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它就躺在病床上了。之前的眩晕感消失得如同它来时那样快。053号缓缓坐起，注意到身边正在打盹的唐万宁。它心里莫名有些嫉妒，嫉妒她不用被世人辱骂指责，嫉妒她不用走到哪里都被人盯着。

　　唐万宁的头发已经染成了粉色，按照她自己的说法，粉色代表思念。午后的阳光穿透那些粉色的发丝，给它们镀上了一层金色，莫名的有些漂亮。053号又想起自己的任务，不由得叹了口气。

　　自己怎么就会晕倒呢？它的体质比一般人好上许多。它又回想了一遍昏迷前的情景，它为什么会不想让红气球破碎呢？或者说，什么东西让它这样想？

　　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它从没有感到这么陌生。它的被称为手的东西，应该有五个分支吗？等等，红气球呢？它破了吗？053号迅速下了病床，冲到窗户前，移动的声音惊醒了唐万宁，她揉着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它。

　　“……53？”

　　053号猛地转身，它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回到了BJ，这里不是纽约的天空了。一种失落感充斥着它的大脑。053号捂住眼睛，试图通过流眼泪来排泄情绪，又想起来自己被创造时就没有泪腺。是啊，超人类只是有人类思维的一种人造产物，根本不配拥有人类的情感。

　　唐万宁轻轻覆上它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安慰它，她知道，从某些角度来说，她正是它烦恼的原因。053号抽了抽鼻子，当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它甚至不了解哭的感觉，只知道有些人哭过后会这么做。

　　“万宁，我，我不会哭。”

　　唐万宁突然鼻头一酸，几颗透明的泪珠滑落。053号用手指揩了一滴眼泪，静静看着手指上的液体，突然想到眼泪和鼻涕只是差了一些粘液，莫名地笑了一声。知道的再多有什么用，到头来不还是不属于自己。

　　唐万宁默默地看着它，它背对着灿烂的阳光，脸上只有阴影。053号抬眼和她的眼神交汇，它的眼皮耷拉了一半，那两个乌黑的半圆是黑云和无可奈何。唐万宁拭去眼泪，笑了一下。“你知道吗53？你应该多笑笑的。这样看起来太阴间了。”053号愣了一下，眼睛稍微睁大了一点，嘴角翘起。“你才阴间呢……”

　　……

　　阴天。天被刷上了一层灰色的漆，有些地方颜色更深，但阴天似乎使傍晚的天更亮了一些。143号用手指捻着一朵白花，注视着白花微小的黄色花蕊。凉风吹过，它裹紧了自己的外套，花颤抖着。抢收被子的护士时不时瞟它一眼，偶尔和身边的人说上几句。无外乎负面评论。143号无聊地想着。

　　护士很快走了。院长掐着烟走上天台。风几乎将它手中的花吹断。院长走到143号身边，看了一眼它手中的花，又转过头去看风景。院长可能说了什么，但它什么都没听清。唯一有趣的就是院长吐出去的烟都被风吹到了他自己脸上。

　　院长慢吞吞地离去。那个在食堂见过的男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它才注意到这男孩眼睛周围涂了一圈黑色的颜料。男孩没有看它，它频繁地注意着男孩，他（这里143号不知道079号是超人类）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风逐渐大起来，它能听到自己的风衣和流动的风的摩擦声。花被护在它的手掌里，享受着残存的温暖。男孩待了很长时间，它有些惊讶于男孩能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仰头看天。143号有些受不了呼啸的寒风，躲在一个背风的角落里观察自己的花。

　　雷出现了。143号认为，如果远古时代的恐龙能喊叫的话，应该就是打雷的声音。143号享受着这种紧张感，一面又有些担心突然下雨。

　　那男孩突然不见了。他可能是因为太冷就回去了吧，看起来不大，家长没有阻止他来天台吗？毕竟是挺危险的地方。143号胡思乱想着。明亮的雷电在云层中咆哮。它会不会直接把云层撕开？143号曾经很想安静考虑这些问题，它以前几乎从来没有时间看看天空。

　　远处是一片黑暗。它突然觉得天有些发绿。额，看起来像是憋坏了。143号的嘴角上扬，居然觉得挺开心的。花已经被大风给卷走了，它不在意，它已经有了更有趣的东西观察。

　　暴雨来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