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后,林野把屋里的卫生彻底搞一遍。直到肚子饿的叫唤,才想起来晚饭没吃。手机自动关机,一边充电一边开机。连上网络,马上冲进来几条信息。妈妈问候他今天过得怎么样。林野回复这里的人很好,大家很照顾他,请妈妈放心一类的话。小雅连发十几条,多半是埋怨他离自己远,吃饭玩游戏再也没有人陪。林野笑着回复她,赶紧找男朋友就解决了。他打开录视频状态,把一楼装饰后的样子收录进去。发给了李鸿,妈妈,还有小雅。这三个人很惦念他的生活。
林野放下手机,看着院子里那个太阳能灯,照亮门口五步远的地方。一辆摩托车缓缓停下来,看下车姿势,他想应该是罗齐回来了。
“你吃饭了吗?”罗齐冲进屋的第一句话倒是让人心里暖乎乎的。
林野摇摇头,目光有些失去焦距,“忘吃了。我在犹豫要不要吃方便面。又纠结吃哪种口味比较好。是一包还是两包。吃完了,是直接睡觉,还是整理一下堆在门口的花。要想的事情太多了……”他双手抱头埋在桌上,“我这该死的选择障碍,什么时候能改改!!!”
罗齐拍他的肩膀,把放在身后的那只手转到胸前,“一起吃吧!王哥做的炒饭,还是各种炸串!你让个位置。”
“哦。”林野懒懒的直起身,看着他扒开塑料袋,一大盒冒着热气的鸡蛋酱油炒饭放在面前。两个人拿起勺子,一人盛了一碗。
罗齐是真饿了。屋里变化很大,他扫了一眼,嘴里吃的咽下去又填了一勺。直到林野吃饭的速度慢下来,罗齐才抬头看他,觉得不太对劲儿。“你怎么了?”
“没事。有点累。这一天也没干什么。太阳跑的倒是挺快的。你呢?说说今天的新鲜事呗。我想听听,在屋里闷一天光干活了。”林野疲惫的揉揉眼睛,放下勺子,吃了两串炸蘑菇。
“上午排队取钱。中午被人拖到山上,帮着看一会卸车。中午饭有人管。下午王哥打电话说邻居闹矛盾,让我去帮帮他。事情没解决,我又被孟格格叫去送衣服。发快递到外地。”罗齐呼噜呼噜吃着。没有看出林野因发烧而苍白的脸。屋内的照明灯,被他换成了节能灯,散发透光的白。
“孟格格。一般人都不会这么起名字。”林野自言自语,人家在的时候他没好意思多问。
罗齐放下勺子,打个嗝,又开始惦记剩下的几个炸串,“她妈妈孟亦取的名字。说是好记又神秘。说到她们家,孟亦擅长熬汤。曾经王哥想邀请她到自己店里做饭。但是孟亦得守着这个花坊。事就没成。”
林野被他说的发懵,揉着太阳穴接着问:“又一个花坊主人?所以老李是继孟亦之后的主人。那,花坊的主人到底是谁?”
“我就听他们说,真正的主人离开这里已经很久了。孟亦守了三代,听说犯了错误,后来在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连孟格格也不清楚。老李守的世间最长,七代?差不多吧!这不也没回来。大家盼着有人来接管。就等到你了。”罗齐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解说着。
“所以你在给我讲童话故事吗?”林野有些不满的双臂叉在胸前。
“是老田说的。他从不说谎。”罗齐见他不信,伸着脖子接着说:“老李只要喝多就会说。花开龙眼湖边,灌养一方护安。湖水每隔一段时间会有浑浊的几天,之后那周围野花长势会非常好。收到花的人,心情愉悦,和乐安宁。我呆在这么久,他们也没说带我去看看。”
“你是指王柠和老田?”林野问。
罗齐摇摇头,双手撑在桌上离他非常近,低声说:“其实,孟格格一直守着龙眼湖。王哥和老田很少去那边。老李都是问孟格格要花,就是外面放着的那些。”
林野越听他说下去,越觉得头皮发麻。信息量过大,而且听着稍微有那么一点玄乎。就算那些是真的。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每天照样需要为生活考虑。知道那么多秘密,会让自己生意变好吗?会让时间倒退吗?那些想法被他打包收拾。只有好好睡觉,明天以精神的面貌,干活,干活……
罗齐望着林野半信半疑的脸,闭了嘴,收拾一下沙发床。刷牙,关了照明灯,睡下了……
半夜时,有人敲竹板。林野翻身又睡了。罗齐知道那是半月一敲的平安声,月光透过薄薄窗纱撒进屋内,这是他第一次睡在舒服安静的地方,脸上退不去的笑意也被他带进了梦里。
这一夜,对于住在花坊的两个人而言。是经历了无法想象的千难万阻,才能再次重新遇见。知道他们故事的人,孟格格正在竹屋内,一点点织着七彩布。天明后,无论织出布匹的长短如何,她都会将它投进龙眼湖。护住沉在湖底,含着尚有龙鸣一丝灵气的贝甲。那是龙鸣在接受惩罚前,她收到的一片护心龙鳞,封在贝甲投入龙眼湖。孟格格这么做有自己的理由。她的母亲孟亦,本来是要飞升的。因情劫关没能过去,与普通人相爱,婚后生下孟格格。而她爱的那个人在第二年后,与人结伴出海打渔,全船覆没沉海。
龙鸣去寻了三天,拖着疲惫的身体,才找到了残存飘荡的魂|神,却已经认不出孟亦……
后来发生了他与袁冰的那场打斗。龙鸣收到惩戒书,走之前委托孟亦照顾自己的朋友。也是在那时,她还是少女模样,附在龙鸣耳边求他给自己一片龙鳞。在龙鸣的眼里,她和镇上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眼中有美好,心中有苍生。既然到了舍掉此身的时刻,一片龙鳞又有何难?
孟格格的记忆里,龙鸣拔掉鳞片时,胸前的鲜血像窗边插在瓷瓶里的玫瑰花。为什么人们会把美好的情感,寄托在血红色的玫瑰上?是情的痛吗?龙鸣拔掉龙鳞后,他的身体像花瓣随风消失了。就连妈妈也是那样走的。妈妈会再次归来吗?屋内跳跃的蓝色波痕,像野外的萤火虫一样,不见疲惫也没有停歇。记忆中的时间,在孟格格的一梭一梭下,过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