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甫清很快来了，卫汀被围在中央，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卫汀，你左肩的鬼面咒，是什么时候中的？”周甫清不苟言笑，压迫力逼人。
“你不会以为，你不说，这么多夫子坐阵，院里没有其他手段让你开口吧？”周甫清言辞中带了几分薄怒。
来的时候，郭夫子已经把训练场内发生了什么全部告知了他，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人，他自然是看出了端倪。
“上……上次采买假，下山量完衣服的时候。”卫汀良久才讷讷地开口。
上次去完悦衣坊之后？
众人互相看看，心中震动，也就是那时候，有人便想对他们动手？
“到底怎么回事，说明白！”周甫清厉声喝道。
卫汀咬咬牙，眼看着瞒不过去了，只能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上次我本来只是想去缝制个新的修士袍，然后去山里再采点药，结果路上不知怎么就被人拦住了。”
“那人蒙着面，裹着黑袍，整个人看着黑漆漆的，声音嘶哑，问我是不是苍灵宗院的弟子。”卫汀咽了口唾沫。
“我……我看那人形迹可疑，就不敢说话，想要趁机逃走，然后那人就袭击了过来，我赶紧防护，几个回合却被他得手，左肩一痛……”卫汀想到当时场景，还是后怕。
“本来以为是寻常伤，倒也没什么，可那人却停了手，桀桀怪笑，说……说我已经中了强力的【噬身咒】……”卫汀战战兢兢。
多摩当时的行径众人皆知，卫汀又如何不知这【噬身咒】是什么？
“于是，你就对这黑袍人言听计从了？”周甫清问。
“没，我，我一开始想反抗的！”卫汀痛苦地说，“交了手我就明白，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我也没想按他要求来……”
“那鬼面银针黏在符上，一共二十七枚，薄薄一层，直接往衣服里一贴一拿可是，那黑袍人吩咐了我就走了，我以为回了苍灵院，不用按他命令来也能瞒天过海……”卫汀跪了下来，眼里皆是惊恐。
“可是，那天早上，我的左肩突然像万蚁噬咬一般痛，然后一团鬼面烟雾弥漫出来，警告我如果不按之前的吩咐行事，没有新的供养者出现，就让这鬼面把我啃食成一团白骨！”卫汀眼含泪水。
“所以，我只能假装看衣服号牌，一件一件贴了过去，装模作样拿走了自己的衣服，还特地留了件以防万一……”卫汀低头。
“所以，你就拉其他人下水，和你一样受这【噬身咒】之苦？”周甫清冷冷地问。
“弟子不是有意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卫汀哽咽道。
“你有！”周甫清猛地一拍桌子，“你可以找我，找各位夫子求助，难道苍灵院会对自己弟子置之不理吗？”
“我，我怕……”卫汀看到那鬼面尖口獠牙时候已经吓破了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倒是旁边郑夫子叹了口气:“罢了，定是那黑袍人守在悦衣坊周围，窥探一番选了个软柿子捏。”
苍灵院能筛选弟子的天分修为能力，然而却筛不了个人的秉性，这一遭，倘若是换了别人中那鬼面，未必对黑袍人言听计从。
“既是你下了手，已经违了院规，苍灵院不收残害同门之辈。孟则。”周甫清道。
孟则站出:“院长有何吩咐？”
周甫清道:“把他押送去理刑院吧。最近这桩桩件件，连在一起，也够理刑院查一壶了。”
言毕，长叹一声，便要拂袖而去。
卫汀怔在原地。
逐出院门？
这可是他费劲千辛万苦修炼，打败了众多敌手，才好容易迈进的苍灵院啊！
他是边陲小门派出身，几十年都未必有人能进四大宗院，出了一个卫汀，门派上下都扬眉吐气。
就这么要被赶走了？虽然预计到会有残酷惩罚，可是他，可是他宁可被打一顿骂一顿，也好过离开苍灵院啊！
以后怎么办？别说九大宗门了，就是回原来门派，大家知道自己是从苍灵院被赶出来的，又会怎么看他。
深深的恐惧从心底升起，卫汀急忙拉住周甫清的衣角。
“院长，我错了，别赶我走，我没地方去，你们责罚我吧，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了……”卫汀声音颤抖道。
他现在是真的怕了，比当时被鬼面威胁时更甚，他恨自己一时懦弱胆小，糊里糊涂做了错事，把自己以后的路堵死了。
是啊，如果告诉院长，虽然身体被折磨痛苦一些，但是有这么多夫子作镇，一定有办法救自己的。
现在呢？所有人看自己的眼光里，是失望，是厌恶，也混杂着丝丝同情，而自己也失去了苍灵院作为靠山，真是……生不如死。
“晚了。”周甫清头也不回离开了。
卫汀手指无力垂下去，面如死灰。
“走吧。”孟则道。
他心下暗叹，这孩子，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可惜脑子一时糊涂，犯了苍灵宗院的大忌。
卫汀如行尸走肉，跟在孟则身后出了屋子。
怎么会，怎么会到这一步呢？
要是那天没有去悦衣坊定衣服，要是那天没有去后山采药，要是今天没有和叶炉对打……对，叶炉！
卫汀眼睛猛然一睁。
就是他，坏了自己的事！
因为只有三个人提供了供养，那鬼面对他大发雷霆，当晚又折磨了他的伤口，都是因为叶炉发现得太快！
而且，如果不是叶炉多事，他又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
那黑袍人明明都说了，只要自己能给他提供满十个优质供养，自己身上的鬼面就会解除的！
反正，有夫子们照顾着，那些中招的同修们也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是身子虚了些，修为进度慢了些。
要不是叶炉，这鬼面银针就没人发现，等大家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自己身上的【噬身咒】也就解除了，肩膀上自然也不会有这鬼面。
那时候，他就可以向之前一样，不必再战战兢兢了。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叶炉！
卫汀眼中充满血丝，狠狠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