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幸到东州旅行欣赏到日出,就会发现这里的日出景色完全不同于星球上其他城市。
当太阳从东州海岸线徐徐升起时,由橘红色渐变为金色的耀眼的光芒会铺满整个天空和海洋,太阳的轮廓似乎完全消失了。那一刻,铺满天空海洋的金光和东州城散发出的奇妙的光雾之间形成了一道浅浅的飘浮着的分界线,好似一条若隐若现的通往未知世界的结界之门。渐渐地,海天交接处的大门缓缓开启,直至完全打开,一道神奇的瑰丽的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对着世人宣告,东州又开启了新的一天。不那么严苛地讲,其实整个万物大陆的日出景象都十分美妙,但东州的景象最为奇特,可惜在没有窗户不见天光的安全屋内欣赏不到如此美妙的景色。屋内的光源全部来自整整一面墙大小的宽幕记事屏,屏幕上显示着整个东州的立体热力图,热力图随着时间发生变化,忽明忽暗,像是一首美妙音乐发出的声波。在安全屋角落里有一个简易厕所,旁边的墙上挂着几把歼灭枪和一些弹药,还有一个小型急救箱和简易手术床。
“前辈,实在抱歉,东州的安全屋刚刚建立,条件比较简陋。”长谷弯腰鞠躬道。
“没关系,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启用。”吴宰南慵懒地仰坐在椅子上,双脚架在身前的桌上,怀里捧着一大碗东州肉汤,边吃边说:“长谷,你也吃点!”
“不用了前辈,我出任务前不爱吃东西。”长谷认真地回答道。
吴宰南没有理会,看着对面记事屏上关于铁塔大厦的介绍,询问道:“这么说这座大厦是由很多小公司小企业组成了?这可让人头疼啊。”
“是的,不过我觉得前辈昨天抓捕的那人一定会在大厦再次露面,如果他没启动自杀装置的话。”
“有道理,长谷,不错,前途不可限量。”吴宰南晃动手里的餐具指着长谷。
“希望能和前辈一样,成为身经百战的高级探员。”长谷真诚地答道。
“不过,确定只有我们两个人行动吗?不需要通知在东州的其他调查员吗?”
吴宰南把餐具扔到桌子上,直接捧起碗喝了一大口汤,汤汁溅在脸上,用手一抹。“没必要,人太多反倒容易打草惊蛇,我估计对方就是东州常备军的残余势力,对联盟有所不满,想闹出点动静,对付这些人还不需要求助。”
长谷思考片刻,“可是前辈,我觉得……”
吴宰南摆摆手,打断长谷:“况且汇报给上级,再等指示下来人都跑了。”
长谷鞠躬点头不再说话。
二人互相检查对方的配枪和子弹,为保险起见长谷携带了仅装备于东州调查局的微型突击歼灭枪,又穿了防护衣,简单伪装后前往铁塔大厦。微型突击歼灭枪之所以只配备于东州调查局,是因为东州战事刚结束不久,联盟认为有必要加强当地执法力量的武装,如果是在万物城一般情况探员都懒得携带武器。
铁塔大厦顾名思义,整栋建筑从外边看上去呈宝塔形,经过岁月和硝烟的洗礼颇具年代感。大厦位于东州市中心,离昨天的庆典现场并不远,之前是东州铁塔公司的总部,由于大灾难加上战争,铁塔公司早已破产倒闭,但大灾难后大厦凭借优越的地理位置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成为新兴公司和企业办公的首选地点。
吴宰南和长谷分别打扮成考察市场的饭店老板和求职的年轻职员进入铁塔大厦一层大厅。大厅整体风格简洁质朴,保留了大灾难前大理石与实木搭配的装饰风格,整面墙的入驻公司名录与一排排供求职者休息的塑料长椅。
吴宰南手搓着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漫步浏览大厅墙上的公司名录,多年调查工作让吴宰南拥有一种老侦查员独有的“嗅觉”,一家位于大厦二十层的水产公司引起了他的注意,水产公司的商标是一个黑色的类似水母形状的动物,昨天凶手使用的匕首手柄上也有同样的标志。按道理来讲,水产公司一般都在码头周边,这里离海岸线和港口还有一段距离,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而且其他的公司名牌被擦的很亮,唯独这家水产公司的金属牌上落了灰,显然公司负责人对公司形象毫不上心。
