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所有道士立时恭敬地半跪着行礼。
“驱魔师……”那苍老的声音又响起了，“也是差不多我被长春观逐出来的时候，你们才被培养起来的……一千多年了，听闻你们的事情越来越多，终于……还是被你们找到了……”
“你已经成魔了。”庄月明眯起眼，望着那黑暗中的人。
“哈，哈，哈。”一阵有气无力的干笑，“究竟是我成了魔，还是魔成了我？”
庄月明从身后的衣袍里抽了剑，花摇叶敞开自己的衣袍，里面摇晃着飞刀折射出的银光。
“那个小姑娘，是钱家人吧。”黑暗中的道士伸出手，从衣袖里露出细长的食指，指着钱珊，道，“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话音刚落，落叶一众道士立马将庄月明等人围了起来，手持桃木剑，围着里面的人形成一个转动的圆圈。
“他们也是你的木偶？”花摇叶皱了皱眉，警惕地盯着围着他们的道士。
“你猜……可惜，看来你们和那个叫‘王思平’的驱魔师不一样，不能供我差使。”黑暗中的人一挥动手指。
落叶一众道士立马举起桃木剑往圈内人冲了过去。
花摇叶和庄月明立马护住两个女生，招架袭来的敌人。
两人不愧是驱魔师，在众人的围殴下依旧能够奋战，一波一波道士倒在地上，立时身体僵住，化成了木偶人。
“呀——”落叶一剑劈向了庄月明，庄月明已经杀红了眼，一剑削开桃木剑，反手擒住落叶，死死勒住他的脖子。
黑暗中那人伸手在半空中舞动，似乎在拉动着什么绳子。落叶的身体立马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动着，双手反转过180度，在反身被勒住脖子的情况下，竟还能将庄月明抱住。
黑暗中的人右手拉动着，左手一挥。战场上思茅立马冲向了庄月明，然而在快要刺中庄月明的瞬间，花摇叶一把抓住思茅的手，将他摔在地上，一把飞刀穿刺过思茅的脖子，将他钉在地上。
没有一滴血流出，花摇叶拔出刀刮起的是一层层木屑，与此同时，庄月明已经压住落叶的手臂，将他摔在地上，一脚踹到边上。
不多时，地上一片狼藉，道士们尽数倒下，全都是木偶人。
“还没有完呢。”黑暗中的人还在用手舞动着什么。
庄月明扭过头，只见从外面冲进来数不尽的人，不由得有些心惊，这些人全都是木偶人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花摇叶对庄月明说道，冲那黑暗之处示意了一眼。
庄月明点点头，花摇叶纵身一跃，在庄月明伸出的手上一踮，便飞身而出，冲向了黑暗中的人。
“别动。”花摇叶已经站在身后，伸出刀子架在了那人脖子上。
宽大的衣袍从那人身上落下，花摇叶不由得定了定神，这人身体的半边已经都变成了白骨，另外半边虽然还有肉体，但也枯老得差不多了。
“让你的木偶人都离开，否则我就杀了你。”花摇叶狠狠地说道。
“你杀不死我的，没有人杀得死我。”道士的眼珠子动了动，缓缓伸出手，突然大声喊道，“还不出来，我已经是你了，你也是我了！”
花摇叶还未反应过来，下面的庄月明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不好，摇叶，你后面。”
花摇叶猛然回过头，只见一个没脸的男人扑了过来，急忙闪避而过。紧接着一团黑雾从那无脸人身上冒出，进入了道士的身体。
眼见道士半边身体的白骨一点点恢复了血肉，他站了起来，好似是在自言自语：“你终于来了，一千年了……”
突然他又变了一个凶恶的表情，说道：“臭道士，你做了什么！我是来取回自己力量的。”
“一千年，你的力量早就和我的身体融合了！”他大笑起来，道，“不是我成了你，而是你成了我！”
庄月明喊道：“他已经彻底成魔了！”
花摇叶扫视着下面的一排排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木偶人，不禁觉得背后袭来一阵冷气，口中说道：“你做这么多木偶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苹果道士摇着头，迅速扑向了花摇叶。一只手死死掐住了花摇叶的脖子，好大的力气，花摇叶竟无法挣脱。
