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青绿，暮色浅灰，像是北极的极光，不正常地明亮着。

　　凤笑站在路边看着天空，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快到饭点，别人都三三两两地吃饭去了，也就他还一个人在街上闲逛，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毕竟以一般人的眼光来看，他不太正常。

　　先前在街边看到了在买小吃的疑似秋小萌的身影，他也没敢上去搭讪。说白了，他和人家也不熟，有什么道理找上门去说话呢？

　　似乎是被寂寞的身影吸引到了注意，几个失足妇女互相看看，其中一个走到了凤笑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帅哥……”

　　凤笑反应过来，逃似的跑开了。

　　这也太吓人了，他这样想着，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来到了标着九霄两个字的KTV前。

　　他看向KTV的对面，果然还是那家面馆。

　　凤笑记起了那个女服务生——那天之后的第三天，他就来到了这家面馆，把修复好的玩偶还给了她。

　　嗯……是叫宫水风梦。

　　似乎是复姓吧。

　　还在这吃算了。

　　凤笑转身走进了面馆。

　　可还没等他找到喜欢的座位，一道身影就已经从面馆里面走了出来。

　　低垂着头，扎着散乱的马尾，大量碎发从肩边滑落，背上背着背包，怀里还抱着一只玩偶，就这么径直往路对面的KTV走去。

　　“……喂。”

　　凤笑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冲动，忽然就喊了她一声。

　　宫水风梦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反应过来，而是继续朝前走着。

　　凤笑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两秒钟，才缓缓转过身。

　　吃饭吧。

　　“啊。”

　　他的身后又传来了一道小声的惊呼。

　　凤笑坐到座位上，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少女好像是摔倒了，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正在低头捡地上的棉花。

　　……棉花？

　　“您好，点什么？”一个女服务员走了过来。

　　“等一下。”凤笑撑着桌子站起身，走向了宫水风梦。

　　他走到她的身边，问道：“怎么回事，玩偶漏棉了吗？掉地上的棉花就不要捡了，这东西没法洗。”

　　宫水风梦愣了愣，将手中的棉花丢在了地上。

　　她眼中显露出惊喜：“你来了……灵梦它又坏了，能再拜托你修一下吗？”

　　凤笑接过玩偶，查看了起来。

　　灵梦是玩偶的名字，穿着红白色巫女服，头上也有对应色调的系带，但玩偶此刻的身体表面和上面穿着的衣服却被暴力地扯开了好几条线，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棉花。

　　“这是怎么弄的？”凤笑不由得皱起了眉。

　　看着是直接用手扯的，有的布料已经受到了损坏，比上次的开线要严重许多，即使重新缝好也不会像原来一样了。

　　“不小心……”

　　宫水风梦畏缩地低着头，又忍不住想要抬起头看凤笑的表情，用以判断玩偶是否有修好的可能。

　　“算了。”

　　凤笑摇了摇头，拿着玩偶向面馆走去：“我修好后会过来的。”

　　一阵清凉的秋风吹过，刮跑了地上的几朵沾染了灰尘的棉花，也把少女散乱的头发吹得到处飘拂。宫水风梦跟着凤笑走进面馆，坐在了他的对面。

　　她低着头，在凤笑目光的注视下重新整理了头发，只留得鬓角处的两缕，其余的发丝全部拢到身后，松松地捆在了肩胛之间。

　　凤笑将视线转移到面中，挑起了一缕面条。

　　“谢谢您。”宫水风梦说道，“呃，您已经不在九霄工作了……”

　　“就请我吃这顿饭吧，当修玩偶的价格了。”

　　凤笑吃起了面。

　　宫水风梦抱着背包，安静地坐着。

　　大约过了两分钟的时间，凤笑抬起头：“你不去上班吗？”

　　“……还没到要去的时间。”

　　宫水风梦从发呆中惊醒：“抱歉，我打扰到您用餐了吗？”

　　“没有。”凤笑立刻否认道。

　　他看向宫水风梦：“是遇到不愉快的事了么？”

　　“算是吧。”宫水风梦头又低下去了，“感觉哪里都不是很想去……”

　　“如果说出来能让你感觉好点的话，那就和我讲讲吧，正好我也没什么事。”

　　“可以吗？”

　　宫水风梦眼中有些惊讶。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的吗？”

　　凤笑没忍住笑了：“讲讲吧。”

　　在凤笑鼓励的目光下，宫水风梦开口了。

　　“我现在是和爸爸还有姥姥一起生活的……但他们关系不太好，最近吵架又严重了，可我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我问过他们，但他们谁也没告诉我。”

　　家庭关系啊。

　　凤笑一边吃饭，一边不时点点头，以证明自己在听。

　　他小时候的家庭关系还算不错，如果没有他这个精神病就更好了。

　　“以前的话，我这个时候其实有时会回宿舍一趟。我姥姥身上有伤，没法工作，所以平时会在里面待着，最多在外面卖卖东西。”

　　“最近几天，我每次回去，他们都吵得很厉害……”

　　宫水风梦有些难过地低下头。

　　“我刚刚看你准备去对面。”凤笑指了指对面的KTV，“那里也有不愉快？”

　　“我在那边不怎么受欢迎，没几个人喜欢我。”

　　“同事吧。”

　　凤笑揣测道：“你长得好看，客户应该挺喜欢你的。”

　　宫水风梦忽然没了动静。

　　“家庭关系那方面，如果你想解决的话，其实可以强硬一点。”凤笑放下筷子，“你爸都把你送到KTV当服务员了，你也没必要和他讲什么孝心了。他和你姥姥之间有什么矛盾，不愿意讲的话，大不了分开嘛，又不靠他养活了，没法一起生活就换宿舍。”

　　“这……”宫水风梦愣住了。

　　“实在不行，回去和他们好好聊聊也可以，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凤笑顿了一下：“有卫生纸吗？”

　　宫水风梦连忙从背包的外层取出了一包纸巾，递给了凤笑。

　　“谢了。”凤笑擦了擦嘴，“还聊吗？”

　　“……不用了，谢谢。”宫水风梦抿了抿嘴，忽然站起身，将背包也背到了身后，“谢谢你的意见，我会换种态度的。我……这就回生活区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