长谷坐在大厅休息区的长椅上,假装翻看旁边架子上的企业招聘信息,他伸了个懒腰,背靠在大厅墙上,突然感到后背传来一种发粘发稠难以描述的胶质感,长谷回头观察大厅墙壁,白色的塑板墙并没有特殊之处,奇怪,长谷尝试伸手触摸墙壁,冰凉粘稠的质感再次传来,像是海底生物的皮肤,显然和眼前的塑板墙材质不同。尽管内心充满疑问和好奇,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观察大厅情况和来往人员。
吴宰南虽然对大厦二十层的水产公司充满怀疑,但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敢轻易上楼,以免被藏在暗处的敌人发现,落入圈套。
一个留着短发的男子拎着两大袋子食物匆忙走进大厅,头发像是被狗啃了,一片短一片长,虽然剪短了头发,但凶狠的眼神和动作习惯还是被吴宰南一眼认出,没错,这人就是昨天的枪手,小巷子里耍匕首的小子。长谷认真观察着男子的一举一动,男子小跑进大厦电梯厅,长谷放下手中的企业信息悄悄跟上,尾随男子进入电梯。吴宰南怕被对方认出,等长谷和凶手所乘的电梯关闭后走进旁边的另一部电梯。
东州城的电梯和万物城的空气动力电梯不同,还依靠着电子运转,虽然速度缓慢但比较平稳,不像空气动力电梯快速上升时会发生左右摇摆的情况。
狭小的电梯里长谷和凶手前后错位站着,他故意迟疑片刻,等待凶手按下20层按钮后再按下21层,然后悄悄掏出腰间的通讯设备把楼层信息发给吴宰南,看来就是二十层那家水产公司。电梯上升中的数字不断跳动,长谷从身后直接将男子勒晕在地,男子手里的袋子落地散开,里边的盒装人造食物洒出来。
长谷重复按下二十层按钮,取消抵达,然后将男子拖到二十一层后急忙从步行梯下楼,守在二十层步行梯通道的入口,他本想等吴宰南一起行动,却发现自己的前辈已经先行一步独自走进了水产公司的大门。
吴宰南假扮成寻求东州香料的饭店老板,表示自己从万物城慕名而来订购海洋香料,从他的动作和语言上看已经不是第一次伪装成饭店老板了,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但由于操着一口万物大陆的口音,伪装成东州本地人是不可能了。
尽管吴宰南无论从外形上还是谈吐上看起来都毫无破绽,但水产公司前台听到他是从万物城特意前来,第一反应是告知经理要等的人终于到了。吴宰南微微皱起眉头,悄悄咽了口水,感到进退两难。
前台工作人员让他坐在前厅沙发上休息等待。吴宰南被对方的热情搞的晕头转向,难道这真的是一家普通的水产公司,还是说自己早已被对方识破,准备收网把自己给宰了,他假装滑动翻看墙上的广告屏,努力保持镇定,手指无意中触碰到墙面,一种粘稠冰冷的触感传导至大脑,让他不禁一阵哆嗦。奇怪,这是一种难以表述的触感,吴宰南斜着眼睛瞥到守在楼梯间门口的长谷,冲其打了个手势,让他耐心等待。
水产公司经理四十岁上下,穿着修身的东州本土服饰,这是一种和万物大陆特色服饰有些类似的款式,但袖口似乎收窄了一些,更实用更方便活动。经理的胸口别着一枚黑色水母形状的徽章,看起来精明能干,边往外走边大声嚷嚷。
“这小子买吃点怎么这么墨迹,还不回来。”经理对着前台发牢骚。看到吴宰南后毕恭毕敬地鞠躬说道:“实在抱歉,本想等您到了先品尝一下东州美食。”
吴宰南注意到经理胸口的黑色水母徽章,和公司商标以及匕首手柄的标志一模一样,难道这个所谓的公司经理就是凶手所在组织的头目?难道这个组织还有上级?由此看来恐怕不是一般的守备军残存势力组成的反抗组织。可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经理应当是把自己当做前来视察的上级了,只能硬着头皮接着演下去,他脑中飞快的盘算着,正在犹豫要不要跟随经理去办公室时,电梯门打开了,一个高大的四方脑袋从电梯厅大步流星走进水产公司大门,是全昌勇。他看到吴宰南和公司经理在一起,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好像在调查局的大会上见过,难道调查局内部还有另外一位联络人?同样,吴宰南觉得全昌勇似乎是个熟悉的面孔,但精神过于紧绷,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全昌勇直接大声训斥经理,呵斥道:“正南,你他妈怎么搞的?”
这个叫正南的经理连忙鞠躬认错,退到一边默不作声,可又忍不住微微抬头看看吴宰南又看看全昌勇,脸上写满了迷惑与不解。
“我有点事在万物城耽搁一天,就搞成这样。”全昌勇话没说完,突然转向吴宰南,冷冷地问:“你是谁?”