“摇叶！”庄月明刚想上前，道士挥了挥手，周围的木偶人立马将庄月明扑倒在地，紧接着一个个人扑了上来，饶是庄月明力气再大，几十个人压在身上，也施展不出来。
花摇叶被掐着难以呼吸，逐渐意识不清，苹果道士让花摇叶的身体一点点往下，另一只手还在半空中挥舞着。
两个人从外面抬了一块木头进来，放在了苹果道士面前。
“刀呢？”道士问了一句。
其中一人走到桌前，那上面摆放着一块木雕，堆满了木屑，边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刀具。那人拿起一把小刀递给了道士。
道士一只手掐着花摇叶，另一只手快速在木头上雕刻着什么。
“换一把。”道士将手中的刀递了出去。
一只手接过那把刀，下一个瞬间，道士闷哼了一声，他低下头，那把刀刺穿了他的身体。他扭过头，钱珊站在那，慢慢松开了刺进道士身体的刀。
“你……”道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伸手去抓，抓住了桌角，努力爬起来，去抓桌上的什么东西。
花摇叶也努力地爬起来，感觉头还有些昏沉沉的，眼前的情景也有些模糊，他敞开衣袍，伸手探了几次，才发现自己的刀片已经用完了。
道士摇摇晃晃抓住了手里的东西，一个不稳摔在地上，桌上的东西洒落了一地，他伸出手抓住胸口上的刀，硬生生从前面拔了出来。
“就这样吧。”道士举起手中的刀，望着它，一点点用大拇指去擦上面的血迹。下面的木偶人就像断了线的傀儡一样，散落在地上，庄月明从里面爬了出来。
花摇叶也有些不稳，来到道士面前，便见他慢慢放下了手上的刀，他的身体里传出一阵低沉的声音：“不行！你不能放弃……我不能和你一起毁灭，唔啊！”
“我老了，已经累了，终于可以去了。”道士躺在那儿，呆呆望着上方，张了张嘴，眼里突然有什么亮晶的东西闪了一下，“哥……哥哥，为什么我明明叫‘孙悟空’，却……却无法飞天……也无法遁地……”
“不——”他突然换了一副嘴脸，大声吼了一句。
接着，道士的身体渐渐腐化，变成一具白骨，又渐渐变成了一团灰，散落在空中，虽是尘埃，但已不再管红尘之事。
一件东西落下，滚到了走来的庄月明脚下。
“这是。”庄月明捡了起来，才发现是一件木雕，钱珊望见这木雕，原本涣散的目光突然凝聚了，发生呀的一声。
“怎么了？”庄月明不禁问。
“这木雕我见过，是家里祖传的老玩意儿了，只是我见过的那个只雕到一半，这个已经雕完了，原来是一只猴子。”钱珊接过木雕，在手里打量着。
花摇叶吃力地走了下去，对蔡雯晴说道：“好了，我已经帮你报仇了，你可以回去了。”
蔡雯晴望着花摇叶，突然捂着脸哭了。
“你……”花摇叶叹了口气，只得又好生安慰，“好了，别哭了……”
“这道士和你们家族本就有渊源。”庄月明道，“这木雕你就拿回去吧，兴许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钱珊点了点头，将木雕收好，望了庄月明一眼。
“我们走吧。”
出了密室，才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谁能想到白云观的一众弟子都只是牵线木偶呢，还有城市里数不清的人，都是这么些年来，那个木偶道士在操纵的傀儡。是为了什么？那道士自己也不知道。
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将钱珊和蔡雯晴送回去后，两位驱魔师也舒了一口气，打算回到月明河好好喝一顿，晚间的时候却收到了袁叔的信件，邀请两人一起前来商讨对付吸血鬼的事情。
“既然是袁叔邀请，那还是去吧。”花摇叶收起信件道。
庄月明也点了点头，拍了拍柜台的小哥，道：“等我们回来再喝啊。”
两人便来到了袁叔的屋子前，庄月明站在门前，苦笑道：“上次来的时候还是鸿门宴呢。”
“是啊，那时候早劝你别去了。”花摇叶背着手，也笑了。
庄月明推开门，刚刚跨进去的一瞬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边上两个驱魔师迅速抓住了庄月明的手臂，袁叔手里拿着一团蓝火，站在庄月明面前，念叨着：“道之所在，以吾之名，解其封印。”
庄月明的眼瞳霎时失去了焦距。
