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虽然他还不知道详情,但为了吴月儿,如果不尽力相助,那就像是他犯下的罪过。
吴月儿带着另一名空姐进入驾驶舱。机长是一位中年黑人,一枚硕大的肉鼻,一口夸张的白板牙,嘴唇厚实得像一堵墙,满头螺丝般的小卷发。
机长说客机目前只有驱动系统是正常的,导航系统和检测系统完全失控,和外界失去联系,最要命的是乘客舱不能脱离。凭他多年的经验,客机此刻正有目的地偏离航向,显然被一股神秘力量控制着,照此下去,肯定到不了慕城,能到哪里,天知道。
全景窗已经被他切换成信号屏,却是黑屏一片,像没有任何光源的夜空。机长无奈地耸耸肩,好像他要独个儿跳伞了事。客机此时根本就不受他控制,他形同虚设。相比之下他的副手则显得异常慌乱不安,现在让他说一句连贯成句的话都是困难的。年轻不是借口,他就是那种素质。真不明白他这种人竟然能在天上找到工作。
机长问吴月儿乘客有无异常现象,他希望能有一点线索,仿佛这是他最后能想到的了。吴月儿想到云启重,事情到这种地步,她不知道对云启重的信任是否应该坚持下去,一旦动摇就意味着她有不可推却的责任,同时她那份美好的感觉也就荡然无存了。
驾驶舱的舱门关闭后外人是开启不了的,云启重不想再惊动他们,从驾驶舱退出来就站在摄像窗前说:“我想我能为大家做点什么。”
机长看到他被放大的图像惊愕了一下,吴月儿忙解释:“你刚才呼叫我时,我正好路过他旁边,他一定是觉察到了什么。”
机长很不满地看了一眼吴月儿,他不相信云启重,甚至怀疑他就是事件的策划者,但他现在的确束手无策,看着几乎要瘫成一团的副手,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去。再看看这个陌生人,假设他就是事件的策划者之一,那么让他进来,尽管事态的发展仍是不可预测的,但尚有辨别的机会,而且退一步说,可以和他对话,用适当的条件换取乘客的安全嘛!
他的人性与责任心仿佛一下子回来了,至少这会儿,他没有想到一溜了之。
吴月儿见机长犹豫不决,不失时机地说:“应该让他进来,死马当活马医吧,否则我们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云启重进来后,问他们是否已认定这是一次劫机事件。
机长十分自信地点点头。
“好的,只有人类才会互相欺诈,机器只认命令,不妨让机器来告诉我们真实情况,你们再采取相应措施。吴月儿,准备一台单机,清理空间,一定要清净,那位小姐,请准备转录设备,舱门的那台摄像器就行,检查它的录制功能,必需是正常的,机长先生,有偏离航线的初始记录吗?估计一个时间段也行。”
“整个系统,除了动力驱动和机内无线呼叫,都失控了,不过我记得大约是在二十二点四十分前后。”
一切就绪,云启重站在单机前迅速把“机体对话程序”输入计算机。机长冷眼旁观,他有理由不信任云启重,在他看来云启重像是在演一幕独角戏,包括吴月儿都忍不住想问云启重。
很快,单机的显屏上就跳跃过一段字符。
通过录制的图像,慢放、定格,云启重仔细辨认那些不规则的字符,口中喃喃自语道:“波载程序----帝国组织需要----计划----试验------印度洋的什么地方------。”精神过分集中,他额头上冒出一层汗珠,正要抬手擦拭,吴月儿递过来一块手巾。
“你们只注重系统硬件发展,软件的防御功能太差,对方一组波载程序就轻易侵入了系统,并且被他们完全操控。机长先生,你的判断是正确的,是劫机事件,他们要把客机劫到印度洋的什么地方。帝国组织?你们知道这个组织吗?”
大概是因为云启重额头上没擦净的汗水,也许是因为那几句话让他产生好感,机长开始有点相信他了,茫然地摇摇头。
“我也没听说过这个组织,好在程序的空间世界只有服从或反抗,还没学会人类的欺骗,至少现在还没有。好啦!我们的工作还没完成,吴月儿,联机,我们要清除他们的‘垃圾’,恢复系统,机长先生,请做好准备,等待检测,那位先生,请输入系统代码。”
副手已经有了点精神,云启重的话让他感到自己还没被遗忘,而且还有作用。于是他投入了热情,开始和他们一样对云启重寄予厚望了。
云启重做得很流畅,他先采用机体对话程序,输入强行命令,逐一清除波载程序,与此同时识别系统启动运行,对原有系统进行检索、修复。黑屏的全景窗一阵闪动跳跃,渐渐恢复图像。
机长细心辨认三维导航坐标图,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云启重也有一种完成使命的轻松。总算对吴月儿有个交待了。
“他们肯定不会就此罢手的,但我可以保证到达慕城前他们无法再利用波载侵袭,我不属于你们,无权善自修改你们的系统,所以到慕城后我会清除加进去的系统保护,这一点你们放心,至于以后,那是你们的事了。请接受我的忠告,你们的系统十分脆弱,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在我们到达慕城前,别指望我会对你放松警惕,不过现在仍要感谢你,我会向上级转达你的忠告。”机长肥厚的大手伸向云启重。
“可以理解,作为机长,时刻保持警惕是你的职责,我如果介意就显得小气了。”
机长转过身对吴月儿说:“为什么不带你这位朋友去冲个热水澡呢?从现在开始你有一个小时的休假。”他露出白板牙笑得很有味道。
云启重不记得之前在库库尔坎是否喝过水,总之他现在很渴,还想要一瓶饮料。现在他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吴月儿沉默不语,但她羞涩娇态说明她愿意。
他随吴月儿出了驾驶舱,吴月儿说机长爱开玩笑,不要理会。云启重小声笑道:“我当然知道,难道你认为我有非分之想?”
吴月儿认真地想了想,娴静地摇摇头说:“我们中国人有些传统的东西永远是丢不掉的,不论何时何地。”
云启重一身清爽地从浴室出来,吴月儿已经准备好两份宵夜,是地道的中国混沌,薄得透亮的面皮,新鲜的肉馅令云启重胃口大开,这种痛快实在是久违了。
吴月儿见他嘴上挂着面皮儿只是不开口,模样甚是可爱地看着她,就猜透了他的心思,说这架客机上备有135个国家的1600种特色食品,随时应付不同国家不同口味的客人的要求,这条航线上虽然很少见到中国乘客,但还是备下了二十种中国的民俗小吃,他能享受到这种美食是理所当然的。
已是午夜时分,轻爽缠绵的音乐催人入睡,空姐们这时难得有了空闲,有事无事地在他们旁边走过来又走过去。吴月儿清秀的脸上就飞起一片红,她看了看时间,说:“不能真的陪你一个小时,否则姐妹们会取笑我的。”她道了声晚安,留下一个动人的笑容。
云启重随着音乐渐渐有了睡意,突然惊了一下,一位空姐站在他面前,“云启重先生吗?请去一趟驾驶舱。”她平静的笑容仿佛转告一场晚宴的邀请,但他还是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