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贝比盯着“铁虞1”的输出界面。“四个月？那时候你们连鬼也见不着了！什么东宽西窄葫芦状，好极了，你们就去找吧，没准还真能碰上一个葫芦岛。”他现在觉得云启重远不似他想象中的那样精明，甚至还不如“铁虞1”。“铁虞1”的谋略不仅使组织意外获得了“机体对话程序”，而且那个所谓的反控系统简直就是一个更高级的“中枢智控”。他感到快乐，因为这一切都归功于他。

　　他转到核查小组，没见到欧巴拉，剩余的人显得无所事事，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被人抛弃的不安。那艘潜艇的位置好像变化不大同，自从他派遣帝国卫队后，就没有再联系，斯蒂文当时只交给他一个启动密码，并没有告诉联系方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懒得多问。

　　二组的场面和核查小组形成显明对比。金拓奂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从来没让人失望过，“中枢智控”装备工作已接近尾声，大部分组件按规范分类拆解，只等装运，他粗略计算一下，时间提前已成定局。

　　检查三个脑区是否互相渗透是他近来每天必做的一项工作。他发觉这几天“铁虞3”不似以前那样兴奋了，每次来，不是说正在休息别来烦他，就是干脆不应答，就像一个贪睡的猪，几乎没有睡醒的时候。

　　这有点不太正常，他担心铁虞的脑区出现病变。他的疑虑很快就消除了，脑区的供养环境十分理想，脑功能区也没有病理迹象。他认为目前这种现象应该是脑状态进一步激化的必然过程，进展不能太心急，教化更需要时间。他对未来充满信心。

　　网络中的“铁虞3”认知这个世界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是人类。静下来的时候，他总是能听到滴水的声音，他的思维在水滴回响声中有扩展的冲动，这种冲动使他感到好像受到不明真相的约束。

　　他每天都能感到自己在变化，种种预感没有时间不分空间地交织在一起，无法理清。当他意识到自己不需要进入那两个脑区就能感应到他们在想些什么干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发觉寻找那段失去的记忆有一条捷径可走。他意念感应那几处记忆空缺，思维被引向一个深邃、杂乱的空间。

　　他看到云启重和曲梦瑶，那是童年的记忆，------，看到他把一张黑卡交给云启重，------看到一对机械手臂滑向他的头颅，------。

　　散乱的记忆迅速连贯在一起。他是铁虞，但已不属于从前的铁虞，他是被改造的结果之一，那一瞬间的绝望，他无力再为自己感到悲哀。

　　“我是人，我就是铁虞啊！可是我只有人的思维，我究竟存在哪里？我的身体呢？”他重返在线空间，来到记忆中的地方，通过视窗，看到一个充满养液的容器中有一团核桃状的白色胶状物，------。

　　他的存在仅是因为斯蒂文想得到人类智慧的极限。他发出无声的呐喊，带有狰狞般的绝望。

　　他向往生命，然而他更不想苟且偷生。种种事端不再与他无关，他不想为了回到从前而付出惨重代价的妥协。生与死的选择，他为自己感动，那些悲哀化成了他傲然的笑容。

　　“铁虞1”的行为让他惭愧，但他不能还原两个脑区的行为状态，否则西蒙贝比一旦发觉异样，很可能直接把他所在的脑区毁掉。他相信云启重很快就能察觉“铁虞1”的险恶用心。

　　让他杀一万次也不解恨的西蒙贝比竟然在酝酿另一场阴谋。他感到这十分可笑，心想用不着他发誓，西蒙贝比也不会得逞的。他再次证实了斯蒂文是皮尔南多的延续，他有思维能力，但更像一个载体，行为完全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操纵。

　　真正的帝国统帅是谁呢？接下来的发现令他震惊不已，帝国组织的秘密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

　　“中枢智控”的设备已陆续运抵月球，他感到自己时间不多了。他熟知“中枢智控”的技术细节，能驾御它的理论，“机体对话程序”对它并不能构成真正威胁，它最大的隐患来自于自身，“中枢智控”聚集的电能达到一定极限后会逐渐产生电溢效应，超强的电溢效应如果在定位网结的导向下，将会形成远距离的高能透射，它的轰击力是毁灭性的。泰姆在建立理论体系时，根本就没有考虑到电能的饱和极限，后来的综合定位试验虽然很成功，但电力聚集远远没达到饱和值，他们自然发现不了这种潜在隐患。

