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暗了下来，苏远舟眨了眨眼睛，看到自己仍然站在标本室的玻璃前。
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暗红色的雾气仍在翻腾跃动着，对苏远舟龇牙咧嘴。
苏远舟已经通过原主的笔记和其他人的角色剧情，大致推测出所谓的“魇”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但他还真没想到，“魇”居然是通过这种方式去控制人的。
大概是因为等了半天，也没看到苏远舟有什么动静，魇踌躇了一会儿，再次出声了。
“你看上去什么都不怕，但这只是你的表象……”
“好了。”
苏远舟打断了魇这番并不高明的引诱。
无法从现在的他身上找到什么需求，就去挖他的过去，挺没意思的。
而且还从某种程度上暴露了魇贫瘠的手段，就这样一个东西，还能变成蔓延整个副本的危机，实在是难以置信。
“不过能窥探别人的记忆，这一点倒是很有意思。”
苏远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也没判断出“魇”到底是用什么器官进行这一行为。
魇发现苏远舟对它的话充耳不闻，沉思了一会儿，换了另外一种思路。
“你想要变得强大吗？”
如果不是过于话痨，或许还能试试捉回去给苏乔宁当宠物，毕竟她总喜欢养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
“只要变得强大，你就能够拥有一切，无所不能！”
这套话术跟L公司简直不谋而合。
苏远舟敲了敲玻璃，惊动了玻璃里的魇。魇翻滚了一圈，并没有计较他的行为。
“你答应了？”
“不。”苏远舟说道，“聊聊天吧，你们是什么东西，以及为什么要入侵其他人。”
“入侵？”魇桀桀地笑了起来，古怪地说道，“怎么能叫入侵呢？明明就是你们的要求。”
“我们就是你们。”魇说道，“不要把我们当做什么洪水猛兽，我们跟你们是一样的。”
“那好。”苏远舟从善如流地修改了自己的措辞，继续问自己的问题，“那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脱离人类，你们也能好好地活着。”
魇被他的话哽住了，它在玻璃容器里转了一圈：“我们生于人类，为什么非要脱离人类？”
它继续孜孜不倦地引诱苏远舟：“接纳我有什么不好的吗？你可以带着我离开这个世界，瞒过L公司，我可以在任何地方助你一臂之力。”
天上可没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
苏远舟可没有忘记他在这个副本里见到的“魇人”，状态可一点都不风光。
“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喜欢放纵自己的欲望，欲望越强烈，就越容易被欲望控制。”魇的形体已经逐渐漫出了玻璃，血色雾气悄悄地靠近了苏远舟，“我看不清你的欲望，所以你可以很好地控制我。”
玻璃本就困不住魇，它安分地呆在这里面，只是为了寻找一个适合自己的猎物。
它对这个猎物很满意。
但苏远舟心防太高，如果苏远舟没有任何松动，它无法像入侵其他人一样，直接入侵苏远舟。
魇能看到的东西比苏远舟想象中还要多。
苏远舟摸了摸下巴：“你真的能够躲过L公司的追捕？”
“当然！”魇激动了起来，它缠在苏远舟的手指上，极尽诱惑道，“不仅如此，我还能让你拥有更强的能力，副本在你眼里根本就不是事！”
“好。”苏远舟点头。
魇愣住了，它一时竟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你就这么答应了？”
苏远舟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指尖的那团血色雾气，它缠绕在自己的手指间，却根本无法渗入自己的体内。
“是啊。”苏远舟语气平常地就像在谈论天气，“我同意了，你要是不想就是算了。”
魇一溜烟地就往苏远舟的身体里钻，却猛地被弹了出来。魇没有进入他的身体，然而苏远舟从玻璃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半只猩红的眼睛。
魇呆愣了一会儿，发出了尖叫：“你……骗我！你早就已经是魇了！你早就已经是魇了！”
苏远舟有些意外，却不那么惊讶。
在体育馆的时候，苏远舟发现幻境对自己不起作用的时候，他就隐约猜到了这个可能性。
而魇这句话，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只是为什么，他只有半只眼睛是红色的？
苏远舟用手指盖住了自己的半只红眼睛，只露出了一只黑色的眼睛，沉冷平静。
魇受此打击，无力地瘫倒在柜子里，无理取闹地呻吟尖叫：“明明是我看上的，你怎么能够变成魇！”
【支线任务：好学生的反面，任务进度35%】
【世界线索已收录：魇来自人。】
魇人骸骨的标本就在旁边，同样被装在玻璃展柜里，旁边写着魇人的特性。
【魇人：嗜血好杀，攻击性极强。】
但魇人的骸骨标本跟苏远舟见过的人骨标本并没有什么区别，至少从肉眼来看，没有区别。
魇对于人的影响真的那么大吗？
苏远舟放下遮住眼睛的手，看着露出半只红眼睛的自己。
原主早就被魇侵蚀过，他却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这么听起来，什么被魇操纵着吃人，反倒更像一个欲盖弥彰的借口。
“呵呵，看你这么好奇，我就多透露一点信息吧。”
侵占他的身体不成，魇在玻璃柜里转了一圈，嘎嘎地笑道。
“起初，魇是能够跟人共生的。”
在这个世界里，魇就是人类出生时的伴生物，每一人类出生的时候，都会伴随着出生一只魇，生存在人类的大脑里。
魇的食物是人类的欲望，而当它们进食了足够多的欲望，长得越来越大的时候，就会掌控人类大脑的控制权，驾驭着人类的躯壳，做出由欲望驱使的事情。
原本也无伤大雅，毕竟就算魇能够控制人类的躯壳，也不过是短短几秒的事情而已。
这种伴生物，是从什么时候成为“灾难”的呢？
大概是在这个世界的人类发现，可以将自己做的一切错事，都推到“魇”身上的时候。
在世界正式将“魇”看做一个危害之前，对“人”还是“魇”并没有建立起一套完整的观测体系，所以对这种事情根本无能为力。
在那一段世界里，不停出台的法案和来不及反应的现实情况乱成了一锅粥。
终结这个局面的同样也是魇，一只出生时就出于未知原因，脱离了人类身体的魇。
这成为了人类打击乱象的重要突破口。
防魇学科从此迅速崛起，不过五十年，魇就从随处可见的伴生物，变成了人人恐惧的恶魔。
在人类的齐心协力之下，魇的生存空间被迅速积压，人魇彻底走向了对立。
“……”
这番话里肯定有一些话是真的，但这番话从魇的口里说出来，立场倾向分明，可信度自然就下降了很多。
不过送上门的情报不要白不要，苏远舟欣然听完了魇哔哔叭叭的话，转身就要离开。
“喂！你这就要走啊？”
魇急了起来，但苏远舟身上来历不明的半只魇成了他的护身符，魇就算再着急，也没办法攻击到苏远舟。
苏远舟挑眉，感觉出了几分好玩：“还有什么事要求我吗？”
魇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你听了我的情报，怎么说也应该报答我吧？给我带几个人回来，让我好好挑选，知道没有。”
这是强买强卖，还打算把他当伥鬼？
苏远舟很久没见过天真得这么愚蠢的东西，低下头笑了笑：“想要我帮你带人过来？”
魇：“嗯！”
苏远舟：“那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知道我这种半只红眼睛的，是什么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