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荀香花蛊
“那个,你刚什么意思?”
待回过神来,我匆匆又向来子望去,欲意从他那处,试图讨个合理说法。
“我舅舅那天,原本是破解了,那荀香花蛊的香迷,可你身上,虽未有迷香入骨的迹象,但奈何…”
说话间,来子默默走近我身边,将自己那个正流着血,且还沾染着点点暗红粉末的手指,肆意摩擦着。
“什么香迷?什么东西?”
话说这荀香花蛊,又是个何等稀奇玩意儿呀?我竟听都没听过。
来子一时未语,我观他表情肃穆,貌是举棋不定,似在踌躇什么,又似在犹豫着什么,真猜不透他又在暗自思量什么。
又思忖须臾,许是已有了深思熟虑的考量,只见他慢慢握拳,在搞得满手都是浅色腥红后,竟毫无由头的,猝然便撩起了我后背的衣服。
当即,便将他那微暖中带寒的手掌,轻轻抚上了,我那被酒精腌的,本还生疼的破皮之处。
“还真的现行儿了,果然,你来头不小啊!”
而登时,俨然以一副无比惊异之态,张口自顾自的轻声言道。
一时也顾不得什么羞臊之闲了,看来眼下,我也只能当自己,是个犯臆病的傀儡了,仅此而已。
“什么?你刚说什么来着?”
“谁来头不小?”
可来子说话的声音确实太轻,甚至轻浅到,哪怕我跟他离的这么近,却根本还是难以听清。
真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在同我讲话。
“荀(xun)草,本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神秘香草,其叶如兰,其花如藁,花开形态,与传说中的白色彼岸花‘曼陀罗华’近为相似。
不过此草奇效,却与曼陀罗华相差甚多,它既不是死亡前兆、亦不为地狱召唤,其作用如迷香一般。
它虽为白花,但晚上却发幽蓝之光,可蛊惑余味散开,方圆十里之内,人的心神、心智,另人变得敷贴乖顺。
凡见者魂魄尽失,皆被施术者摄去三魂七魄,成为名副其实,命不过七日的活死人。
且此香所涉,精怪难逃,后果亦是如此。总之,是个纯害人的精致物件。”
眸色略带肃杀气息,来子在屋内缓慢踱步,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事态分析,不知是否,在故意放松警惕,还是一时另有他意企图。
五迷三道的我,想破脑袋融入其中。
“不会吧?难道是他…”
终于在思绪流转,某个清明契机点,登时醒悟,貌似在猝然间,大概其领略到了,那暗藏绝境当中的,神秘要领。
“故其荀香,便是这世间极其罕见的,入骨迷香,其果实,那更非人世之间,所能获得企及的,灵宝奇物。
磨上花开,指的就是那荀香草的种花,其磨为盅,其花为种。
且这种东西,只在日久年深、有了灵性的石头碾子上生长,且寻常人若无机缘,肯是很难相见,意思‘凡人’是根本就看不见的。
而据说,此等天物,一般只来自于‘息壤’的培育罢?”
来子猛然一个转身回首,其冷凛眸色云谲波诡,瞬时变幻莫测,且那拿捏有度的张弛之间,阴寒其声,甚是瘆人。
他貌似对着虚空讪讪言罢,而对我所言所语,似乎却只当置若罔闻。
“但奈何…却有一居心叵测者,亲自近身施蛊!”
“或许,你真该向他~讨个说法才是!”
戏虐言语再起,来子并没有接我话茬,而是又自顾自的,紧接他话尾。
而在为我慢慢放下后背衣物时,竟而又露出了一副,颇为冷眼旁观之态,而随之整个目光,还直直落在了,那贴于墙上的年画娃娃处。
“你还真是越说越玄乎了,到底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闻言蓦然抬头,侧目而观,虽此时稀里糊涂地,明知我这房里,肯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终又不敢确信。
“他说的没得,荀香花盅,确是诡中佼者,其果实服之,可行‘改头换面’之术,其花香散之,可迷惑众生,蛊惑心智。
这也就是你当时,见到施盅者,那副无可挑剔,眉目如画的模样,其所之出处。
而此驳逆之道,惟生魂鲜血可破。”
萧索言辞,登时而起,几语便就赫赫道破了,那蕴含其暗中的锋芒动机。
“我没什么可交待的,我身上确有余香,但却从未有过,想要加害她的念头,信不信由你!”
随即只闻,忽自从年画娃娃、那女娃口中,当即竟突兀传出了一个,既感陌生,且又令我无比熟悉的,靡靡之音。
有那么一瞬,我忽感左耳刺痛,脑袋瓜子‘嗡’的一下,竟猛觉灵台清明,猝然间,仿佛周身倒也轻松的不少。
但我却依旧,为之感到惶恐不已,心底莫名惊蛰,难断是非,更万般不明,发生在我身上的,这种种诡谲之相,到底所谓究竟。
‘是他,绝对是他,是那个小黄仙的阴寒声音。’
对于此,我太确信不过了。
可是今日今时,他又怎会出现在我家,况且这大白天的,怎么还进屋了呢?
