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到了一家农户门口,扶着门框,单脚站着,不动了。
肖行替他敲响了家门,出来一个与尸体面目相似的年轻人。
尸体还是不肯进屋,他把那无论如何都不肯张开的右手,送到年轻人面前。
张开。
那不是一个纽扣,却是一颗扁平的石头。
年轻人将灰色物事拿在手中,神色有些激动,很明显,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肖行得见“纽扣”的全貌,也是一眼认了出来,那是一种幻灵的结石,极为罕见,是治疗肺病的特效药。
屋内传来一个老人剧烈的咳嗽声:“是你哥吗?咳咳!你让他滚!咳!我没有做贼的儿子!”
年轻人没有赶走尸体。
尸体也没有进屋。
年轻人眼中带泪。
尸体脸上带笑,软到,躺下,闭上眼……
肖行和梁三相视一眼,想起了杜东为了那纽扣所做的一切,觉得又可笑又可悲。
……
那天,肖行假装被杜东用药迷倒,除了想让向北恢复身体之外,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在短时间内,让向北晋级,这会让它蜕皮一次。
要知道,向北的皮可以抵御一次强大的精神攻击,是幻灵旅人可遇而不可求的护身符。
这样一来,肖行就等于手动提升了这次任务的报酬。
吃过早饭,他开始利用向北的皮来制作护身符,以方便挂在腰间,他一边做,一边吹着口哨,脸上全是得意之色。
忽然,门被敲响了,来人是林学。
肖行并不太待见这个人,却依然耐着性子,问道:“林叔,找我什么事吗?”
林学摆出一副长辈模样,不回答肖行的问话,自己闯进门来,看了看屋子里面破落的模样。
除了起居用品之外,整间屋子就空荡荡的,林学皱起了眉头。
他对肖行道:“肖行啊,你就准备这么混下去么?”
肖行不知所云,问道:“我怎么了?”
林学想用手指着肖行的额头,但肖行比他足足高两个头,他觉得踮起脚不太有气势,所以只能指着肖行的胸口。
他说道:“以前你说学习学习什么的,叔就不说你了,但现在你好歹已经出师了,怎么还是这么穷?你到底做的什么工作啊?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忙活着,却连自己都养不起,你是怎么打算的?难道还要你妈来养你吗?”
肖行厌烦地摇了摇头,说道:“林叔,我的家事你就不需要挂心了吧。”
林学骂道:“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肖行很无奈,他摊了摊手,说道:“好吧,好吧,林叔,请问,你又是怎么知道连自己都养不起的?”
林学用手指在房间里指了一圈,说道:“你看,你看啊,如果你真能挣钱的话,这个家会至于这么潦倒吗?装饰摆设我就不说你了,但连最基本的生活用具你都破破烂烂的,你说啊,这样的你养得起自己吗?”
肖行恍然大悟,说道:“我妈说,能用就用,别浪费嘛,所以,你就因为我家里的东西不多,就觉得我不长进了?”
林学恶道:“不然呢?我不管,你明天就把那工作辞掉,到我农场来给我当农工,听到了吗?”
肖行“哦”了一声,知道终于进入正题了,他笑笑说道:“那林叔给我开多少工钱?”
林学很傲气:“二十个银币,包吃住,怎么样?你叔够意思吧。”
肖行叹口气,在心里道:“这工钱竟然比寻常农场工低三成,林叔啊,你嚷嚷半天,原来是想让我当廉价劳工啊?”
他也懒得再跟林学纠缠了,把此次任务收入的五个金币甩在桌子上,说道:“林叔,这是我一次任务的收入,如果你给出的工钱,能比这个高,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林学瞪圆了眼,他心里飞速换算:“一趟五个金币,他一个月出去这么多趟,那不是……哇靠!他抢银行吗?”
肖行看他那几乎石化的模样,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但林学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支吾了好一阵子,才飞快的调整状态,他干咳几声,依然以长辈的口吻说道:“孩子啊,我们做人得走正途,你小子有多少本事,当叔叔的难道不知道吗?叔也不问你这钱是什么来路了,但你天天离家,留着你妈孤零零的,这也不靠谱吧……”
肖行看着这个滔滔不绝的男人,彻底投降,坐下来继续制作自己的护身符,再不去理会他。
……
中午,睡了一个午觉,肖行畅快的伸了个懒腰。
妈妈和肖方站在门边,嘴角带着邪笑,眼神蛮有深意的看着他。
肖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打个寒颤,问道:“你们想干嘛?”
妈妈笑道:“有人找你……”
肖方接口道:“母的……”
肖行出得房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安静地坐着,看衣服是农家子女,但容姿秀丽,气质淡雅,给人感觉就像是清池上的白莲。
妈妈用肩膀撞了撞肖行,笑道:“人家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非要等你起来,说不想吵醒你。”
肖方接口道:“娶得过……”
肖行却开口就对女孩道:“喂,你谁啊?”
如此钢铁的打招呼方式,让妈妈瞬间梦想破灭。
女孩却道:“肖行大师,你好,我叫倪芳,你没见过我,但我却见过你……在梦里。”
接着,倪芳开始述说她的故事。
那是远离城镇的一个小山村,村民大多以打猎为生。
倪芳就出生在一个寻常猎户家里,父亲是村里出了名的猎手,虽然给不了倪芳大富大贵的生活,但只要手脚勤快,衣食不成问题。
所以,倪芳自小就养成淡然的性格,她在家里织布种菜,偶尔卖些老爸打来的肉和毛皮,不可说无欲无求,但起码清心寡欲,活得潇洒自在。
何盛是倪芳的青梅竹马,也是恋人,和倪芳不同的是,何盛从小就向往山外的生活,他脑子活,灵敏机警,善于交际,仿佛天生就是商人的料。
十六岁那年,何盛决定出山了,他知道自己或者会碰壁,或者会潦倒,但没有人能够改变他性格的必然。
而何盛知道,倪芳是不适合在外闯荡,所以,分别又成了两人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