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我出狱了。
在监狱里学了一点手艺,被安排到电子维修厂工作。工资很低,但够勉强维持生活。我和几个狱友合租了一间房,每次打开门就是一地的垃圾和扑面而来的酸臭味。
我把名字改回了钟新。我还是习惯别人这么叫我。我一直没敢联系我的父母,与其让他们接受一个换了别人的面孔的我,还不如让他们相信他们的儿子已经死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是苍老了许多。手上和脚上长满了老茧,身上也留下了好多监狱里造成的伤痕。我已经接受了这副躯体,随着这些年的磨砺,这副身体也越来越“钟新化”。我想,即使王斌现在复活,也认不出我是他了。
有一天在餐厅里,我遇到了高中时的同学。他坐在我隔壁桌,和他的妻子谈笑风生。他认不出我,可我认得他。他当时是个差生,还老闯祸,没想到现在过得那么滋润。看着他脸上洋溢的幸福,再看看我面前的糙饭,我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我都没有遇见阿伟,也从来没有去过101实验室,现在起码是个小有成就的白领了吧。或许我都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我竟然哭了起来。
“先生,您没事吧?”一个服务员走到我身边。
我摆摆手,但却没法稳定自己的情绪。我把餐钱放在桌上,扭头捂着脸跑出了餐厅。
我蜷缩在巷子里一个没人的角落,放声大哭。
天空下起了雨,慢慢浸透了我的衣服。雨水滴在我的脸上,和我的泪水混合在了一起。我用手揩了一把,但很快它们又接踵而至的涌来,怎么也弄不掉。
我想到了肮脏恶臭的出租屋,脏话连篇的同事,和孤苦伶仃的自己。我的人生彻底的毁了,毁了······
不止一次的,我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每当想到在那间黑色的牢笼里挣扎的时光,我就觉得不甘。好不容易奋斗来的命,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啊。
哭着哭着,我开始觉得天旋地转。头越来越沉,呼吸越来越困难。我昏了过去。
我醒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医院,旁边站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少女。我努力回忆,怎么也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您好,请问您是?”我小心翼翼的问。
她摆出了一个“嘘”的动作:“你先别管我是谁。让我先来照顾你几天。”
我觉得摸不着头脑,不过有人照顾我也挺好的。应该是王斌认识的人,那我就当是自己失忆了好了。
我得了肺炎,应该是在监狱和工厂里落下的。或许我该换个环境先去养养病。
那个女孩承担了我全部的医药费。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但又不敢问她。这一问,我不是王斌就全暴露了。
“嘿,你都不打算谢谢我吗?”就在我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她叫住了我。
“谢谢。”我尴尬的挠了挠头。
“没事,我知道你认不出我。我不怪你,钟新。”她特地强调了一下我的名字。
我愣愣的站在那里。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和王斌不认识吗?可我确确实实不认识她啊。
“让我请你喝杯茶吧。”她说。
我俩面对面坐在茶馆里。她优雅的抿了一口茶,抬头看着我说:“钟新,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呀。”
我疑惑的摇摇头。
“我是范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