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法师垂手站立,说:“一切从简。”
于是,何来法师从书箱中,取出黄色海清,红色祖衣袈裟,莲花帽,穿戴整齐,侍者方正也穿上黄色海清。又取出引磬等法器。
何来法师说:“还请陛下让法场外面的其他僧人进来,他们是本地法眼寺的僧人,我已经提前联系了他们。他们就在外面。”
女皇不耐烦的拜了拜手:“准了。”
“呼啦!”
呼啦一声,包围法场的禁军士兵队伍,让开了一条通道。
于是,一群人举着幢幡宝盖,香案等东西,排着队走了进来。前面的九人穿着黄色的海清,红色的祖衣袈裟。后面的人穿着黄色的海清。一共有三十人。
个个仪态庄严。
随后升坐,侍者方正站在旁边用引磬敲击。
此刻,全场庄严肃静。女皇示意解开犯人的绳子,这些人纷纷双手合十,虔诚跪拜。
因为他们知道,何来法师要为他们传法送行,并不只是单纯的开示。
历来祖师都是口耳相传,夜半三更托付衣钵,法不传六耳,何来法师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他们开了先例。
试问,人都要死了,还要秘意干什么?
“升坐!”
方正一声大喊。
何来法师穿着红色祖衣,内衬黄色海清,带着莲花帽坐在了香案后面。
两侧站着穿黄色海清的大比丘,举着幢幡宝盖等东西,侍者方正拿着扇子。
出家人这一套仪轨,为的便是庄严国土。
“啪!”
何来法师一拍惊堂木,威严说道:“都坐下吧。”
却是没有一个人坐下,何来法师见没有人坐下,便再次说道:“都坐下,你们这样有什么用,如果跪着能成佛作祖,那人人都去跪着了。”
他们知道,想要成佛作祖,就必须但凭此心,直了成佛。
就必须电光石火间,顷刻成佛。当下证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但是他们还是要恭敬,何来法师为他们传法送行,他们要恭敬。
古人请法是要三拜九叩的,这还要看你是不是心坚志诚。如今跪在这里算什么。
这时,一位穿着红色祖衣的法师,向着何来法师双手合十,问讯一礼。
他身形壮硕,是禅宗法师,双眼园瞪,不怒自威,犹如护法金刚,一看就是暴脾气。
这位禅宗祖师厉声道:“他们愿意跪着就跪着吧!”
这时有人在人群中抽泣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那位壮硕僧人大喊一声:“哭什么?没出息的东西!目无王法,该死!”
何来法师看着下方不语,这件事说是耻辱也不为过。
会让其他的圣贤清净法门修行门派,看笑话的。
比心狠,有谁比的过这群和尚?祖师有断臂求法的。那边还坐着一个曾经是和尚,自斩秽根的。
“报!”
一名禁军士兵走上高台,大声通报:“外面有百姓,听说今日法眼寺众师父,和千里之外的宝积寺方丈何来法师讲法,还有其他六宗的师父讲法,他们祈求进来听法。”
女皇说:“让他们进来吧。”
于是百姓开始陆陆续续走进,迅速坐好,整整齐齐坐在地上。
“哐哐!”
大锣敲响。
讲法开始。
何来法师端坐宝座,宝相庄严,说道:“诸善男子,善女人,生死并不可怕。”
“我来宣讲三论宗经意,三论宗传自文殊菩萨,以八宗共祖龙树菩萨《中观》为核心。三论宗宣讲毕竟空,世间是因缘和合,一切皆是妄想毕竟空不可得的,八不中道奥义。”
何来法师念道:“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出。能说是因缘,善灭诸戏论:我稽首礼佛,诸说中第一。”
不生不灭,不常不断,不一不异,不来不出。
何来法师接着说:“不生即是无生,无生即是从来就没有生过。既然我们从来都没有生过,又何来死呢?所以说不生不灭,所以说生死并不可怕,因为我们从来就没有生过!这一切都是妄想,都是因缘和合没有自性的,所以说生死并不可怕。明白这一点,在生活中时时观照自身,明白一切皆是妄想,观空遣相,如此便可圆满……。
“听吾偈言: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
何来法师讲到了下午。
这时,轮到了那位壮硕,犹如怒目金刚的禅宗法师。
他带着莲花帽上台后,先是看了旁边的何去一眼,怒哼一声。
论脾气大,绝对是禅宗首屈一指,敢将佛祖一棒子打杀喂狗,敢将祖师腿压断。
不过禅宗的祖师形形色色,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朝堂相争,也有山野村夫。禅宗的教外别传,不立文字,是一大特色。
他上台后说:“诸善男子,善女人。世间的一切都是无自性的,无自性既空。”
“在生活中,我们常常观照自己,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和起心动念。念起即觉,制心一处,如此时时刻刻,绵绵密密,行动坐卧,干活吃饭,不遗余力,对境心不乱,功夫自然水到渠成。”
“他接着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遇事不要执着,须知一切皆是妄想,既然都是妄想,又有什么可执着的呢?无念无相无住。”
“须知,烦恼即菩提,生死即涅槃,都是妄想。我们知道烦恼是妄想,却不知菩提同样也是妄想,生死是妄想,涅槃同样也是妄想,一念不生是妄想,妄想同样是妄想。”
“参禅参到一念不生,念佛念到一念不起。也不要一味的追逐一念不生,空并不代表等同于石头草木,须知妄想即是智慧,应活泼自在,潇洒自如。一念不生落了下乘,起妄想时不住在妄想上,任由妄想生起,如此运用自如,便可圆满。……”
“听吾偈言:行也空,坐也空,语默动静无不空,纵将白刃临头颅,犹如利剑斩春风。”
他讲到了深夜。这时另一位老僧带着莲花帽上台,他是天台宗的,他要讲的是天台宗的《摩诃止观》。
……
“听吾偈言:非空非不空,是空是不空。佛法无秘意,只有执着心。看开及放下,最是究竟法。言说即是错,不如唱场戏。”
他讲到了凌晨,这时一位消瘦的僧人,长的干净,走上了座位,他是净土宗的法师。他说:“诸善男子,善女人,接下来的时间,就让我们一起来念佛吧。”
于是百姓和犯人都盘坐下来,开始念佛。
这时女皇身边的太监,来到女皇身边说:“陛下,您不去休息吗?”
