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何去坐在房间里,盘膝打坐。双目低垂,不来不去。
这时白天被打的士兵敲门走了进来。
“咚咚咚!”
“进!”何去高声回应,心里有些奇怪,平常这个点,也不会有人找自己。
“吱呀!”
门推开,居然是白天受罚的那名士兵。
何去盘坐在床上,脸上充满讶然:“怎么是你?有什么事吗?”
士兵颤颤巍巍的走到何去身边:“君主,属下有一件事不明白?”
“什么事?”何去问道。
“唰!”
士兵眼里闪过一抹凶戾,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
何去看到这种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算是看出来了,这士兵是想要杀自己啊。何去不动声色,缓缓问道:“你想杀我?”
士兵脑子里胡思乱想,满是怨恨。没有回答何去的问题,因为士兵害怕自己会放弃这个念头。
何去见他这样,便说道:“你先坐下吧。”
士兵犹豫了一下,便坐了下来,何去开始为他开示。
“你知道吗?在我还没有出家的时候,听到过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士兵很是惊奇。
“讲的是一个红尘女子,出离火圈的故事。”
士兵点了点头,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于是,两人就像多年不见的好友一样聊天。
“那女子二十三年前,年二十五岁。这个故事,是发生在她八岁的时候。”
“这女子,幼时随父母流亡,父母死后。被一大户人家收养,大户人家被强盗所杀。辗转卖去艳红楼做侍女,后来遇一老道,得授指点,出离火牢。”
士兵听着这短短的叙述,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故事,听着仿佛就经历了那女子的一生。让人久久无法平静。
“第二个故事是……”何去没有给士兵谈论的机会,继续娓娓道来。
“第二个故事,也是一伙强盗。”
士兵心中不解,为什么要用“也”字呢?
“第二个故事,发生在大云国大别山,我与他们初识就在那里。”
“……我与这个大当家打了一个赌,就赌自己能不能忍受,不行男女之事。”
“最后,那个大当家竟然在地牢里关上了两头公猪……”
“哈哈哈!”士兵跟着笑起来,眼泪都出来了。
何去也在笑,嘴角苦涩,眼角有着眼泪。
士兵看到何去这个样子,还以为何去也是笑的眼泪要出来了呢。
两个人开始搂肩搭背,士兵搂着何去的肩膀,说道:“后来呢?”
“后来,自然是她来劫法场,死在了我面前。而这个女子,就是第一个故事中的刘风晚……”
“你这讲的也太草率了吧?草草结尾!打赌的事情还没有讲完呢!”士兵嚷嚷着何去讲的不够好。
“没了没了,已经讲完了。”何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何去示意士兵也喝茶。
士兵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两人陷入了沉默……
士兵已经冷静下来,打消了念头。想要起身告辞。
何去拍着士兵的肩膀,并拿出一个月饼,递给士兵:“我会为今晚的事情保密的,你回去吧,好好生活!”
士兵接过月饼,双目微红。向着何去弯腰,恭敬行了一礼。
士兵走出何去的房间。站在门口,仰望星空,叹息一声,此事作罢。
第二天。今天,前来行刺的刺客,近千人都将被押往刑场。
清晨。
阳光明媚,树上的鸟儿在唧唧喳喳的叫着。
“叽叽喳喳!”
何去早早出了门,领着保护他的亲卫,来到皇宫。亲卫去禀报
东云女皇正坐在大殿,见到一名自己的侍卫,慌慌张张来报。
“陛下!”
“什么事?”女皇颔首,具足威仪。
“陛下,君主想要见您!”
女皇听闻,心中很是欢喜。不过想了想,便镇定了下来。自己堂堂一国之君,怎能因为一个男人,就喜笑颜开、嬉皮笑脸的。
女皇坐在大殿,本想亲自去迎接何去。但想了想,自己身为一国之君,没有必要。便吩咐太监跟随亲卫去迎接何去。
女皇坐在龙椅上,心想,口是心非,这不还是来了吗?明明在意这些刺客,昨天还说的那样强硬。
何去来到大殿,便看到女皇高坐龙椅上。仪态端庄,充满威仪。
女皇看到何去走进大殿以后,便说:“何事?”
何去与女皇对视,一脸淡然:“我想去法场。”
女皇看何去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嘴角微动,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问:“去法场干什么?”
何去眼皮半开半合,说,:“没有见过杀人,去看一看。”
女皇气笑了,心想,你没有见过杀人?鬼才信。睁着眼睛说瞎话,瞎话还说的一套一套的。什么开悟的圣人,简直就是个无耻小人。
女皇只好说:“杀人有什么好看的,还是不要去了?”
何去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你可以陪我一起去。”
女皇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想到何去会说这样一句话来。
女皇有点生气,感觉自己被耍了:“你以为你是谁,朕凭什么陪你一起去?”
