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侠心中惦念杨氏,想马上回到傅府,但又不好意思直说。小幺见那傅文初哭得如此真情实意,心想:这厮对这狐狸当真是真情一片。心里更为杨氏不值,冲留侠道:“走吧,咱们赶快回去看看杨姐姐母子怎么样了。”
二人匆匆赶回傅府,只见杨氏仍旧抱着孩子站在大门口,未曾进去,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正在与家丁理论,只听这大汉道:“这府邸乃是我舅父买给我妹子的,与那姓傅的一点干系都没有!你凭什么不让我妹妹进去?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就姓傅的每月那点俸禄,除去家里的开销,够不够给你们支付月钱的?”那家丁一脸不屑,嘴里叼着根牙签,歪着嘴道:“老爷说她是妖,我们这宅子容不得妖怪进来。”话音刚落,家丁便脑瓜子一歪倒在地上,“我去你大爷的。”高大男子使出浑身力气抡了他一巴掌,道:“妹妹,咱们只管进去。这产业是咱自己家的,还用他拦着?”说完,便领着杨氏往里走。
杨氏抬眼看见小幺和留侠,对男子说:“表哥,这二位便是我的恩公,是他们将唐媚儿赶走的。二位,这是我表哥白明宇。”小幺笑道:“不是赶走,是已经将她打死了。傅文初此时正坐在城门口抱着狐狸皮哭呢。”白明宇向小幺、留侠行了礼,道:“多谢二位搭救我妹妹和外甥,咱们进去说吧。”说完,又瞪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家丁,啐道:“还不快滚!”便领着众人进去。
白明宇指着院落道:“当初这屋子还是我监工筹建起来的。”话音未落,一个小丫鬟从里面跑出来,围到杨氏身边,道:“小姐,小姐你总算回来了。”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妈妈也围了上来,只见她眼圈红红的,仔细打量了一番杨氏和孩子,难过地说道:“小姐,你和孩子都瘦了。当初我真应该跟着您一起去的。”杨氏将孩子交给她二人,说道:“奶娘,我没事。当初不让您和香香跟着出来,一是外面条件苦;二是总得有人看住这个家,要不然都被唐媚儿败光了……”说完,眼圈也跟着红了。奶娘道:“小姐您放心,家里重要的物事一件都没少。”白明宇安慰道:“哥哥来给你撑腰了,你放心,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
小幺环顾四周,只见这是一座三进四合院,地上干干净净,庭院当中种着桂花,香气四溢。白明宇引着众人来到正房,奶娘、丫鬟径自带着孩子下去,不一会儿,丫鬟又回来为众人上了茶。
白明宇道:“舅父一接到你的书信,便让我先行一步来助你。有一桩十分要紧的生意需要他亲自处理,他过一两天也就到了。”杨氏听闻,又行了个礼,感谢表哥不辞辛苦前来搭救。白明宇问道:“没想到,这外室竟然是个狐狸精!还好,你遇到两位恩公,要不然,只怕我也无能为力。”正说着,那傅文初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满脸泪痕地跪在杨氏脚边:“夫人,夫人你总算回来了。我是中了狐狸精的妖术,才会把你和孩子赶出去的啊。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白明宇上前就是一脚,将傅文初踹出数米远,道:“我妹妹委身下嫁,不求你能给她锦衣玉食,但求夫妻和睦,琴瑟和谐,你这混蛋竟为了个狐狸精把她赶出去,还算计她的嫁妆,你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留侠心头一紧,心想:这傅文初刚刚还抱着狐狸皮大哭不已,如今又回来向杨氏示好,杨氏可千万别被他给骗了啊!他偷偷瞥了杨氏一眼,只见杨氏眉头微蹙,神色黯然。小幺一拍桌子道:“杨姐姐,你可千万别被他给骗了。他刚刚抱着狐狸皮哭得可伤心了,对那狐狸精怜惜得很呢!”
杨氏看着傅文初,冷冷地道:“你既已写了休书,便断了你我二人的情分。唐媚儿进府前,你对我和孩子便冷冷的,不闻不问,中没中妖术又有什么区别?即使你在赶我们出府时是受了妖术控制,那之后呢?这么长时间,你根本没想过我和孩子独自在外要如何生存!虎毒不食子,你压根就没给孩子留活路!你走吧!”
傅文初见装不下去了,便一把将脸擦干净,爬起来瞪着杨氏道:“在我尚未考取功名之时,媚儿就跟着我了。她爱我,懂我,丝毫不介意我一无所有,穷酸落魄。我们赋诗唱和,过得好不自在。娶了你以后,住好的,穿好的,吃好的,可你以为我愿意靠岳父的救济活着吗?跟你过日子,我这心里不痛快!如今媚儿也被你们打死了,再没人懂我了。她纵是妖邪,也罪不至死!这儿是傅府,想让我走?你得拿出银钱来分与我,我才走!不然,休想让我离开!”
留侠见他如此无耻,忍无可忍,上前一步说道:“你身为官员,竟私通妖邪,城门口有无数人可以为证。此事若告到官府,你这小官也别想再当了!”小幺也争着说道:“你那外室老狐,没五千岁也有四千岁了!她一早就算准了你未来能发财!不然她图你什么?你一无潘安之貌,二无猗顿之富,三无曹植之才!还什么赋诗唱和,有那个本事你考个状元当当啊!靠着岳父发了财,拿出钱来给狐狸精糟践,算什么男人!”傅文初被驳得哑口无言,迎面却又被白明宇揍了一拳:“你还想要钱!你还想要钱!要不要脸!要不要脸!”就这样一直被揍着逃出了府邸。
小幺上前拉住杨氏,道:“还好,你没被他蒙蔽,我刚刚真为你捏一把汗!”杨氏再次向小幺行礼致谢,被小幺一把扶起,问道:“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杨氏道:“等父亲来了,我打算同他商量,将此地的房产、土地等变卖了,依旧回金陵去。”
留侠听闻,悲喜交加,喜的是杨氏当机立断,终于获得了自由;悲的是金陵路远,而自己还有要务在身,分别在即,再见面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