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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打官腔

尺寒 摧眉看折腰 3857 2024-07-06 12:25

  经过七日的不停赶路,差点累死从王洌那里借来的两匹马,一片开阔草原出现在眼前,这里就是聆挽尘出山的地方。

  气喘如牛的两匹马慢慢走到那层无形壁障前,后面还有一队人马,五十人,带头的是大武侯林霄,在正书史知道聆挽尘要去的目的地是十山时,他就找驿站给林霄托去了消息。

  得知聆挽尘被人伏杀的消息,林霄差点摔烂了手里的茶杯,这件事带给他的震动,比上次南陈山河摇动更强烈,他以为是宫里那位觉得女将后人不想有所作为,于南陈已经无益,与其出钱出力白养着,不如让聆挽尘消失,一劳永逸。

  进宫探了探口风,那位知道女将后人被人围杀的消息时,神态与他初闻时一样,不像是装的,并立刻下旨给监察署,命其暗中彻查此案,他抽调了四十九个千卫同他连夜赶来,在昨日追上了聆挽尘。

  轻柔地抱着春桃下马,聆挽尘跪在无形壁障前,低头看了一眼肤色已经发紫的春桃,尸臭味很浓了,为了延缓尸体腐烂的速度,聆挽尘给春桃敷上一层石灰粉,向仵作买了点防腐的药剂,这才没有化脓肿胀。

  抬起头,双眼无神地看向无形壁障,低声道:“爹,娘,我在外面认了个姐姐,叫春桃,带回来给你们瞧瞧,她很爱护我,但儿子亏欠她太多,是个苦命人,以后麻烦您二老帮忙照看。”

  聆挽尘一把火将春桃遗体烧在十山外,完成了他这个姐姐最后的遗愿,正书史以为青年会把春桃送进十山,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法子,他跟着过来是想进十山看看,这个两百年出一位女将后人的地方到底有何特殊之处,没想到青年不眠不休赶了七天的路,只为了将那个女人的遗体火化在家门口?

  主要是聆挽尘这一路上惜字如金,正书史看得出青年的颓丧,没有过多询问,只是心里大概做了些猜想,抱着一个死透了的女人连赶七天的路,还做了那么多防腐措施,肯定是十山里面有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奇妙办法,他的小册子又能添上一笔浓墨重彩,到头来是一场空欢喜。

  到现在涂乘风才知道,原来聆挽尘怀里的女人,是其在武侯府认下的“姐姐”,跨越万里山河,只为了把姐姐带给爹娘看一眼,可是聆挽尘的爹娘看见自家儿子这幅惨样,依然无动于衷,不肯出山相见,或许,两位老人早就不在人世了,只是埋骨在十山里。

  涂乘风怅然若失,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已经七天没有洗过澡,换过衣服了。

  亲眼看着春桃遗体在柴火中化为灰烬,聆挽尘这才与林霄一行人返回京都,涂乘风在聆挽尘烧尸体的时候就离开了,去找了一条涧溪洗浴,自己解开衣服闻了闻腋下,也就比火化前的春桃好点。

  …………

  七天前,后半夜,夜深人静,王洌一行人离开两个时辰后,天空一群雀影飞掠而至,离得近了,才能望得出其全貌,是一群浑身血色的乌鸦,从头顶到脚趾头全是一片血红,特别是一双凸露在外的眼珠子,很是摄人心魄,个头很大,一般的苍鹰兀鹫都略有不如,这群血鸦落地后,也没做其它,就是把那些死去的军卒、半吊子武夫的眼珠子和心包掏出来囫囵吞下,之后就离开了,前后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三天后,没经过任何特殊处理的近千具尸体,散发出冲天的腐臭,路过的山村乡民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尸臭味,报了官,官衙听说有近千具尸体,还都是武人和官兵,第一反应是那些村民谎报灾情。

  此地偏僻,虽说山川秀丽,但并无什么横财可发,山里有一股流匪,不过两三百人,靠骚扰周围的村落劫粮为生,他们已经请来剿寇平匪比较厉害的扶弱营进山剿匪,官衙捕快周旋不过那群山匪,可扶弱营是正规军,营里的军卒都是标兵,不可能拿不下那群山匪。

  当地官衙点兵衙里的捕快,随报官村民赶到现场,确实如村民所言,而且这些人的眼珠子和心窝都被人剜走了,捕快捂着鼻子强忍尸臭挨个检查,所有尸体无一例外,扶弱营的士兵尸体有五百二十一具,武人尸体有五百零八具,死状凄惨,很是渗人,据说很多没有见过大场面的捕快连续做了好几天噩梦,互相交流心得,以求慰藉。

  当地官衙把这件事逐层上报,最后进了折子传到天家耳中,回到京都的聆挽尘也听闻了此事,挖眼掏心,如果只是那群半吊子武夫中的某几个人,还能说是仇家所为,但近千具尸体无一例外,这件事的蹊跷就耐人寻味了。

  难道是肖珏故施疑云,把这场围杀女将后人的密谋弄得更加扑朔迷离,但聆挽尘随即否决了这个想法,此种做法无异于画蛇添足,只会让府衙和天家揪着不放,一查到底。

  那王洌应该也知道了自己手下的兄弟被人挖眼掏心,核实之后肯定会把这件事捅到林槿楼那里,军营、府衙、天家一起纠察,除非肖珏把所有尾巴都清理干净了,否则这件事的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所以,挖眼掏心应该不是肖珏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竟有收集人眼和人心的癖好,因为当地府衙的捕快没在现场周边发现尸体残缺的眼珠和心包,显然是被人全部带走了,不过歪打正着帮了他的大忙,他这几日正愁想不到把肖珏推到风口浪尖的法子。

