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中。
夜幕已经降临。
三人已经碰上头,郑家兄弟一番龙争虎舔后,陆北游心情更加不错,长舒一口气,“你们在外边看到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
“有情况。”
郑士龙和郑士白两人坐下的位置相差不远,却给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
前者干瞪眼,后者继续说道:“今日东海市里的人,似乎格外的多,而且城门处一直都有动静,街道上走着的似乎都是新来的人。”
经他这么一说之后,郑士龙也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坏事?”
郑士白摇了摇头。
陆北游喃喃道:“就怕是坏事,我们还不知道是坏事。先走吧,回去再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总不该停留太久。
他们正打算要离开。
可还没等到他们回到大路,城市中大广播却开始播报了一条新闻:
“三荒剩下的最后一处——忘川荒原,经过五年的竭力救治,已经大有好转,也有转移了大批灾民,现如今因为土质、水源、空气污染严重,
经官府和朝廷研究决定,暂时封禁该地区,划分为第七灾区,不给予任何人、任何理由进入,请从荒原进城的市民,移步到各大医院进行检查。
城门即将关闭,城内将会实施一个月的专项整治。记住,暂时的放弃,只是为了后边更好的回归,朝廷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有希望的人。”
这条消息掠过压抑的天空,传播在东海市各个角落,朝廷虽然掌握着无上的权力,但每个决定的形成,都需要各地的人大的代表投票表决。
也就是间接在说,几乎全部人的思想中,忘川荒原已经无药可救、要被放弃了。
或许又因为这个消息早已经出现,在人们心中已经有了预防,也没有人表现得过于紧张,甚至在这个庞大的城市,掀不起一丝丝风浪。
宽大的街道上,行人无数,路灯昏暗的广场中,庞大的屏幕上播报着一幕幕惨案,都是三荒四区中发生的点滴,无人驻足观望。只有这老旧的街道上,一车主是在忍不住了,停车......解手。
郑家兄弟也是脸色大变,停住了脚步,同时汇聚目光,问道:“游哥儿,现在怎么办?”
“先出城,快!”
三人冲出路口,迎头碰上一辆满身锈迹的轿车,利用传统的盗车技术,打开车门,打着火,踩尽油门,朝那厚黑城墙唯一的城门位置绝尘而去,留下那司机完事回来,在那骂爹弄娘。
东海市的道路虽然宽敞,但行驶并不通畅,尤其是靠近了城门的区域。
进来的车辆远比出去的得多,甚至反方向车道也占用,追尾、撞击、爆炸等大小事故频发。
蜿蜒无尽的道路上,几乎每隔百多米,便会升起一缕黑色硝烟。
爆炸燃烧的车体,有时还会有浴火的司机爬出,混乱的灯柱将四周照的敞亮,喇叭声充斥整条道路,渐渐变得水泄不通,行人奔跑遍地,互相对骂,一片狼藉。
反向的人流将陆北游最后一丝希望掐灭。
这种人流和车流之中,想要逆行出城,那属实已经是不太可能。
但这是世上有很多明知不可能的事情,很多人愿意去做,他们宁愿相信错的是自己的判断,而不是这个世界。
陆北游从副驾驶位置钻出来,一跃跳上车顶,看着没有尽头的狼藉,和尽头处那上不见顶的黑铁墙,眼皮不停地抽搐跳动,似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郑士龙从驾驶室探出头来,前后左右张望一番后,一脸认真道:“游哥儿,冲出去吧,嫂子还等着用药呢,我们哥俩为你们打掩护。”
陆北游笑着看了郑士龙一眼,他丝毫不会怀疑郑家两兄弟对他的忠心,两人从小就是自己的跟屁虫,郑士白比郑士龙早出生几秒钟,作为哥哥他为人细腻,屈居弟弟的,口直心快,颇有大智若愚的感觉。
这年头兄弟虽然不值几个钱,甚至很多地方还出现了“朋友妻,不客气”的现象,但陆北游他们几个,不是没有情义的人,绝对不是。
“闯不出去的,这不是忘川镇了,我们得夹起尾巴做人。”
郑士白也从车子里走出来,站在一侧,“方法正比困难多,我就不信从这里出去,还会比进来难。”
“吭!”
毫无节制的汽车鸣笛声中,忽然混杂了一道沉闷的响声,子弹上膛后,经撞针撞击,爆发出的摄魂般的响声。
“啊!”
陆北游耳朵灵动,兀然转头,脑子里转瞬出现穿透般的疼痛,疼得让他俯下身体,从车顶摔下来,无法直立。
他脑子有问题,身边的朋友都知道。
而那颗子弹,本就冲着陆北游头部去的,如今落空,撞击在马路的灯柱上,火花四射。
郑士龙迅速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点火踩油门、摆方向盘一气呵成。
而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郑士白已经将陆北游扶着,坐进了车子,早已经报废的轿车焕发第二春,怒气奔放间神龙摆尾,掉出两颗螺丝,摇曳着,朝后方绝尘而去。
郑士龙一边专注开车,一边后头看后边的情况,“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犯病,我们现在去哪?”
侧头看向车子模糊的后视镜,后边有一辆车迅速跟了上来。
陆北游后知后觉,对方单枪匹马追上来,显然是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从东海市他惹过的人来说,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伸手抹去额头的虚汗,忍住渐渐变弱的疼痛,他勉强恢复了神志。
“去警司。”
“好嘞!”郑士龙应了一声,甩手旋转反向盘,一个横向漂移,再甩掉两颗螺丝,改变了行驶的路线,再看了看后视镜,轻蔑微笑,“跟着爷爷的车尾灯吧!”他对自己的车技一向非常有信心。
身后一辆出租车里,奋起直追的,显然是张医生。
脱开了那身白大褂之后,他露出那张削尖的脸,和扁平的鼻子,一声冷冽的气质展漏无疑,酷像一名杀手。
任何一家正常的医院中,都不会养这一个杀手,绝对不会。
他屡次举枪,却屡次被迫放下,找不到合适的射击角度,寻找他们的踪迹,已经废了他不少的心思,但他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身手都不差。
而且逃生经验绝对丰富,尤其是那一手车,开得是相当的不错。
难道是佣兵团的人?
张医生猛地踩油门,他们去到警司,他必须在此之前干掉他们,才能洗刷他因为心理有问题被组织开除的屈辱。
回到小轿车方面。
车内三人忽然虎躯一震,后边两人伸手扶住车门,郑士龙挠了挠头,大喊道:“这破车,好像快要顶不住了,过了前面这个急弯,我们就下车。”
话刚说完,他便被名义上的哥哥拍了一下脑袋,“这种破车,就像风烛残年的女人,哪经得起你这么大开大阖折腾。”
郑士龙夸张地笑着,连连应是,但速度不改。
陆北游摇了摇头,他知道郑士龙的为人,向来都是“批评接受,思想照旧,女人照偷”的,果然很快又一个漂移,将最后几颗螺丝甩掉,左侧后轮弹射出去,金属地盘与地面擦出一串火花和痕迹。
他们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下来,三人朝着不同的方向,没入三条街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