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晚间，G.S.实境玩家俱乐部，吧台边，蓝纳正安静地捱在白允和清沙中间，听着清沙滔滔不绝说着组织实境战队的事。

　　蓝纳因为怕听漏了或是听不懂，坚持要挤在两人中间。

　　白允一边听着右手边隔着蓝纳的清沙细说建置，一边观察着左手边老萧和月光的互动。

　　刚到俱乐部的时候，月光出去了一会，他再进来时，清沙已经从团队编制说到了队徽。

　　白允一直找不到时间正式介绍月光给清沙和蓝纳，也许是心裡还在悄悄琢磨月光刚说过的，为什么不把他藏起来。

　　月光倒是一进门，就直奔老萧。

　　“呦，骇客先生，今儿挺早呀。”老萧低声地说，没有看月光，手裡一直忙着调酒。

　　月光也没有回话，隐约是在东张西望。

　　一会，月光一手遮着嘴小声地问：“今晚，还有其他骇客在吗？”

　　“嗯，还没看到。怎么，在等谁呀？”老萧开始洗柠檬，洗完接着切片。

　　“唔嗄，这味道真好闻！可以……”

　　“切一整杯让你闻，可以，这些，都是给你的。”老萧还是没看月光，嘴裡念念有词。

　　“我没等谁，就是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骇客想挑战我。对了，我可以有个正式的编号了吗？”月光还是小声地。

　　“有啊，总决赛就让你用02上场。”老萧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02不是你的……”月光打住，一手摀着嘴。

　　“没用了，老了，反应慢，不想出来丢脸啦。”老萧忙着调一壶水果茶，一阵橘皮香扑鼻而来。

　　月光闻着杯裡柠檬，又闻着橘子香，微噘着嘴，好像暗地裡流了很多口水。

　　老萧终于看了他一眼，嘴边难得一見地温暖微笑。

　　白允偷偷打量着月光，贴身黑白横纹长T，巧妙地补强了他的清瘦，纤细的腰身隐入低腰窄管的丹宁裤头，一肘撑着吧台，一手举着满杯柠檬，看起来勉强像个刚成年的鬼。

　　此时的月光与一般年轻人无异，有着嫣红的血色，有着细微的呼吸，有着不切实际的眼神。

　　吧台后是一面镜牆，白允从镜子裡瞧见，清沙和蓝纳已经从T市的交通聊到了购物。

　　白允眼光移动，撇向镜子裡忙着将水果切丁的老萧。

　　老萧的格子衬衫像是新买的，烫线很清楚。他的脑后绑了一撮小辫子，是髮流最末端编绑而成。白允以前从没注意到过。

　　而镜子裡的月光……白允小惊觉，正对着自己微笑。

　　白允举起了手中的水杯，向月光绅士地点点头，心想，竟然都有映像，画素都还清晰写实，啧啧啧，各界，显然都在进步啊。

　　本想插个话，向清沙和蓝纳介绍一下月光，白允却發现，清沙转移了话题。

　　“等会要不去巨蛋裡逛逛？”清沙转头问：“豹神逛巨蛋吗？都逛哪些地方？”

　　“逛，最喜欢游乐场。”白允说着，对镜子裡的月光眨个单眼。

　　“我也喜欢！”清沙说着，啜一口香浓的水果茶，继续说：“上次，在游乐场，遇到件怪事。”

　　“怪事？妳有跟我说过吗？”蓝纳问。

　　“还没，因为没想通，不知道怎么發生的。说给你们听听哈。巨蛋裡的实境，照理说是最先进的对吧，整个系统建置、环境优化、项目设计，都是最先进的。”

　　“没错，摇杆、按键都很敏锐，控制动画形象的自己，简直可以说是身历其境。”蓝纳补充。

　　“对嘛，虽是动画形象，却也还是自己。巨蛋实境的高明处，是体验的优化做到最完善，有流风气感，所以玩起游乐设施，就像是真的一样，有种……怎么说，美梦成真的感觉。”清沙是个仔细的人。

　　“同意。”蓝纳很暖心。

　　“我不记得巨蛋实镜像战斗实境一样，开放飞天的选项。”清沙很肯定地继续：“巨蛋实境做的是体验，只能跟着系统提供的设置玩，不能改变设置，不能操纵结果，对吧。”

　　“巨蛋是玩真人实境，不是玩幻境。同意。”蓝纳点头说。

　　“对嘛，有一次，我坐云霄飞车，那天很晚了，大家明天都上班，就我一个人。飞车爬到最高点会停格几秒，然后下冲，对吧。我竟然看见有人飞过，是真人，不是动画。

　　我当时在想，是系统主题吧，鬼节之类的。可为什么没有经过动画处理就上放？难道是工作人员出了毗漏？感觉不应该呀！”清沙说。

　　“很多人在飞吗？”蓝纳问。

　　“没看清，但我确定有人，我在飞车那几秒，还听見了一段对话。”

