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特别篇(完)
这是最后一封信。送完以后,就会结束。
……是什么结束了呢?
抬眼望着满是璀璨星光的天,小信使呼出一口冰凉的气息。似乎是在梦中过了太久,尽管一天下来经历了许多事情,他却不觉得疲惫。
耶芙尼行走于人间——最高的海底,最深的山下,东方之星光辉照耀之处。
他咀嚼着口中的话语,像是在念叨什么魔咒。他好像忘了什么事,什么人。什么很重要的事,什么很重要的人。
之前也是孤独一人,没有改变过吗?
从诞生伊始,到母亲死去,随后孤独一人,在恐惧与不安的敌视眼神中成长。没有人会留在他身旁,他也无法去靠近任何一个人。
〈要是有谁来救我就好了。〉
……唉?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虽然一直孤身一人,但并没有人恐惧自己、厌恶自己。可这种深刻的情绪缘何而起呢?难道是做了大梦之后毫无缘由的胡思乱想吗?
可是,悲伤竟然也能这样刻骨铭心,就好像丢失了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在哪里忽如其然的消失不见,然后再也找不到的他……
如果你说一声愿意,我就会陪你踏遍天涯海角,去找寻“种子的宿主”。
……什么“种子”?
到底……
疼痛悄无声息的占据了整个大脑,如同搅动着脑浆,撕裂开了头皮,有不可思议的东西从神经深处投身而起,一发不可收拾。
——你要找的人不是我吗?明明我一直在找你。
——这次也是为了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离开我?
——我骗我自己不会有第二次了,但你用行动说不。
他一时间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思绪,只是很难过,很难过,泪水如泉涌。
——原来不是轮回相守,是错过。
——你忘记了?
——顺序错了。
——我会帮你。
——一直到什么都记不清的时候,我也会在乎你。跟随你。
——撕碎你。杀了你。
这巨大的痛苦使他窒息般跪倒在地上,哪怕无尽海水涌现在他面前时,他也不曾像这样恐惧,以及如失去一切般憎恨。
正因带着难以消除的憎恨降生在这个世界,才会从一开始就被诅咒。
——对你来说还太早了吗,那一个我。
——就稍微给你些时间吧。
压力顿逝。
小信使在地上不知瘫坐了多久,风都将冷汗吹干,他的意识才逐渐回笼。
又做了一个梦。
又?
他迷惑的看看天空,竟然已经月上正中。摸摸包里,翻开一看,还有一封信;看看收件人,幸好是顺路的,不耽搁回家。
他开始快步走起来,不过没一会儿就累了。放慢一会儿又加快,他走的急促又气喘,完全不像平日里做什么事都井井有条的自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急着回去——也并不是回去,而是为了见某个人。
尽管知道这个点打扰人家不好,但是想见面的念头如离原之火,愈烧愈烈。
他一定不会生气的,而且我有理由……对,虽然时间不太对,但我有理由。
一来一往,走熟了路,回去的时间比来的时候还要少了三分之一,只是他对家门过而不视,满心满意只有相隔不过三十公分的并筑小楼。
那洋楼里有个人,只有一个人,是个很好看的青年。算不上顶顶好看的那批人,但是对谁都很温柔——尽管这小镇上压根也没什么人,品性气质很是加分。尤其是每天早上,青年会忧心邻居的小不点照顾不好自己,送来一份早饭,并叫他起床。自那之后,想到什么做什么的小信使,才有了正常的作息时间。
虽然他一直想提醒青年,自己看起来年幼,却已经二十五六七出头。
来源不可深究,据说青年在远方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如今很少来往。
——啊,这会是他朋友的信吗?他知道我是送这封信来,必定不会生我的气吧?这样就能说明,他是因为急着送信来的,不是为了见他……实际上虽然还是为了见他。只不过,可能会被骂一顿大晚上还不睡觉吧。
他站在门前,竟迟迟不敢行动。
可在某处,他是那样毫不犹豫的连开了十二扇门。但是如果你要问他:那是在什么地方呢?这就记不清了。
还没等他纠结完,小楼的门就忽然的打开了,青年和另一个人说说笑笑着,看见他时还有些惊讶,直到目光触及他手中的信封。
“这么晚了,还在送信?”
“……我想你一定等着它。”
但现在不这么想了。
青年身后的那个声音冒出头来,是一个真正意义上好看到极致的男子。只有小信使觉得,他们俩站在一起很不和谐,而且是那家伙配不上青年。
那人说道:“是吗,你就是这儿的信使?挺负责的哈!哦对了,这信还没我来的快呢。信里要说的东西我刚才都和你讲了。白竹,那我先走了。”
“真要大晚上走?不是我说你,迪兰,这事儿归根结底不还是你思想太广阔,成天脑子里天马行空的……”
“那怎的,别看我这样子,还挺忙的,我日日恩宠你你还不乐意。”
“去你的吧!”
小信使一言不发,觉得自己在这里很累赘,似乎他和青年站在一起时,更加格格不入。他眼睁睁看着青年和朋友谈笑道别,看着青年露出与别人在一起时完全不同的一面,心里的火又死灰复燃。
但他不敢动,好像有过前鉴,好像他一动,连那看着不和谐的平衡都无法留下。
等青年的朋友终于走远,他已经浑身被风吹的冰凉,不是先前那种皮肤上的冰冷,而是由心而生、由内至外的悲愁,如冬日的当头一盆冷水。
这便是“感情”,这便是“冷热交织”?
心中的火还没打算停下时,手心传来了更热的温度,是青年抓住了他的手。他心里太乱,旁人说了什么话根本听不清,只是木愣愣的,最后被剥了丢进热水里。
……水热热的。
他想要的东西可真是少,至少现在,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