“哦,我也有上级的命令。”吴宰南故作镇定地应对。
“哦?是吗?基地万岁!”全昌勇用特殊的发音喊出这句话,这发音有点像联盟语言,但又有些许差别,吴宰南不知道全昌勇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他已做好准备,冲突一触即发。
“他妈的,进了探子都不知道!”全昌勇边说边拔出配枪。
吴宰南眼疾手快掀起身前的小矮桌,抛向全昌勇和正南,接着向后一跃翻过沙发拔出歼灭枪,伸出枪口盲射起来,全昌勇、正南和水产公司三名成员急忙各自寻找掩体,藏在前台和沙发对面的桌子后。
长谷见状急忙掏出藏在外衣里的冲锋歼灭枪从侧面杀向水产公司前厅,一阵猛烈的射击,子弹打穿了前台,三名员工应声倒地,局面转眼间变成了二对二。全昌勇和正南,吴宰南和长谷,双方在各自的掩体后僵持,不时开枪试探对方。
几声枪响,双方都没有击中目标,长谷有些急躁,准备伸出冲锋歼灭枪一通乱射,吴宰南急忙拦住长谷,告诉他趁此机会快换弹夹,顺便检查下子弹数量,做下一步打算。
长谷惊慌地点点头,调整呼吸按照吴宰南的指示操作起来。
就在这时,正南拎着一个黑色文件箱从掩体后窜出来,起身向外跑去。
“继续压制!”吴宰南边喊边起身去追正南。
全昌勇见状,想要拔枪击杀吴宰南,可他刚露头,密集的子弹扫射在他的脸前,火光四溅,使其无法正常射击。
当正南跑出公司大门,距离电梯还有五六步时,吴宰南从背后纵身跃起,直接将其扑倒在地,用手肘狠狠地击打对方的后脑勺,正南没有放弃抵抗,努力扭转身体,二人缠斗在一起。
全昌勇验卡二人相互厮打,不再具备开枪的条件,试图直接冲出去,用刀把吴宰南干掉。
全昌勇不断伸出脑袋或匕首试探长谷,长谷到底是缺乏经验,子弹全打在掩体和墙上,全昌勇察觉到长谷不再开枪,从容地站起身走出掩体,直奔吴宰南而去。长谷没有任何犹豫,扔掉手中的枪,以最快速度冲过去,右脚蹬在桌子上,腾空跃起,扑倒全昌勇,二人翻滚进水产公司。
长谷虽然年轻力壮,但缺少格斗技巧和经验,实战完全不是全昌勇的对手,扭打中全昌勇逐渐占据上风,他把疲惫的长谷压在身下,挥起拳头轮流开弓,像是无情的杀人机器肆意挥舞,交替击打着长谷的面门。
长谷拼命抵抗,还是被无情的双拳揍的半死,鲜血喷涌而出,溅到全昌勇脸上,也染红了身穿的白色上衣。
全昌勇以胜利者的姿态站起身,快步走向正在地上缠斗的吴宰南和正南,长谷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支撑身体坐起身,再跄踉着脚步向前扑去,紧紧抱住全昌勇,死死地拖住他双腿。后者愤怒地用手肘击打长谷的后脖颈和脊椎,一口口鲜血像是水泡喷洒出来,白色上衣彻底染成血色,但不知是长谷信念强大还是被击打到毫无痛感,总之,他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反而拖的越来越紧,全昌勇被彻底惹怒了,全然忘记扭打中的吴宰南和正南,通红的眼里只有长谷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全昌勇手臂像是机械发条一样不停地击打,再击打,在凶残的加持下双臂不仅不感到疲倦反而嗜血般愈加兴奋,长谷挣扎着低垂的眼皮,努力让自己保持最后的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全昌勇终于停下传递杀戮,长舒一口气。长谷像是失去了提线的木偶,倒在地上成了一滩肉体,可双手还死死攥着全昌勇的脚踝。
全昌勇彻底服气了,他干脆直接双手环抱住长谷的腰,打算用力把长谷甩出窗外,一了百了。一瞬间,长谷抢先一步使出全身上下最后的力气借助全昌勇的力撞向大厦的玻璃窗户,二人相互抱着对方,踉跄,旋转,巨大的惯性让二人合为一体从大厦二十层纵身飞出,在东州迷幻的醉人的光雾中不断坠落,再坠落,像是两道极速的光线在原本的光雾中转瞬即逝。
一阵快速晃动的黑影从吴宰南眼前飘过,正当吴宰南愣神时身下的敌人趁机启动自杀装置,当场毙命,幸好黑色手提箱完好无损。
万物联盟自然调查局成立以来服役时间最短和服役时间最长的调查员同时消失,长谷壮烈牺牲,全昌勇算是被当场铲除,这一切被上百名东州市民亲眼目睹。
吴宰南终于结束了在东州的任务,心灰意冷,他服从上级安排即刻起返回万物城接受自然调查局的内部调查。
梦想无价,胜过一切。
——飞鹰红鹳民族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