像他们这种仙家,不是只能从‘黑门儿’里进出的吗?可眼下,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无尽迷雾,再一次笼罩心间,我本刚刚才看穿的所有原委,自这一刻起,好像无不被全然否决。
“你觉得?我应该有何等理由,去相信一个,还被他严严掌控的,黄皮子精呢?”
来子此刻伺机待发,目光阴寒且凌厉,貌似生怕会被这小黄仙儿,抢占了什么先机去。
他们这一来二去,说得倒挺热闹,可作为当事人的我,却根本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究竟所为何意。
‘不能害怕,可不能害怕,他不会害我,对,他说过,肯定不会害我的…’
努力平息着,心中忐忑的讶异,试图让自己慢慢肃静,以观其况。
想来,我应也算是个有点经历的人了,所以面对此情此景,似乎我不应该,再这样害怕无状了,省得露怯丢了气势,罔顾人来子对我,这般尽心照拂。
‘没事儿没事儿,熟人熟人,这都小场面~’
再者,谁知是脑壳进水啊,还是又被吓傻啦?但说句有些不合时宜的玩笑话,我甚至都觉得这小黄仙儿,倒还挺亲切的。
可不过,还是觉着这整个过程,确实有点儿蹊跷罢了。
尽管眼下,我被他们说得,越发犯迷糊了。
“他利用蛮焯,要么就是蛮焯利用他,总之他将蛮焯所植荀香草种花,所发出的幽蓝之光,生生将我魂灵摄去,把我元灵埋在了~埋在了那培育荀草的息壤之中…”
“所以,除不去这一身摄魄余香,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虽全然听不懂他言之所意,但那小黄仙儿说得委屈,我听着一时生怜,恨不能都想替他,去打抱不平。
“那你为何?为何非得附在她身上?”
来子也并非是那种,死活不讲道理的先生,虽说此刻,我们面对的根本不是同类,但好歹,他也是与世间并存的灵物。
所幸,他并无伤我之意。
故念及如此,来子的表现,应该已算是很客气了。
“我哪里知晓,他们竟都如此这般忌惮她?”
“所以除了依靠她,我…我眼下…不也没什么好办法么~”
摒弃之前的诡异阴寒,小黄仙此刻说话竟开始支支吾吾,态度急转直下,谁知他对来子,又是否存在惧怕?
又或者他们俩位的实力,旗鼓相当?
再或是,双方力量相较悬殊?
故为保存战斗力,他俩方才这般僵持着,且以守为攻,好为自己多多争取,能够全身而退的最大利益。
我不语,来子又禁言,不知小黄仙儿是否有所隐瞒,只是悬念还未揭开,我们彼此之间,皆都存于隔阂,所有的疑问,暂且肯是不予言说。
无尽的谜团,再次朝我狂涌袭来,一时之间,简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于是,我终还是能克制住自己~
“忌惮我?谁们还会忌惮我呀?这要是真忌惮我的话,那还会有东西推我、想害我?”
我听到此处,反倒越发糊涂,真不知道这小黄仙的言辞,到底是真是假,究竟所云几何~
“所以它,应该已经被蛮焯…而我素西,却依旧安然无恙!”
此话没头没尾,不禁让人好生猜疑,但我只听那虚无空洞的靡靡之声,似乎离我越发靠近。
但奈何,脑袋前后都还扎着针,所以我一时也不好移动,若不然要真跑了针,再跐溜一脑袋血,那岂不是就太难看了嘛。
‘他声音可真好听~’
未见其面,先闻其声。
犹记得,自第一次听见他声音时,我便早为之倾倒了,那是种充满磁性的低沉男声,其音充满诡惑,无不另人沉沦深陷,甚是难以自拔。
当然,能够去花痴一仙家的迷靡之音,估计,这也非正常人能企及的,不得不说,我这心呐,也算是够大的了。
“所以你不叫小黄仙儿,也不叫黄皮子,你叫素西?”
我依稀清清楚楚记得,当日那个推我的鬼东西,喊的就是素西,所以跑不了,当时替我挡了那一劫的,肯定也就是这个小黄仙儿‘素西’了。
“虽我灵生真身,却为黄仙所出,但名号倒还是有的,所以~见笑了!”
素西的阴寒之声,渐渐略过我左耳畔,我不由得忽一激灵,随即便在颤栗之中,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会,这名字很好听!”
我无心揶揄,且打心眼儿里,是真心喜欢,他这个素雅淡然的名讳。
可素西虽无形魄,但以我多年的浅薄认知,以及粗笨猜测,眼下清透魂体,却应还是有的。
只是不知为何,哪怕是他化成的一丝丝云烟呢,而我,却始终从未见过他分毫,许是我道念疏浅,还是远远不够吧。
毕竟,我又没真正的去涉及,此鬼道修习之术,哪怕是当初,姥姥每每跟我提及,家中祖传针法时,我却都因贪玩不专,而从未用心去参询过什么。
但眼下,却悔之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