“彦明，你身上的封印我解除了。”袁叔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封印……”庄月明恍惚了一下，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两位抓住他的驱魔师也松开了手。
“你做的很好。”这时里侧走出来一个人，穿着一身红色的高腰式连衣裙，后摆很长拖在了地上。
庄月明见状，立即回过头，冲后面的花摇叶喊道：“摇叶！快走！”
玛丽却走到庄月明身前，抓住了他的手。
庄月明惊愕地扭过头，望着玛丽。玛丽拉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眉心处。
庄月明一愣，眼前是无尽的黑暗，耳边现出了一个声音：“我会回来找你的……”
眼前，是一个身影，面容逐渐清晰，庄月明一下子便呆住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不可能！这不可能！
一副副情景在眼前闪现，庄月明呆呆地望着这些画面，突然，一幕情景在眼前定格。
那个自己和本尊站在桥头，紧紧握着对方的手。
“月儿，对不起，他们会来杀你的。”
“没关系，我们同生共死！”两人的手更加抓紧了，从桥头落了下去。
月……月儿，庄月明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像是受到什么重击。
下一个画面，本尊半睁开眼，猛地呛了一口，一个脸色苍白得可怕的男人站在本尊面前。
“你……你是谁？”
“我是该隐，将赐你吸血之力。”男人伸出长牙，咬在了本尊的脖子上。
眼前一闪，下一个画面，本尊坐在屋内，对着眼前的镜子，面容苍老了许多，本尊愤怒地将桌上的碗摔在地上，大声地吼道：“血，给我少女的血！”
下一个瞬间，本尊拿着一碗散发着腥味的血，伸出舌头舔了舔，贪婪地猛吸一口，紧接着一饮而尽……
本尊站在屋前，面无表情地望着教士将一具少女的尸体丢进了井内……
庄月明睁开了眼，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玛丽。
“彦明……”玛丽凑近了庄月明，笑道，“你终于想起来了吗，那个他是谁？”
“袁叔……”庄月明低着头，看不清楚神情，只是冷冷地说道，“是你封印了我的记忆……”
袁叔叹了口气，道：“彦明，不要怪我，当年你和西月跳河的事……我怕你会因此怨恨我们……。”
玛丽扭过头，冲周围的教士使了个眼色，两个教士手上捧着红衣走到庄月明身旁，为他换衣服。
庄月明浑身已然没有了力气，任由两个教士脱去了他的衣袍，为他披上了红衣。
“你们……”周围的驱魔师忍不住了，正要上前，却被教士们拦住了。
“西月，你这是……”袁叔也忍不住问道。
玛丽没有理他，而是拉起庄月明的手，一步步走向了里侧，一位大主教正站在那，手里捧着一本圣经。
“玛丽女士，你是否愿意嫁庄月明先生为妻……”
“不行！”朱海生冲了出来，打断了主教的话，喝道，“我驱魔师一族怎么可能与你一只吸血鬼结成夫妻！”
玛丽用凶恶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周围的教士立马冲向前将朱海生按住。
“可恶！”朱海生施展不出力气，一个教士往他的膝盖踹去，朱海生立时跪了下来，又吃了几拳，被拖到了一旁。
“主教，请继续吧。”玛丽恢复了脸色，庄月明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好的。”主教点点头，重新说道，“玛丽女士，你是否愿意嫁庄月明先生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的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爱你自己一样。无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玛丽盯着庄月明，道：“我愿意。”
“庄月明先生。”主教又转向庄月明，道，“你是否愿意取玛丽女士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她同住，在神的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爱你自己一样。无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是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庄月明身上，他望着玛丽，张了张嘴。
