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云启重的目标很明确,先获取“双性活性酶”。几经筛选,他选中了南海祖山岛的国家生态生物资源试验基地,距离阳市二千一百公里。
这是他拥有隐身飞行衣后的第一次长途飞行,刚开始他没有飞太快,因为潜意识中没有真正隐形的概念,以为没有面部防护他的脸受不了,呼吸也会成问题,很快他就发觉这种担心纯属多余。
飞行和隐身一样,都是用意念控制,随着不断提速,下面的山川大地飞速向后倒退,一个呼吸就飞越一座城市,那种肆意,令他极为享受。
不到二个小时,他就飞到了祖山岛。
这是一座离岸七十海里的人工岛屿,它像一个巨大的海蜇,褐色的岛礁,墨绿的植物,海浪的拥抱,营造出了蓝天碧海的温馨与浪漫。三座半球型的玻璃建筑集中在孤岛的一角,岛的西边有一个人工建造的浅水港,附近有一座圆柱形的金属建筑,顶部是一个直升机降落平台。
他在基地如入无人之境,顺利地调取到相关资料,略作准备,便开始对生物细胞展开双性活性酶的提取工作,两周后他一无所获,又转入基因试验室,希望能从DNA的原始序列中有所发现,然而结果告诉他,地球上已发现的生物,其体内都没有能满足“叶绿体逆组”发生的双性活性酶。
他最后的希望就是借助人工合成手段制造这种活性酶,他把模型设计输入电脑,电脑迅速做出反应,分析结果直接传递到他的大脑:未来的三年内,我们可以完成具有新陈代谢功能、具有生长发育繁殖功能,含有内分泌系统、含有高级神经中枢的同人新人类的研发,随着这项新技术的成熟,不久的将来,你们人类将逐步摆脱疾病和衰老带来的死亡,但你的方案归类异常,无法分析,生命无限,进取无限,让我们共同为未来努力。
云启重暗忖:“你这个没脑子的家伙,答非所问。同人新人类?以后还能分得清谁是真人类谁是假人类吗?摆脱疾病带来的痛苦和死亡还可以,但摆脱衰老带来的死亡就算了吧,自然衰老是生命自身的规律,可以拓宽极限活得长久一点,但不能把那个终点掐掉吧,即便能超越生命自身规律,但人类也需要死亡啊!不然这个世界会变成啥样?嘿,想多了吧,有这种技术也不会人人都能成为不死之身的神仙的,那终将是少数人可以享受的特权。”
他没有气馁,电脑分析出来的结论左右不了他的信念,反而有一种兴奋,因为这个结果预示着他的思想是绝对超前的。
他怕遗漏了什么,再次查取资料,终于从信息库中找到了一线希望。
一位名叫阿兰特的生物学家,于上世纪九十年代考察赤道附近的热带雨林,发现一种极其罕见的能发光的寄生植物,它的生理和别的植物完全相反,吸入的是氧,呼出的是二氧化碳。他是这样描述当时所见的:就像星星落满了那片角落,与恐惧携手拉开森林的夜晚。
阿兰特最初以为它们是萤火虫,当真正的萤火虫在他面前飞舞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片静止的“荧光”是他从未见过的生物。阿兰特带着几棵样品询问当地的土著居民,一位土著人说它没有名字,传说它是预示灾难的。阿兰特当然不相信这种传说,把它们放到标本盒带了回去,因不熟悉它们的特性,它们很快就枯萎了,但阿兰特发现,这种生物是地球上迄今为止发现的唯一的一种体内不含有“C”元素的植物,而且也是地球上唯一的一种含有双性活性酶的生物,他把它命名为“波地百合”。
在资料的结尾有一段附文:阿兰特于次年(一九九三年)暴病身亡,按其生前记录,生物界人士多次前往实地考察均没找到“波地百合”,无法作最后考证,故此文献仅供参考。
看到这里,云启重有种拔云见日,守得云开的感觉。
从阿兰特对“波地百合”体内双性活性酶的描述,他推断这种双性活性酶应该就是他苦苦寻找的能促使“叶绿体逆组”发生正、逆反应的双性活性酶。
这期间,云启重顺便对这件能飞行的隐形衣做了一次检测,它只存在宏观上的层结构,仿佛不具备微观上的原子特性,再进一步检测,更是让他吃惊,衣服的材质不仅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新材料,而且其元素根本就不是地球上的,也就是说它来自地外文明。
“开什么玩笑?那个神秘的“眼珠”来自地外?如果不是,眼前的事实又如何解释?还有更好的解释吗?”
对于衣服的隐形原理,云启重只能初步判断它是靠人体细胞独特的温度辐射实现“场隐”,并能使隐形连锁传递。
对于用意念控制飞行的原理,云启重始终一无所获。他每次触及到腰间那个拇指大小的开关就想笑,既然可以有如此高明的手段实现意念控制飞行,为何不多一点努力实现意念控制隐形呢?唯一的解释就是,新鲜的感觉容易掩盖习惯性的行为,为了安全起见,避免出现没隐身而以为已经隐身的低级错误。
这也就是说,这件衣服是专门为他,或是为他这样的地球人设计的喽!
“眼珠”的背景和目的对他而言是一片空白,现在唯一知道的是她来自地外文明,这让他怀疑近一个月来所有事件的真实性,包括对曲梦瑶梦一般的记忆。
他不怕被利用,至少目前他并没有真正的利用价值。他需要“眼珠”的帮助,就如同不能拒绝呼吸一样,但她的出现太及时了,而且契合得太完美了,她的帮助简直就是为他量身订制的。
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尽快把心血付之于现实,这个目标就是他生存的意义,所以害怕别人盗窃他的成果,那种脱离,就尤如他聆听到自己的伤口在流血,听觉被放大而他却无力挣脱,甚至不能麻木自己的知觉。
他不认为是行为的疏忽造成的泄露,他一贯孤独,同事仅是工作上的交往,从无私交,也没有朋友,他所有的朋友早在童年时期就不知了去向。
但“眼珠”的出现,又确实经证实他的想法泄露出去了。
他摇了摇头,心想管她呢,一如既往,别想那些没用的了,她迟早会出现的,迟早会给他一个交待的。
回到阳城,他短暂休息了几天。
他把所有的设计图纸和手记存入一张磁碟,并作了备份,之后就把它们全部烧掉了。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整个思绪几乎处于期待的状态。他不放过外面传来的任何声响,总以为每一次的脚步声都是向他走来的。
他希望临行前能见到曲梦瑶,但他实在找不到曲梦瑶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终于,外面的脚步声让他感到害怕。他突然再次出发,并非是他忍受不了无边的期待,而是害怕“眼珠”不给他留出任何判断的机会就突然造访。
他迟早会出发,但他这次是被自己吓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