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林和他的母亲(方氏)赶了一天的路程,路上又换乘了三次车来到了一个小村庄,他们并不打算在此落脚,像是继续要赶路的样子,稍作修整后便又出发了。忽然狂风大作,雪花飞舞,他遥望着遥远的星空那雪花像是要把明月打碎了一样疯狂的洒落,使他不得前行,他裹紧大衣把帽沿往下压了压,暂时躲在了一颗大树后面,不一会儿就下了三尺多厚的雪。
忽然风停了,雪也停了,明月把大地上的白雪照的更亮了,他们继续向前迈着步子。走到一处蜿蜒小路时,模糊听到有哭嚎的叫声,继续往前走这声音越发听得清楚了,那哀叫声听了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使他浑身感到极不舒服,他母亲一个劲的悄声说:“不要回头,快些走...快些走”。
这寒冬刚刚来临,天黑的又早,莫非有鬼魂在游荡?他是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的,有的只是敬畏的心,敬畏他们的存在。于是他不顾母亲的阻拦硬着性子朝那白衣女子走去,上前大喝一声:“是谁在这装神弄鬼?”那妇女并未理会继续哭嚎着,像是哭她死去的亲人,怀里还抱着个婴儿,那婴儿脸颊冰冷的发紫,早已没了气息。陈道林不觉后背一阵发凉,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朝他母亲的方向跑去,时不时的回头看,眼前竟是一片乱坟岗,一座座坟头被大雪掩盖,像是连绵不绝的小山丘。他母亲责怪着说:“这大晚上的要是看见了脏东西怎么办?赶快走,不要回头。”于是他紧跟母亲的身后,他们朝着大路的方向快步的走了过去······
弯弯转转又走了十几里路终于到了他熟悉的地方,虽然太阳已经下山很久了,在满是银装素裹的大地上反射出来的光,明亮的照耀在他儿时熟悉的石板桥上,房屋建筑上,只是眼前的一切事物变得那么渺小。记得小时候这座青石板桥宽宽大大,板板正正的坐落在苏沟两岸,夏季的时候,行人,马车,板车匆忙的往来于此,偶尔有过往的船只从桥底穿梭。要是三伏天时就会聚集附近村庄的孩童来此嬉戏,更有胆大的从桥上一跃而下尽享苏沟河水带来的凉爽,更有甚者三两个小些年纪的光着身子,像是刚长大的雏鸟在这自由的翱翔······。
边走边回忆着往事,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门口。
“这是谁啊,找谁家的门?”这时走过来一个人。
方氏快于道林回答道:“唉!是我老嫂子,赶了一整天路了。”
“我的亲娘呦!咋这么晚回来了。”
“道林这是你大娘可认得了?”
“认得。”
“这是天宝?出门这么些年都长这么大了真认不出来了,走的那会就这么高。”大娘边说边比划着。
大娘紧接着说:“都这么晚了快回家去,我去给那牛犊拽些干草马上就回去,你娘俩快进屋。”
道林连忙答应,看着大娘佝偻着身子慢慢踱步,一身厚实的棉袄,显得身材格外矮小,只见她挎着箩筐慢慢走远。
这时大爷走出房门,招呼着方氏和道林进屋。
方氏问大爷要了老屋的钥匙打算简单的收拾下房间,这些年他们家的人都去了外地,老宅都是由大爷照看的。
与方氏寒暄了几句后,大爷紧接着问:“道林啊,你父亲在淮河那边教书还好吧?”
“一切都好,他一直在忙书院的事,顾不得家,就是最近南边打仗,世道有些乱了。”
“怎的,又闹匪患了?”
“不是,是和洋鬼子打仗,在海上,还打输了。”
“这洋鬼子咋这么坏,卖烟土给咱们,还要打仗?现在的朝廷腐败的很呐!”
“嗯,朝廷自鸦片战争失败后,其他列强都想进入中国做买卖,他们用机器做的纺织品抢占了大量的市场,现在朝廷太无能了。有些教会和民众都想起身反抗。”
“你家的药铺应该没受什么影响吧?”
“药材营生还好,一直由弟弟付贵在打理。这些洋人又不懂,听说他们也会购买,大量的囤货;不光药材,蚕丝,瓷器,茶叶,香料等都大量的购买。”
“这些洋鬼子不就是想来中国做生意吗?”
“做生意?大爷你想简单了,香港都割给英国了,还赔了两千一百万两白银,不同意就继续打你。”
“我们国家那么大,怎么说输就输?”
“大爷,现在世界变了,他们洋人用的都是机器,船都是钢铁造的,还有洋枪洋炮,当兵的根本打不赢,就想着求和,投降派太多。”
“哎!这世道变了,看不懂了,还是当农民好,只管种自己的地不招谁也不惹谁。”
“就怕这以后种地也种不安生。”
“你现在也该是个郎中了吧?”
“离出师还早着呢,我还在游学。”
“道林现在可以了,好好学以后做个良医世家”。
“嗯,希望学医也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那,大爷太晚了,我得回去帮我娘收拾屋子了。”
“好,早点休息,明天咱爷俩好好聊。”
刚出门正好碰上大娘垮了一筐干草回来冲道林喊到:“天宝你等一下!大娘给你抱棉被去。”
陈道林和大娘一人抱了一床棉被来到他家,他娘简单的收拾了房间,铺好了两张床。
方氏见他们抱着棉被来了就说:“老嫂子,我正要去你家抱棉被呢,你就给送来了。”
大娘道:“几年没回来了,知道你家缺什么。”
道林:“娘,我先睡了,你们别聊太晚。”
方氏:“好。”
大娘:“累坏了吧,早点休息。”
道林:“嗯。”
陈道林退去外衣,躺在里屋听她俩寒暄着诉说过往······渐渐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