“我愿意。”
“好，你们可以接吻了。”主教各点自己的额头，胸前，和两肩一下，最后双手合十。
“彦明，我爱你，真的好爱你，我也真的好恨你，我希望……我们永远能在一起……永远。”玛丽望着庄月明，突然张开嘴咬在了庄月明的脖子上。
庄月明闷哼了一声，周围所有的驱魔师都惊住了，一滴滴血，落在了地上。
“彦明，我问你，你记得月儿吗？”玛丽始终咬着庄月明的脖子，紧紧抱住他，问道。
“我记得。”庄月明答道。
“一直都记得？”
“是的。”
“驱魔师不是都没有感情吗？”
“是的。”
“那你对我有感情吗？”
“有。”庄月明低下头，慢慢抱紧了她。
“那你……”玛丽突然也闷哼了一声，她缓缓松开了庄月明的脖子，望着他，眼神里闪过的是不解，怨恨，软弱，不甘，最后是释然。
庄月明手上拿着一柄飞刀，深深插入了玛丽的后背，血染红了他的手，一滴滴落在地上。
“那你……爱我吗？”玛丽的嘴角瞥出一丝笑，但眼里却带着晶莹的泪水。
庄月明抱紧了玛丽，垂下眼帘，落下了一滴泪，也露出一个笑容。两双嘴唇，噙着泪水，互相触碰到了一起。同时，庄月明又将刀往里插入一毫米。
玛丽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与他吻得更加剧烈。两人的嘴里，带着泪，水，还有血。
终于，玛丽倒了下去，庄月明抱着她，让她倒在自己怀里，久久望着她。
……
“两位。”杰克坐在柜台前，冲走来的庄月明和花摇叶神秘一笑，道，“这么巧，我刚好弄到一瓶好酒。”
“好酒？烈吗？”庄月明一笑。
“自然烈。”杰克拿出一瓶酒放在柜台上，道，“据说这酒是生长在非洲的一种叫‘马鲁拉’的果实酿造的，猴子喝了会打醉拳，大象喝了就趴在地上玩起泥巴，而鸵鸟和野猪喝了，就会跳着疯狂的舞姿。”
“哈哈哈，真的有你说的这么烈。”庄月明拿起酒笑着对花摇叶说，“我们已经好久没喝醉过了。”
“摇叶……摇叶，再喝一杯啊。”庄月明趴在桌子上，举着酒杯，醉眼朦胧，嚷嚷着，“摇叶……咦，你去哪儿了？”
“杰克……杰克，你来陪我喝。”庄月明拉着边上的人大笑道。眼睛一眨，眼前的杰克却变成了其他人，看来是真的醉了。
庄月明松开了这人，摇摇晃晃在酒馆里走着，突然眼前一亮，拉着一个在桌前打牌的人，嚷道：“摇叶，原来你在这儿啊——”
天空刚刚泛白，桥上的空气异常清新，钱珊走在桥上，望着河面上一艘艘远去的船，带起微微的波纹，还出一片静谧的河水。正映衬着那一片片的云朵，相继散去留出一片蔚蓝的天空。钱珊望见这情景，兀然吟出一句诗：“空拨红雾现青湖，守得云开见月明。”
“好诗啊！小姑娘。”树下靠着一位钓鱼的老翁，冲钱珊笑道。
“哈哈。”钱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不正是月明河名字的由来吗。”
“那可不，小姑娘。”老翁摇了摇头，道，“这月明河名称的由来是一千多年前，有对相爱的恋人为了能生生世世不分离，在这里跳河自尽了，女的名字里带‘月’，男的名字里带‘明’，后人为了纪念这对恋人，才把这河叫做‘月明河’。”
“竟然是这样吗？”钱珊恍然大悟，不由得疑惑地自言自语道，“那个庄月明怎么没和我说这些……”
刚嘀咕着，桥的另一头边跑过来一个人影，正是庄月明，不过那身影摇摇晃晃的，看上去好像是喝醉了一样。
“哈哈，来抓我啊！”庄月明手里拿着酒，一边嚷道。
后面则是好几个人追来，同时喊道：“月明！你喝醉了，别跑呀！”
“哈哈——抓不住我吧——”庄月明扭头一看，钱珊正站在那儿，他一下子便愣住了，呆呆地望着钱珊，张了张嘴说道：“西月……你……”
突然，庄月明纵身从桥上跳进了河里，钱珊忙冲到边上，望着桥下。
庄月明在河里游着，一边冲桥上喊道：“西月……快来抓我啊……”他便兀自在河里往前游着，时不时回头喊着。
而花摇叶此时正躺在柜台前呼呼大睡着，一个翻身便倒在了地上，却毫无反应，躺在地上睡得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