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阵阵热浪伴随微微风扫红面颊
“老吴,拿个老冰棒”
花背心、绿短裤、一双白底蓝条人字拖、留着一头骚气的锡纸烫站在一家名为“大千副食”的小店门前,店内坐着一老头,头顶几缕白毛随意生长,大白背心、灰短裤、手里拿着个豁了口子的荷叶扇时不时的扇动着。
这是条老胡同里边的一间民房改的铺子,边上都还是筒子楼,以前是一家名为大千钢厂的职工宿舍,再后来钢场倒闭,说是公司管制落后导致各种经营问题。
“秦奋,前几天给你小子介绍的女娃娃咋样”
“哎呀,给忘了去了!”
敷衍的搭着腔,手也不含糊的划开冰柜门伸手翻了翻,随即从最下边掏出一根老冰棍,站在玻璃柜台前撕开包装袋,从下向上顶出冰棍。只见白色水汽环绕着冰棍周身,而后放到嘴边咬下一块,入嘴先含着不动打开鼻腔来一次深呼吸,紧接着张嘴哈出一股子白色雾气。
“哈~太爽了,果然还是要站在太阳下吃冰才是最爽的”
“你这小子,赶紧付款滚蛋,下次别想我再给你介绍了”
“嘿嘿,那就麻烦吴叔啦”
“滴滴,到账两元”
对着店内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随即放入口袋,另一手举着冰棍转身向着胡同东面走去,左右两边几乎都是四五层的平房,这条长度一公里左右宽窄不一的胡同巷子便充满着秦奋美好回忆。
以前觉着这条巷子又长又宽,长到每天太阳正中与西落,母亲大人手持三尺细木条才能让他找到回家的路。看着眼前没几个人的巷子秦奋忽的想起好像以前这个胡同里有好几家店与吴叔那个小卖店相隔着不远,从巷子西边到东边,还记着有这么几家店铺:
一家包子店,老板一脸横肉,顶着个油亮大光头,留着一脸大黑胡子总是笑着个脸,说是为了有啥子亲近感,可总是能吓哭不少小娃娃,小时记得还给这货取过外号记得是叫黑旋风李逵。听说店老板当年是杀猪的,就在离钢厂不远的大路边上,靠着一颗水桶大的桃树支着一个简易的布面吊顶,边上立着可以竖着坐十多人的长条桌,桌上几个悬空的杆杆吊着几串钩子,煞是吓人。
巷子正中有家面店,正楼上就是个麻将馆,聚着一群“老嫂子、老爹爹”之类,那生意好滴很呐。就是面做的不咋样,有时干巴巴的,有时又坨了反正就是不咋好吃。
紧挨着面管的是一家药店,还记着里边好似有个长胡子老头,每天神叨叨的,卖药时还顺带给人看相,大门前挂着个牌匾,上头写着“但愿世间人無恙,宁可架上药生尘”可自从他孙媳妇接手门店以来玻璃门上时常可以看到本店消费五百以上送电饭锅或是二斤鸡蛋。
还有一家靠着巷尾的理发店,二十年前到这里,先是在里巷子两条街的位置打了个铁皮屋子(喔我们这叫铁棚子)再后来买了个巷尾的铺子,这附近十里八乡的都到这剃头,一直到现在一直都在。自家住在巷子南面三层,占地多少平米我不知道,只知道儿时觉着不小,住起来是相当宽敞的。
不知不觉手里冰棍已然吃完,巷子也走到最东边直面,路上行人大都戴着耳机,眼里透着理所应当的行色匆匆,大马路上形态各异的车彰显个性,抬眼望去高楼林立,外墙玻璃反射着火辣的太阳光。
走至路边伸手,对着路上无客出租招了招手。
“世嘉大厦”
拉开车门,一阵凉气直冲面门,与车外形成冰火两重天之势,随即立马钻进车里,反手带上车门。
“哟,小兄弟是在那个八爪鱼公司上班啊”
“唉,算是吧”
“那好哇,铁饭碗”
“嗯嗯”
剩下的就是司机自说自话,秦奋有一句每一句的搭一句
“是啊”
“还好”
“那肯定”
“下次一定”
经过一路的热情交谈终是到了
仰头望去大厦近百层,周边高楼与之一较高下的资格都是不曾有的,正午阳光最是毒辣,晒得人心烦躁动不已。不时有进出的行人嘴里碎碎念个不停,望着不断近出的人流,秦奋只觉着咋就心情不好呢,咋会有这么多烦心事呢。毕竟自我一直坚信的观念便是:工作的嘛,不要让工作影响了自己的心态。工作哪有做完的时候,始终要记住工作是做不完的啦,既然做不完那就佛系一点啦。对的这就是秦奋的人生格言“佛系一点啦”。
随着人流入内,刷工牌、按电梯、按楼层一气呵成,显得是那么自然又显得是那么理所应当,随着电梯门的关闭,心绪也开始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呵,想我写个小说要是赚个一百万,那我是先买房还是先买车,买房有点难度应该是先买车吧,买个啥子车呢我又不是很懂车,贵的好像还不够啊,听说贵的大几百万呢,要不先去大吃一顿吧,吃啥子好呢,听说老齐家的鸡翅味道挺好的今晚就~~
“叮,五十六层”
声音好似闹钟,一瞬间将思绪拉回电梯,看着眼前敞开的电梯门稍作调整迈腿走出。入眼是一条笔直的铺着灰色条纹地毯左右两侧由一个个玻璃隔间隔开的小套间
寂静
冷清
就是这层的代名词,好似空城一般,寂静无声若不是可以透过玻璃隔断看到一道模糊的人影,真以为本层空无一人。秦奋早已习惯这副模样,内心毫无波动走向顶头玻璃隔间,推开门、走向桌边、拉开靠背椅、坐下、扒拉开放在桌上的一小堆文件拿起其中一份,转头拿着玻璃杯起身向茶水间走去,冲好杯奶茶后开始游荡。
“咚咚咚”
“吱”
“老李,这么认真的呀”
一名身着棕灰色西服看不出啥子品牌,两鬓斑白,带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正靠在椅子上手拿报纸低头阅览着,听到开门声抬眼瞥了眼秦奋后继续翻阅着手里的报纸,好似再平常不过,可在以寂静,冷清为名词来的五十六层来说可就有点不太正常了。忽的报纸后传来:
“今天这么早”
“那可不”
“那咱开始吧”
“稍等一哈奶茶还没喝完呢”
“佛系一点啦,反正也不可能上去了”
一道目光透过报纸死死盯着眼前的秦奋,双手微微颤抖,眼睛逐渐翻出些许血色,额头青筋暴起忽的刮起一股子微风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啊啦啦”
“每次说到这你就开始急”
“都说了,既然无法反抗那就接受吧”
“跟我一样佛系一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