  好些人听说南陈出现一个喜欢收集人眼珠子和心包的恶魔,还没入夜就早早关门歇息,把门窗封得死死的,苍蝇蚊子都飞不进来,其中感受最强烈的,当属沈纤主仆,她们可是那场惨剧里幸存下来的两个普通人,特别是那个贴身丫鬟,好几天夜里都悄悄跑去和小姐同床共枕,称自己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扶弱营那群士兵缺眼少心的样子,沈纤也没推脱,两个人报团取暖。

  那场围杀,三方人马损失都很惨重,聆挽尘差点丢了性命,扶弱营和那群半吊子武夫折损过半,一千颗心脏和一千双眼珠子,炒菜下酒也能对付半年了。

  刚开始的两夜,沈纤没怎么睡好,贴身丫鬟一到半夜就会惊醒,她受了连带之罪,还得抚慰自己的丫鬟,那一刻的沈纤觉得丫鬟才是沈家小姐,而她这个名副其实的沈家嫡女,却在做着丫鬟的分内之事。

  …………

  六天前

  国字脸中年男人陪肖珏喝茶下棋,说了一个坏消息:“此次伏杀女将后人,没成功,是正书史涂乘风传信给剿匪的王洌,两人联手破了他们设下的杀局。”

  肖珏听到这个消息后,城府深如他,也没了继续在棋盘上厮杀的兴致,不是他棋差一着,只能说女将后人的命还不该绝,他算进了千卫,算进了女将后人的血气不畅,算好了动手的时机,三个女人的同行更是帮了他一把,他甚至把当地官衙的捕快、自卫军都算进去了,为确保万无一失,上千位半吊子武夫倾巢而出,这笔开销至少是他肖家十几年的营收,若不是自己身为肖家嫡长子,能力、心智、身份都力压一众嫡子庶出,是挪不动这些钱的。

  唯独没把正书史算进去,在整个计划中,他都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王洌的扶弱营也在指掌之外,大凉山不问政事,正书史出手的次数少之又少,纵观南陈立国到现在,也没听说正书史出手帮过谁,皇位争夺都袖手旁观的人,怎么会为自家的对头破例?

  或许旁观者不止正书史一人,就像市井街边的残局,两人厮杀正酣,身后来了多少观棋不语的真君子,一心扑在棋盘上的执棋者可能不会有丝毫察觉。

  可这正书史虽然观棋不语,但却出手帮忙下棋!

  几千年来,女将后人和大凉山不是一直不对付吗,每次女将后人出世,大凉山都会强迫女将后人问拳一场,要说不打不相识,也没见两方有多余的交集。

  说破天,他肖珏也只是一介凡人,不是料事如神的神仙,做不到强行扭转意外,这意外二字和缘分一样难测,没有女将后人的横插一脚,他现在可能已经是沈家的乘龙快婿,说不定沈纤都身怀六甲了。

  肖珏也没想到,他对沈纤的这份情意,也成了这次围杀女将后人的破绽,聆挽尘寻着蛛丝马迹猜出了他就是幕后主使。

  制衡千卫的计划要搁一搁了,以后还得把那位没见过几次的正书史算进去。

  …………

  回到武侯府后,聆挽尘也好好洗了一次澡,睡了一个好觉,这几日里经历的跌宕起伏,足够他为十山一脉第十本书开篇立传,以示后人。

  可惜断鸿县之行,让他知道十山就要沉了,他就是十山一脉的最后一人,差点在榜眼郎的故乡断了十山香火,春桃走了,偏院里冷清下来,不再有一个喂他吃饭、为他叠被、给他磨墨、替他收拾桌案的女子,少了很多家常烟火气,林挽初那小丫头自打听到他亲口说自己没良心后,也很少来烦他了,落了个清静。

  聆挽尘发现自己竟然不习惯这样的日子,体内那股血气不畅的感觉渐渐消散,他却高兴不起来。

  好久不进牢狱,刚一跨入门槛,李春回、沈见秋和榜眼郎等人个个盯着他看,被千人围杀一事早就传到了牢狱里,这些人虽然都是泥菩萨,但很多人家里的根基还在,事发后的第二天就收到了消息,在这座牢里当差的好些个狱卒,早就不是狱卒那么简单了,暗地里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传话筒,监牢外面发生的大事小事,最迟隔天就会传到那些“囚犯”的耳朵里。

  和沈见秋刚说上话,老太爷就开门见山:“心里可有怀疑对象?”

  聆挽尘:“无凭无据,不敢妄言。”

  沈见秋甩了一个脸子:“你这小子,屁大点的官,也没当几天,就学会打官腔了,私交一年,我孙女主动成那样,就差盖个红盖头进你家门了,你连句掏心窝子的话都不肯说。”

  上次问青年的择偶观,聆挽尘反话连篇,他到现在还记恨在心,我孙女的容貌才情在京都女子中首屈一指,你虽贵为女将后人,也不用表现得那么嫌弃,又不是非你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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