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屋会定期派人来观察,确保空间稳定,而不是直接赶尽杀绝,因为他们一贯的做法,是引导,而不是对抗。
一般来说,次元肠是很难被发现的,因为它极度隐蔽。
连肖行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它,更别说只是门外汉的马龙了。
因为,即使同样是能看到幻灵的体质,但资质的强弱,也是有很大差别的。
肖行是到现时为止,黑屋发现的,最具有天赋的孩子,而马龙,不过是恰恰能够看到幻灵的水平罢了。
肖行能够断定,那个女孩就是通过次元肠进入这个夹层的。
于是,他也不迟疑,伸手进去,将那还处于闭合状态的次元肠拉开。
次元肠以“肠”为名,它的形象真的就如动物的大肠。
肖行虽然拉开了它,但挤进去的时候,两边的肉壁还是挤压过来,不住蠕动。
肖行感受着肉壁挤压面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那恶心的触感,差点没有让他吐出来。
他自我安慰的说道:“还好它不像真正的肠道,没有粘液和排泄物。”
他想着想着,觉得哪里不对,然后,马上就觉得更加恶心。
肖行闭上眼,不再胡思乱想,他手脚并用,身体拼命向前挪动。
好不容易脱身出来,他却感觉,受了极大的侮辱。
因为,自己这次真的是从一条大肠里被排出来了。
他抬头看看身处的地方。
不远处是刚刚播种的田地,田地旁边是农舍,农舍里面养着少量牲畜,一个简陋谷仓顶上转动着一架老旧的风车,咿呀咿呀的响着,听得人心情都平静下来。
肖行回头再看自己出来的地方,那是小树林中一个并不起眼的树洞,他自言自语的嘟哝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回答他的,是一把有点缓慢却又很平静的女声:“这里是石伏村……”
肖行有点吃惊。
因为他对自己的感知力很有信心,如果有人接近,他很少发现不了。
他循着声音看去,见到的一个女孩。
肖行这才明白,自己没有发现女孩的原因,因为她的存在感实在太弱了,就好像连她自己,也不觉得自己存在一样。
一个人的心理,如果能够到达这种状态,那么,就算她不会任何的隐匿技巧,别人也很难发现她。
这是一种很难解释的,属于精神范畴的隐匿。
肖行站起来,稍微接近女人。
女人没有上前,也没有退后,只是直直的站着。
肖行看清了她,清瘦,干净,目光呆滞,有很重的黑眼圈。
……
曼曼从小就喜欢自己的父亲,强壮,勤奋,温柔,善良,无所不能。
父亲的手掌很厚很大,小时候,曼曼甚至能坐到他的手掌上面,让父亲将自己举得很高很高。
曼曼很喜欢父亲,但她发觉,村里的其他人,甚至乎连母亲,都有点害怕父亲。
曼曼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或者,就是因为父亲身上,总有一股奇怪的血腥味吧。
有一天,一对母子搬到了石伏村。
儿子身体有残疾,不能走路,全靠母亲照顾。
那时候的曼曼很好奇,她经常就到那对母子家里玩。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哥哥满脸病容,不过却待曼曼很友善,还经常会给她糖吃。
几天后,父亲休假回来了,就来接曼曼回家吃饭。
那哥哥听到父亲的声音,就全身一震,待见到父亲面容的时候,就尖叫起来。
他面容崩溃,双眼通红,挣扎着从轮椅下来,滚到地上,然后不停用手去爬。
最后,他躲在墙角,抱住头,连眼角都不敢看曼曼的父亲,只是不停的大叫着:“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第二天一早,两母子就搬走了。
就算下着滂沱大雨,那拦阻不了他们。
曼曼听说,母子离开的时候,因为车轮陷入泥坑里面出不来。
那身有残疾的哥哥竟然直接翻出车窗,在地上爬着走。
可见,他是多么急切的想逃离这个村子。
自此以后,村民们对父亲更冷漠,而对曼曼母女也是更加疏离。
曼曼不明白,问妈妈。
妈妈苦着脸,却不说。
也是后来,曼曼才偶然听到,原来父亲是一个刑讯官,那是世界上最狠毒,最肮脏的工作,靠着吃肉,喝血,咬骨头为生。
那个哥哥之所以这么怕父亲,那是因为父亲曾经折磨过他。
曼曼不相信那些人的说话,她求妈妈带她去爸爸工作的地方,妈妈不肯,于是她趁着夜晚自己跑出去。
曼曼知道爸爸在石处女古堡工作,也知道那古堡在什么地方。
在夜里,她一个人很害怕,但她还是固执的跑了好久,跑到古堡面前。
古堡的吊桥拉起,曼曼进不去,于是她大喊着父亲的名字,古堡的守卫通知了父亲,父亲飞快就赶了出来。
夜了,父亲不能把曼曼送回去,他只能把曼曼留在古堡过一晚。
曼曼看见父亲身上的血,也闻到了父亲身上比平时重十倍的血腥味。
原来,平时父亲都是把血洗个干净才回家的,所以,现在这种程度的血腥,才是父亲真实的味道。
父亲不知道曼曼为什么来找他。
他问曼曼,曼曼也不说。
他只能把曼曼留在宿舍里,给了食物,让曼曼自行休息。
半小时后,曼曼摸了出来,她听见空气中有着若有若无的惨叫声,她顺着声音走去。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曼曼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也知道了她想知道的。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那些画面完全能让她疯掉。
曼曼情绪失控,高声尖叫。
父亲听到曼曼的声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理会自己满身血污,冲出门来要追曼曼。
曼曼很怕,她告诉自己,那不是父亲,而是怪物。
她往回跑去,冲进父亲宿舍,飞快的上了门锁。
父亲来到门边,听到曼曼在里面哭泣,他垂头丧气,用血淋淋的大手敲了敲门。
他声音低沉的说道:“孩子……爸爸也不想这样,没有人愿意做那样的事,相信我,每次工作的时候,我都把自己当成畜牲,没有人比我更恨自己,没有人比我更能体会那种恶心。”
“但我又能怎样呢?我只会这个啊……我们的家,我们的田地,我们的农舍,没有一样是真正属于我们的。”
“我们欠了别人很多的金币,只有继续这份工作,我们才能吃上饭,我们才能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