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见她推辞不接受别人给的干粮，于是一个个只能咽了咽口水，懂事地将脸转到了别处。

　　“婶子，你就拿着吧。我们一路上备了好多干粮，这么一点分给你们也不算什么。”他执意要将手上的干粮塞在她的手里：“而且你看孩子们都饿着，就让他们吃吧。”

　　孩子们是她最大的软肋，直到这时她才不再推脱嘴里千恩万谢道：“谢谢你小兄弟，不过是住一个晚上怎么就给了这么多的粮食。现在这个年月上哪去弄来这么多的精米细面的。”

　　她将馒头分给眼巴巴看着的孩子们，孩子们一个个顾不上谦让纷纷伸出黑黢黢的小手去抓。接着就着黑手印将馒头几口就吞进了肚子里。一袋馒头几个转眼就被一群饥肠辘辘的孩子吃光了，只有小妮手里还有大半个舍不得吃的馒头。

　　见弟妹看着自己手里的干粮，小妮懂事地将干粮塞在她娘的手里：“娘，你吃。我吃不下了。”

　　“哎呀，这么好的干粮怎么能浪费呢。”她说着有些舍不得地从上面掰下一块放进嘴里，她的脸上露出久违的满足：“真香，这都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她将手里剩下的都分给孩子们，自己却端着菜糊糊笑着对飞儿说：“我这人就是爱吃菜糊糊，吃多了精米细面反而不习惯呢。让小兄弟见笑了。”

　　天下的母亲可能都是这样的口是心非，飞儿的眼里涌出泪水，他假装咳嗽地掩饰道：“嗯，我也是。我小时候家里穷总吃菜糊糊，现在长久不吃了还想念那个味道呢。”

　　说着将桌上孩子们不屑一顾的菜糊糊端起来喝了一口，粗粝的口感立刻充斥在口腔之中，顺着食道一路火辣辣地进到胃里。这种难受又恶心的感觉也是飞儿很久没感受过的了，自从林彦将他们解救出来后他就一直没再吃过这种东西。

　　他强忍不适问：“婶子，怎么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记得以前大周富庶辽阔，百姓不说顿顿有肉，但是也不至于靠野菜充饥呀。”

　　听了这话，她深深叹了一口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从皇帝陛下四处征战以后我们的赋税就越来越重。一开始还能勉强度日，但是后来征兵将家里的男人都带走后，这日子也就快过不下去了。”

　　她的脸上满是疲惫，生活的重担将她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小兄弟听你这么问，难道你不是大周人吗？”

　　飞儿想了一下决定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其实我是北疆汉王的子民。”

　　他没再多说，屋内出现了一瞬间的沉默。半晌她又叹气道：“汉王陛下是明君，其实当初林老将军战死后我们被大周里的传言蒙蔽了。都以为老将军成了叛徒，但是后来发生的种种让我们知道了谁才是坏人。”

　　她茫然地看向北方：“但是现在大周铁了心要打北疆，即使我们再不情愿也没办法。孩子他爹就是让人抓去了当兵，至今生死未卜。现在皇帝又要把我儿子也带走，我真的”她实在说不下去了掩面而泣。

　　见母亲伤心，几个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正当屋内哭成一片，飞儿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他见家人哭得伤心，只以为是飞儿欺负了他们，于是厉声质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欺负我娘和弟弟妹妹？”

　　他说着甚至拿出拼命的架势向飞儿冲过来，一个鞭腿踢向飞儿的要害。幸好飞儿身手灵活，几个腾挪就避开了他的攻击又绕到他的身后将他直接反绞双手控制住了。

　　“塞儿不要无礼。这是借宿咱们家的客人。”妇人赶忙制止。

　　“客人？”少年艰难地回头看向飞儿，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孩竟然将自己压制地毫无还手之力。“那你为什么惹我娘伤心，还弄哭我弟妹？”

　　“你误会了，这哭不是我弄的。”飞儿放手无奈道。

　　“塞儿快给人家赔礼”她上前拉住自己的儿子，将他恭敬地带到飞儿的身边说：“都是娘自己，我又想起你爹了。不知道他是死是活。而且现在你又”

　　她说着眼角又有泪光浮现，少年听懂了她的意思知道是自己错怪了飞儿赶紧说：“你多包涵，我刚刚太冲动了。以为又是哪个恶霸跑来欺负我娘呢。”

　　他恭敬地赔礼，飞儿却大喇喇地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说：“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我看你年纪不大，以后咱们就是兄弟啦。我叫飞儿你叫什么？”

　　见他不矫情，塞儿也笑着说：“我叫胡赛，你功夫可真好。是谁教你的？”

　　“我师父可厉害了，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两个少年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熟络了起来，飞儿跟众人攀谈了半天，直到入夜方才回到他们的房间。

　　见到林彦后，他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给他，听到连十几岁的胡赛也要当兵后，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本来征兵是有年龄限制的，但是当初北疆因为跟匈奴大战，死伤无数。为了自保只好将所有愿意入伍的男人全部收编。但是大周的军队损失并不大，而且蓄兵颇多，为什么也会强制征兵呢？”

　　飞儿灵机一动说：“说不定他们是想大举进攻北疆，在人数上直接碾压我们。”

　　他听了轻蔑一笑：“要是赵洺真是这么打算的，那他真是太愚蠢了。光是这些老弱病残不但没有丝毫的助益，甚至在长途行军的过程中很容易造成人员的死亡。到那时候军心涣散，恐怕就不是人数碾压的问题了。”

　　想到白天看到的饿殍遍野的场景，他忍不住叹气：“这里靠近北疆只怕大周根本不就已经不在乎这里百姓的死活了。幽州城只要照常歌舞升平，赵洺他们就会继续蒙着眼睛过活。最后受罪的只有这些百姓而已。”

　　飞儿愤恨地握紧拳头道：“是啊，我今天看着婶子和孩子们心里忍不住地发酸。我真恨自己帮不上他们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