女皇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
于是女皇便靠在椅背上休息,实际上是暗暗观察何去,见何去也在椅子上端坐念佛,便闭上眼沉思。
四周禁军握着长枪笔直站立,中间百姓和犯人盘坐念佛,台上坐着的众人也闭目养神。
阿彪悄悄来到女皇身边,轻声说道:“大姐,你回宫休息吧,这里我来看着。”
女皇说:“不急,等法会办完。”
阿彪砸了砸嘴,便不在吭声了。
这时到了清晨,接下来其余四宗的法师一一上台,就这样到了第二天清晨。
女皇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看着太阳缓缓上升,终于到了午时,女皇准备下令开斩。
这时,那名壮硕禅宗法师,世称东云大明禅师,跨步上前,说道:“陛下,可否让贫僧来下令。”
女皇非常想说,如果我不让你下令呢?但是她不想,不想坏了别人的道心。这就像何去遇见阿彪,犹如秀才遇见兵一样,有理说不清。
女皇大手一挥:“准了。”
于是那位法师走上台来,接过令牌。说道:“打起精神来,各自用功。”
紧接着说了一句:“斩!”
“慢着!”这时何去站了起来。
女皇嘴角微翘,终于忍不住了吗?
女皇问道:“什么事?”
何去嬉皮笑脸的说道:“可不可以放了他们,我会一生一世真心对你的。”
女皇霸气说道:“不需要!”
何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女皇接着说:“你若不真心对朕,朕自有办法对付你!另外你跑了朕便抓你回来,你死了朕会在百年以后,和你葬在一起。另外,朕不要一生一世,朕要的是生生世世。”
“行刑吧。”女皇下了命令。
铁血无情,尽情展现。但何去作为一个现代人,是看不了这场面的,还想再说些什么。
“不要再让朕说第二遍!”女皇看出何去还想说什么,没有给何去开口的机会。
这时太监喊到:“行刑!”
于是那位东云大明禅师,拿起令牌,唰的一声扔了出去:“打起精神来,各自用功。”
“斩!”
“啪嗒!”
令牌落下,人头滚滚落地。
各位众僧双手合十,低垂双目,念道:“阿弥陀佛。”
法会结束以后,百姓离场,大众僧人也离场。
何来法师走上高台:“陛下,我有些私人的话想要对何善人说,不知道可不可以。”
女皇说:“不可以,什么话不能当着朕的面说?”
“这……”何来法师滚了滚喉咙。
何来法师想了想,不愿惹出事端,便看着女皇说:“男人一生有七次出家的机会,女人只有一次。”
女皇笑着说:“朕又不出家,法师看着我说干什么?”
何来法师又转身看向何去:“何善人,你当时留在宝积寺的行李,我给你带来了,就在东云学府的客房里。”
何去心里激动,我的手机平板终于来了。于是双手合十,弯腰恭敬行礼:“谢法师。”
何来法师又说道:“还有东云大明禅师,让我给你带句话,出家是无漏慧不退转的,在家修行是会退转的,何善人好自为之。”
女皇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阿彪却站出来说话了,女皇并没有阻拦。阿彪说:“和尚,你是在怂恿我东云十六国的君主去出家吗?”
何来法师说道:“不敢。”
“不敢就对了,赶紧走吧。”
“告辞。”
“法师我送送你吧。”何去说。
何去转身和女皇说:“我去送送法师。”
女皇奇道:“你在和谁说话?是在和朕说话吗?”
明知故问,何去鼻子都气歪了,只好捏着鼻子道:“陛下,我去送送法师。”
“去吧。”女皇挥手。
何去和何来法师,带着方正走出了法场。
何来法师笑着道:“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何去说:“师兄。”
何来法师打断了他的话:“你现在已经还俗了,不能再叫我师兄了。”
何去道:“师兄,不用这么无情吧?我出家二十三年,如今还俗,还不能叫你师兄了?”
何来法师叹了一口气道:“你也知道你出家二十三年?你可知道你如今这一还俗,就前功尽弃了。再想出家是难上加难。”
“算了,以后得事以后再说吧。”何去道。
何去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就说道:“师兄,你准备和女皇说的第三件事是什么?”
何来法师说:“这个你以后自会知道。”
“师兄,去东云学府住几天吧。”
何来法师看着何去,何来法师的眸子里,宇宙星河闪动,仿佛要看穿何去的前世。何去也同样与何来法师对视,眸子里波澜不惊,却又云海翻腾,好似妄想纷飞,两人就这样印证彼此所学。
何去这时哈哈一笑,说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天开堂讲法。像您一样!”
何来法师笑道:“会有机会的。”
“呼~”
方正在旁边呼了一口气,心里嘀咕着真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