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钟表城
到了穗城站,裴哲直奔西路。
这里是有名的钟表一条街,聚集了整个西三角无数钟表行和产业链。
上世纪五十年代,国家从瑞士进口了十多万套制表设备,大部分留在了穗城,一部分给盛海,小部分在津门。
由此国家诞生了穗城制表厂,盛海制表厂,津门海鸥等国产钟表品牌。
甚至后世,一些大名鼎鼎的瑞士名表,机芯还是穗城产的,简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徒弟打死老师傅。
此时的站西钟表街日渐兴旺,裴哲背着背包,走进一家名为九龙钟表城的大楼。
宝玑、天梭、浪琴、劳力士、江诗丹顿……不乏国际知名大牌进驻,当然也有国产的海鸥、天王、飞亚达、北极星、罗西尼等国产品牌店。
而天王在南粤也非常有名,不远处的火车站楼上边的大钟,就是天王表的广告。
裴哲对这些机械表品牌店一晃而过,这不是他的目标。
终于,他挑中一家规模中等的联营店走了进去。
“靓女,你们经理在不?”
裴哲摘下墨镜,扫视了几个柜台,对走来的导购员说道。
导购员露出职业的微笑,礼貌地说:“先生,请问你找我们经理有什么事么?”
“谈生意。”
“那您稍等。”导购员打量了对方一下不像说笑,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出头的西装经理走了过来。
“不知你有何事?”经理问。
裴哲开门见山,直接撸起袖子,道:“咱们谈桩生意,你能做主的话,这买卖你有得赚。”
他手腕上,缠着好几款没拆封的电子表。
经理微微一笑,似乎觉得很有趣,道:“你继续说。”
“很简单,我现在有27块这样的表,我以你们这里低上一百块的售价卖给你,没有的按市价低……”
裴哲顿了顿,继续道:“同时,我将得到的钱全部买入你们的低档国产电子表,条件是价格为你们采购价高一块钱。”
他不怕对方不答应,像这样的杂营店在钟表城没有一千也有几百。
这里不做,换一家就是了。
经理盯着手腕上的表,说:“我能看看货吗?”
“当然。”
裴哲拉开背包,将二十多块外国牌子电子表摆在桌上。
于穗城的手表店来说,日苯货、西欧货都是紧俏货,与国产品牌相比,价格悬殊。
因为现在的进口都需要外汇,而如今华夏的外汇远不如后世宽裕,用起来捉襟见肘。
卡西欧是现在的顶级牌子,牢牢占据了高端电子表半壁江山。
三洋也是经常看见的一个品牌,这种带计算器的还是很抢眼的,外形实在够特殊。
还有西欧的阿斯特罗等,欧洲货带着高端专业的神秘面纱,有些人对它们情有独钟,十分畅销。
“你这是一锤子买卖么?”
经理检查完每一块表,的确是真品。
裴哲回道:“不,这是第一笔,半个月一次,数量也会翻倍。”
经理心里一盘算,这确实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外国牌子低上一百块,依然有很大的盈利空间。
而低档的国产,如此大批的走货,利润也不容小觑。
况且,这桩上门生意相当于白捡,两头赚钱,而且还有后续……
“行,那我们合作愉快!”
年轻经理很有魄力,当场拍板。
最终,裴哲以翻倍的价格,转手卖掉了27块外国牌子,换来了价值1.2万的国产电子表,加几百块现金。
临近傍晚,裴哲提着一个红蓝相间的大编织袋走出九龙钟表城,袋子里装着400多块电子表。
没办法,那种外国正品,没有专门柜台,想要自己摆摊甩卖不现实,一般人根本不相信这是真品。
他的最终目标,是编织袋里的廉价国产电子表。
晚上,裴哲开了间单人旅馆,舒舒服服地冲了个凉水澡,然后躺在大床上研究手中的城市地图。
隔天一早,他买了张京广线的火车票,一路北上。
三横五纵自贯通以来,便是交通大动脉,裴哲背上行囊,提着编织袋,如同那些背井离乡的打工人,硬着头皮挤上火车。
找个了过道的绝佳位置,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心里忍不住骂自己蠢。
“妈的,早知道提前买票了……”
他手中的火车票正是所谓的站票,没固定位置,一想到靠双脚杵几十个小时,腿肚子就忍不住打颤。
对于习惯出行飞机高铁的人来说,这绝对是地狱级考验。
过道里也是挤了好些人,不仅有农民兄弟,返乡的打工人,还有一个老伯,扁担挑着发黑的蛇皮袋蹲在地上,众生百态。
绿皮火车根本没有空调,而过道里连车窗都没有,此时车里如同一只闷烤的火炉,热得汗流浃背。
裴哲硬捱了几个小时,太阳下山后车厢里总算凉快了一些。
由于不停喝水,很快尿意就憋不住了,不得不挤出人堆,排队上厕所。
舒舒服服地放完水,洗了把脸才回到原先的地方。
这时,老伯气愤说道:“刚刚有个二流子,想要翻你袋子咧,还好被老汉用扁担赶跑啦!”
裴哲心一凛,慌忙检查了下编织袋,还好里面的东西没丢。
“谢谢老人家!”
他真诚地感谢,没想到一个上厕所的功夫,自己的全身家当就有被盗的风险。
要是没有这位好心的老伯,自己这次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只能灰溜溜地回家。
真是丢尽了重生者的脸!
餐车过来,众人知道该吃饭了,纷纷拿出自备的食物。
裴哲也自备不少泡面烧饼火腿肠,看到老伯的饭盒里只有冷馒头和咸菜,忍不住撕开火腿肠包装,放到对方铝饭盒里。
“不用咧,不用的。”
老伯连忙推辞,见推辞不过,只能细细地咬了一口,惊奇道:“这东西真好吃……”
这个时候的国家,大部分的民众依然处于贫困,为生活而奔波劳苦。
而农村,每年还要上缴公粮与提留款,生活十分艰辛。
人间非净土,各走各的苦,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外出务工,为城市建设流血流汗,最终把青春留给了城市建设,带着大把年纪和病痛回到家乡,才有了后世的经济腾飞。
同是红尘悲伤客,莫道谁是可怜人。
裴哲见到这一幕却心中默然,明明自己上辈子过得也不不尽如意,却还是见不得人间疾苦。
这辈子,他除了赚钱让身边的人生活过得好一点,也突然想让这个世界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