　　“哇，真的假的？”蓝纳开始迟疑。

　　“实境裡，应该都是假的吧。反正，有个人说，啊哈，你回不去啦！”清沙难得夸张地模彷。

　　“然后呢？”这句是白允问的。

　　“另一个声音说，我要把三界大战升级到实境裡吧，陪你们玩到底！”清沙说。

　　“听起来，像是系统录音，做背景元素用的，会不会是正在试音，刚好被妳听到？”蓝纳很认真聊天。

　　“是，也很好，挺有创意的。我最后还看到一个白色影子飞过去，我觉得，那是一个……很武侠的人，袈裟、光头。

　　唉呦，我其实最想说的是，那个大战升级论，其实挺酷的。如果，人的冲突，都能交由一场实境游戏去解决，再大的争端，最后都能搬到网游上，我觉得，还满不错的。”

　　清沙摸摸耳际的短髮，又摸摸耳垂上一颗红宝石耳钉，她只戴了单边，望着对面镜牆，她浏览着身后穿流不息的人。

　　白允又注意着月光，他正擎着一杯子柠檬，肘撑吧台，闭着眼，一动不动。

　　[[(白允)好兄弟们！]]

　　[[干什么呀大佬！准没好事！]]

　　[[(白允)能不能趁现在，重新解析一下月光，看看能不能分析出一些能量的空缺，看看能不能用程式对接上！]]

　　[[什么叫做能量的缺空呀大佬？是指如果这小鬼突然傻了吗？]]

　　[[(白允)你！趁他在闪神，试着再深入了解一奌，他是战队的一员，了解他，是工作的一部份！]]

　　[[哦，懂了。不过，鬼家那不叫闪神，叫闪鬼，他现在那样也不是在闪鬼，他是根本就出窍了！]]

　　[[(白允)鬼游去了？]]

　　[[嗯嗯。]]

　　白允靠近月光，闻到浓郁的柠檬香，已经凑到脸颊边这么近了，月光还是不动。

　　月光的脸冰凉凉，十分细滑、晶透。

　　白允發现，月光的身上有种香味，不像是香水，好像是某种蜜糖的味道，虽然他手裡柠檬的味道十分浓郁，但仔细分辨，还是能闻到那股淡淡的甜香。

　　“喂，你认为，三界，指的是什么？”清沙问。

　　“不知道，天地人？神鬼魔？直播、网游、实境？”蓝纳耸耸肩。

　　“哈哈。”清沙转头对白允说：“那个想把人间战线拉到实境空间的，该不会就是你吧？”

　　白允摇摇头，喝了一口冰水，下意识地用身体去遮挡身旁已经鬼游去了的月光。

　　这时，一个年轻女子正从身后靠近，白允回头看了一下。

　　[[警告！警告！这个人完全游走系统外，身份极度不明。]]

　　[[她是那个能在战斗中改写程式的037！]]

　　[[大佬小心，她不属于这裡。]]

　　[[(白允)淡定。]]

　　清沙立刻站起身，心想，果然是她！

　　“鹿鸣。”清沙轻喊着，心中止不住雀跃地说：“妳终于来了！”

　　鹿鸣留着一头乌黑齐肩的髮，左分，半边直髮遮住右眼和脸，黑色衬衫、白色牛仔裤，十分亮眼。

　　她个头不高，清沙比她略高半个头。

　　鹿鸣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也不准备自我介绍。

　　蓝纳兴致勃勃地看着这群很酷的实境高手，虽然没有插话，心裡还是很期待接下来的合作。

　　“季终决赛选手都到齐了！我们现场玩一局如何？”白允提议，转头，月光却不见了。

　　“等等，刚刚在这裡的……算了，等他回来，再让他自己介绍吧。”白允只好说。

　　“喔，刚刚在吧台边的就是19477吗？白允，你下次要早点介绍人家嘛，不要冷落了我们心中的鬼才战神呀！”蓝纳说。

　　“嗯，是我的疏忽。”白允坦承。

　　“现在只有我们四个人，喂，能四人同时上场吗？”蓝纳好奇地问。

　　“当然！”白允答。

　　＂四隻猎豹对打吗？＂清沙挑着眉说。

　　＂还是两两捉对厮杀？＂鹿鸣哼哼地提议。

　　＂哼哼，那就，都试试看。＂白允说。

　　“真的？现有的大猫系统还可以这么玩？”蓝纳问。

　　“楼上会议室的可以，跟我来吧。”白允说。

　　＂好耶！＂蓝纳立刻站起身，带头往二楼会议室去了。

　　和鬼做朋友，很多事都不会照平常的样子發生。像在来俱乐部的路上，月光饶有兴致地看着白允站在路边撕吞一个鲔鱼三明治，以后一起吃饭，大概也都会是这样。

　　白允觉得，这样也很好，自己就不会吃太多，因为等不及要陪陪月光，等不及和他一起打游戏，等不及要听他说说各种想法。

　　去哪了也不说，想走就走，不也挺好。

　　巨蛋实境裡，是谁回不去了？回不去哪了？

　　如果是月光回不去了，那正好。

　　白允开始认真地想，要怎么样，才能将一隻小鬼，一直留在身边当室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