琐事唏嘘不已。片刻后,外婆拉着王小利轻声道:“小利,跟外婆走吧,咱们去庙里待一段时间。”
王母一副希冀的神情,一脸不舍,欲言又止。王小利仿佛知道她们究竟为何起争执了,想必是为自己的事而担忧。这个时候他也知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诡异的铜镜,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可是逃避下去真的可以解决问题么?
似乎是看出了王小利心中所想,外婆笃定道:“这样吧,我把那破镜子扔远处去,今晚由我们二人守着你,谅你是何牛头马面也休想过我们这关。”
外婆雷厉风行,携着铜镜转身离去,这一去就是大半天,时间一晃到了夜里。
为了保守起见,外婆用香灰搓成团,塞在王小利的双耳,并嘱咐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扣掉。历来寺庙昌盛,鬼神之事平民百姓皆信之,常以佛香供奉寺庙,其香灰乃是取于香坛,受佛之庇护,减持无量佛光,对邪祟有极大的压制作用。对此,王小利无可奈何,这一夜究竟会发生什么尚未可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绪难平。王母和外婆端坐在屋内,像两座门神一般将王小利盯牢。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闲来无事,再加上两人一直提心吊胆,精神不佳,很快就打起了瞌睡。王小利迷糊一会又苏醒,抬眼就看到她们正倚在墙边酣睡,不时发出有节奏的鼾声。屋内依然灯火通明,桌上那盏小油灯烧得正旺,火苗轻微攒动,微弱灯光斜照在墙壁上,隐隐绰绰。在漆黑的夜里,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足以给人带来希望和安全感。眼下只有自己清醒着,突来其来的孤独感占据内心,不由涌起一股不安。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飞进一只白色大飞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那盏油灯,只一瞬间,那火苗就灭了,顿时周围陷入漆黑之中,一片死寂。
王小利大惊失色,起身想着重新燃灯,可刚一迈出步子,耳边就传来一阵极速的扑哧声,那只飞蛾横冲直撞,直接撞到了他的耳朵,紧接着竟然一溜烟钻了进去。出于本能,他伸手去掏,可无论怎么扣也够不着,难道那只飞蛾已经钻进深处去了?
正当他一个劲掏耳朵之际,殊不知他已经将堵在耳朵里的香灰泥给扣掉了。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女人的叫唤声:
“主人,欢迎回家!”
紧接着,房门突然被一阵狂风吹开,门外站着七位女仆,正毕恭毕敬的点头哈腰,对着他做出请的手势。
“不,我不要回去……”
王小利大叫着,他早就知道这些都是假的,骗人的,是邪物作祟,所以心中坚定起抗拒的旗帜,说什么也不能信了——尽管内心深处的贪婪与欲望被撩拨,但源于本能的恐惧将其强行压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