这还是女皇从何去身上学到的,说不过就掀棋盘,骂不过就打,打不过就叫人,叫人不行就比身世。
一旁的太监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战战兢兢。看着两人你来我往,舌枪唇剑。
何去一脸无所谓,耸了耸肩说道:“那我只好自己去了。”
女皇进退两难,不去也不是,去也不是。女皇心想,既然你让我进退两难,那我也要让你进退两难。
女皇嘴角微翘,心思电转,有了一个玲珑的办法,便说:“去法场也可以,今晚你到我房间睡……”
何去想都没想扭头就走。
女皇见何去如此干净利索,并没有因此进退两难,也没有因此而纠结。女皇额头冒下了黑线,小嘴抽搐,这还真是……
送上门,都没人要……
最后,女皇只能退后一步,说:“好,朕就陪你一起去。”
“摆驾!”太监一声吆喝。
銮仪卫开始准备车乘。
随后摆驾,前往法场。
“嗒嗒!嗒!”
“嗒!嗒嗒!”
“吁!”
龙辇慢悠悠的停在了法场边,六匹马也整齐的停下。
女皇大红衣袍,龙行虎步,一马当先。何去紧随其后。两人抬脚迈步间,来到法场。
法场周围禁军环绕,女皇高坐台上,何去坐在女皇身边。看着台下的千人囚犯。
“轰!”
台下千人囚犯,看到这一场景瞬间就火了。
千人囚犯看着台上的一众人,纷纷破口大骂。“妖人,你这个妖人!”
“妖僧!”
“我%@*……”
何去身穿紫色蟒袍,只能站起来解释:“我已经不是僧人了。”
台下千人中,立刻有人愤怒高声道:“你度牒还在何来法师那里,你还的哪门子俗?”
何去哑口无言。
实际上,这些刺客是恨铁不成钢,堂堂开悟圣人,应不为外物所动,竟然被美色名权所迷,实在是蠢不可及。
这时,法场外面走来了一个人。面对围的水泄不通的法场。
这人说要求见女皇陛下,他穿着宽大的灰色僧衣,头戴斗笠,身后背着一个书箱,带着一名侍者。
“阿弥陀佛,这位军爷,贫僧希望能够面见女皇陛下。”
“什么事?”这位官兵,见这和尚长的亲切,自己也随和问道。
“我想要在行刑前,给犯人做一场开示。”这位法师垂手站立,双目炯炯有神。
“好,您稍等!”禁军面对这和尚非常的客气。
于是禁军便去禀报,得到答复以后,禁卫返回。
“法师,陛下让您进去!”
“好!”
只见他缓缓仰起脑袋,露出面容,来人正是何来法师。
何来法师抬脚迈步,向着法场高台走去。成功面见女皇,何来法师不卑不亢。双手合十问讯一礼。
何去见到何来法师登台。
何去就要双手合十,准备跪拜。
“你,坐下!”女皇一声厉喝。
何去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
“从来都没有见你跪拜朕,你现在是君主,一国之君!岂能向一个山僧下跪。”
何去不愿当着众人薄了女皇的面子,便双手合十,弯腰道了一声佛号。何来法师摘下斗笠点头致意,并将斗笠递给了侍者。
女皇不再搭理何去,看向何来法师,问道:“法师所谓何事?”
何来双手垂立,面容怪异,有祖师风采。何来法师说:“贫僧来有三件事。”
“哦?”
女皇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哪三件事?”
何来法师说:“第一件事,我想在行刑前,给他们做一场开示,为他们送行。”
女皇点了点头,示意太监答话。
太监喊话回应:“准!”
何来法师接着说道:“这第二件事……”
说着何来法师取下了背后书箱。
“大胆!”
这时一声大胆,周围的禁军将士都紧张了起来,抽剑的抽剑,举枪的举枪。女皇挥了挥手,示意稍安勿躁,禁军止住骚动。
何来法师说:“这第二件事就是,贫僧将何去法师……”
“嗯?”女皇撇了何来法师一眼。
何来法师纠正用词,接着说道:“这第二件事就是,贫僧将何去何善人的度牒带来了。”
女皇撇了那张度牒一眼,便说:“撕了吧!”
何来法师滚了滚喉咙:“好。”
何去此时不能冷静了,度牒没有了,他以后就真的没有机会了。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
“腾!”
何去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女皇说:“干什么?想造反啊?”
何去怒气冲冲,却插不上话。何来法师示意何去坐下。何去深吸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上。
于是何来缓缓转过身,举着度牒,面对众人:“诸位善信,诸位仁者,这是何去法师的度牒!贫僧最后称呼何去何善人为一声法师。”
“刺啦!”
只听刺啦一声,何来法师便当着众人的面撕了度牒。
何去看到度牒被撕,犹如浮萍一样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台下众人,千人囚犯大声哀嚎,一时之间心都碎了,大骂女皇昏君。
“你这个昏君你不得好死,你霍乱圣贤清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啊!昏君,我恨不能啖你的肉!”
“闭嘴!”
阿彪走了出来,一巴掌打在那人脸上。东云十六国东云女皇,东云十六国将士,全部以铁血无情闻名。
何来法师低垂眉目,轻轻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啪嗒!”
一滴液体滴落在何去手背上,何去擦了擦眼角,发现自己竟流下了一滴泪水。
何去就坐在女皇旁边,女皇的余光一直注视着何去,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何来法师转过身,双手合十说道:“这第三件事……”
“这第三件事以后再说吧!”女皇打断了何来法师的话,说道:“法师请准备开示法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