　　建立一条理论是十分艰辛的，然而小小的疏忽又能使体系在瞬间崩塌。他即将对帝国组织实施毁灭性的报复，利用的正是这一处致命的隐患。

　　他可以主宰网络空间，却已不具备行为能力。他想到云启重和曲梦瑶，他们都是他最信赖的人，但云启重目前是帝国组织追查对象，恐怕一时难以脱身，而曲梦瑶是“月球改造计划”勤务处的人，总会有理由让她去月球的。

　　他进入“月球计划”的网络系统，这才知道她早已随先遣技术部队前往月球基地。这是意外的惊喜。他想曲梦瑶如果知道事情真相，一定会帮他。他转入另一网络空间，进入曲梦瑶的信息平台。

　　那个时候，曲梦瑶正要和瓦塞纳联系。

　　她对岳井城说了帝国组织的阴谋，岳井城面对种种事实，不得不相信曲梦瑶，悲愤地说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他让曲梦瑶和地球取得联系，寻找一条途径让国际联邦署知情后迅速对月球计划总部和帝国组织采取行动，同时他要想尽一切办法拿到所谓的“能量分配”设计图，如果国际组织来不及阻止或阻止不力，他们在月球尚有挽回的余地。

　　曲梦瑶想到云启重，可是此刻云启重在哪里呢？唯一能找的就是瓦塞纳了。

　　她刚刚接通，信号就中断了，屏幕的下方无端地出现一个独立的对话框，方式提示为文字交谈。

　　“铁虞3”意识到曲梦瑶已经明白了部分真相，这倒省他解释了。

　　他说：“我，铁虞，你这样做非常危险。”

　　曲梦瑶差点惊呼出来，“铁虞！你在哪里？”

　　“不要问我在哪，我知道你要告诉瓦塞纳什么，意义不大，你这样做容易被帝国组织察觉。不过，瓦塞纳和云启重肯定能查到信号来源，我把信号中断，他们应该有所明白。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你在那里势单力薄，事事都要小心。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

　　“不，还有岳老师。”她奇怪铁虞为何能知道她要和瓦塞纳联系，而且能把信号中断。

　　“是不是那个叫岳井城的院士？他可靠吗？”

　　“他和你一样值得信任。”

　　“好极了！他最好也在这里。”

　　“岳老师想办法弄到‘中枢智控’的设计，他去------。”

　　“那个没用，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们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彻底摧毁帝国组织。这是十一个坐标方位，你把它们记下来，要提前完成定向网结导向，因为‘中枢智控’启动后形成电溢效应在网结导向中才能产生巨大的高能透射，从月球到地球，它的聚焦功率达到六十万兆千瓦以上，才能迸发出高能透射，它能对地面目标形成毁灭性的轰击。这就需要你们做一个电溢感应器，测出的数值只有高于它才能运行网结导向。过渡转化时，‘中枢智控’会自动中断三十秒，所以你们只有三十秒的时间检测导向。‘中枢智控’有28对能量聚集端口，高能透射可以和它共用任意其中的十一对。这是电溢感应器原理图，先把它下载保存。有资深的院士在，我想它也许是多余的。记住只有三十秒的时间检测。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一定要准确无误，不能给他们留反省余地，别的就由我来解决。你们时刻处在帝国组织的监视中，多加小心。”

　　“我会的，你也要保重。”她心里有好多话要说，她记得刚才铁虞说云启重和瓦塞纳在一起。

　　“铁虞3”感到一阵凄凉，帝国组织的毁灭，他也将随之不在。

　　他又告诉曲梦瑶“星戥计划”的准确时间，曲梦瑶都一一记下。

　　岳井城没能拿到分配方案，铁虞的突然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他不能确定这种没经过实践的方法最终是怎样的结果，但认为这是眼下唯一的出路。他掌握的能量转化初始时间和铁虞告诉的“星戥计划”的时间完全吻合。他身为工程院士，对电溢效应不陌生，又有感应器的原理图，做出来并不难，但时间十分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