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曹宏义脸上的微笑,老何突然觉得背后发凉,身边隐藏起来的危险远比估计的多。不知道多少双豺狼的眼睛正盯着司令,他心里暗暗为贺显章担心。
他决定继续试探:“你知道的,我感染之后,接着做了警卫。我没有在外边呆过,但是我估计对于感染者来说灾变过后生活不容易吧。”
“这么说吧,我们就像人群中的老鼠,瑟瑟发抖,人人喊打,我们比过的最艰难的民众还要难上百倍。丧尸摧毁了他们的家园,于是他们将怒火发在了我们头上,处处排挤我们,忘却了我们也和他们一样是活生生的人。群众的恶意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反而是丧尸不会攻击我们感染者。”
“我知道那样的生活不能继续,所以我隐藏了起来,伪装了起来,装作一个普通民众悄悄地活着。生活虽然没有盼头,但也得继续呀。我找了份码头的工作,和工人们一起卸货,工作苦了点,还好感染了病毒之后我有了用不完的力气。”
“生活就这样平凡地继续着,不过未来就像码头上的船只,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到岸的是什么。”
“那天,我遇见了一个女孩;那年,我二十四岁。”
“我在下船的人群中瞥到了她,一眼惊艳了我麻木的内心。爱情像是闪电,像是火焰,像是所有迅速而急切的东西,在我看见她的一眼,就发生了。”
“女孩很单纯很善良,她没有在意我感染者的身份,五个月之后,我们结婚了。生活中我一直很注意,怕有一天把她也传染上。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们一直没要孩子。”
“虽然我失去了南方的家园,不过我在这找到了新家,生活一直都很美好,直到那些人找上了我。”
“哪些人?”
“对,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组织的,他们找到了我,我被带走了。”
“后来为了保护她,我和她离婚了。”
“你不是说你们是因为想法不同离婚的吗?”助手质疑到。
“是啊,我想保护她,她想和我在一起,想法不同罢了。”曹宏义苦笑道。
“你被带走之后去了哪里?”老何问道。
“喜马拉雅山脉附近,具体是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那地方很冷。”
“冬天很难熬吧。”老何说道。
“是啊。”曹宏义吐出了一口烟,像是在叹息一样。
感染了zombie病毒的人都怕寒冷,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常识了。以往的几次尸潮都没有肆虐到北方也是这个原因,相较于北方,丧尸更喜欢温热的南方。
大约在喜马拉雅山脉附近被关押了一年多之后,曹宏义被他口中的自己人救了出来,去往了南方生活。后来他在南部新城参军入伍,等待执行他的任务。
审讯也没有得到什么更有意义的结论,也许正像曹宏义说的,他只是接了任务在执行而已,很多事情他也不清楚。
早晨六点,老何来到了街市的米粉店,照常点了碗牛肉粉,抬头看起了电视上的早间新闻。他有些累,盼着能早点回去补个觉,然后接着去审曹宏义,突然电视上的内容吸引了他的注意。
“据可靠消息,南部新城何某是丧尸病毒感染者,有关部门已经展开调查。”老何惊愕不已,定睛一看,新闻上的照片正是自己。他急忙从店里面跑了出来,拐入了一条巷子,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只听得见“嗡,嗡,嗡”的声音。
今天是周六,清晨的街上没什么人,车辆稀稀疏疏行驶在公路上,一辆货车来到了城门前。
“送什么的。”负责检查的士兵询问道。
“送帐篷的,这不是在重建防线嘛。以前的帐篷也是我们负责运送的,这是我们公司的证件。”司机说道。
“把门打开,我上去查一下。”士兵将证件还给了司机。
“诶,这不是黄师傅吗,不用查了,我们物资一直都他们送的,老人了,靠得住。”一名军官走上前来。
车子朝南方开去,越过了最远端的防线,随着一声枪响,黄师傅从货车的驾驶室摔了下来,翻滚了几圈躺在地上没了生气。
接替他开车的是个年轻人,脖子上有纹身,手里的枪正冒着烟。
贺江月就在车厢里,她的眼睛和嘴巴都被蒙住了,她没办法看,没办法说,不过从刚才的对话中她知道自己出城往南方去了。
大约是同一个时间点,贺显章收到了电报。内容是:
贺江月在我们手上,切勿轻举妄动,三天之后,苍山镇恭迎您的到来。
贺显章正想去查苍山镇的位置,突然意识到陆一铭等人昨天刚到了苍山镇,他连忙让人和特别行动队取得联系,可是怎么也联系不上了。他接着拨通了老何的电话,却发现电话关机了。
通讯一直是灾变之后重建的大问题,可能昨天的尸潮破坏了某些线路。
贺显章摩挲着手里的烟,陷入了思索,他不知道敌方是谁,也不知道敌方的目的是什么。直到烟头烫到了手,他才从沉思中脱离出来,烟灰落得满床都是。
监狱里的曹宏义终于如愿以偿躺在了床上,僵化的关节一个个被舒展开来,麻木的感觉几乎让他没法移动。他把被子捂在了身上,准备睡觉了,对于他来说被捕之后反倒有一种解脱的轻松,他不用再带着面具生活了。
他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大部分居然是灾变之后的,他想起了他的妻子,他的家以及他美好的愿景,他发现他最珍贵的回忆还是跟着她一起。如果说他的人生一直下着小雨的话,她的笑驱散了阴雨天的乌云,使得阳光也可以照在他的脸上。
枪声响了起来,他从回忆之中惊醒过来,他抬头看见了几步外对着他的手枪,枪口的火焰印在眼角的余光中久久不能消散。
他接着将惊恐的眼神上移,他看清了那个人,一瞬间他愣住了,胸口的疼痛让他平躺下去,血液浸湿了被子从床沿滴在了地上。
他脸上泛起了释然的笑容,像是阳光照在了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