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晚上玩得挺滋儿吧?
罗逸顿住了脚步,见眼前横亘着一辆红旗车。在尘烟弥漫中,车窗开启,一支修长的手臂向他摇了摇。
根本没脸再细看庞晓霞那张得意中带着嘲讽的笑脸,罗逸便疾转身形,跨上偏三,狼狈逃走。
飞驰了几百米后,罗逸才梳理了一下自己所见。
那辆车的尾号以零开头,正是机关车辆的标志。而庞晓霞那支纤长的手臂,对罗逸来说,也再熟悉不过。
而他用最后的余光扫到的马爱华,是一个疾速转身跑掉的背影。
不是亲眼所见,罗逸都想不到,平时走路像是在地上找钱一样的马爱华,竟然也能跑这么快。
而庞晓霞的车技显然提高了不少,今晚派上了用场。这番半路杀出、棒打“鸳鸯”的花样操作,让罗逸颜面丧尽,夜空中,似闻“啪啪啪”的抽脸声响彻不停。
大约半年前吧,司机载她去校园时,罗逸发现,她从主驾位下来时,司机还重开车门拉上手刹。
唉,竟然发生了这样的糗事,明天怎么有脸再和庞晓霞相见。
……
忐忐忑忑地回到家。
偏三停放的位置离家门远了一点儿,而且罗逸并没有敲门,伸手穿过门洞,反手拨开门。
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并径直回到自己的卧室。
洗脸洗头,换了身衣服,照了照镜子,看上去一切正常,才来到堂屋。
“妈、爸。”
老两口嗓子眼里嗯哼嗯哼,算是应了下。
罗逸摆出一切正常的口气唤了声后,就歪倒在二老对面的四人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演的是《贵妃醉酒》,杨玉环正在高力士的添杯奉盏中摇摇晃晃,抒唱被唐明皇冷落的幽怨之情。
15寸的小彩电窝在一个三争柜里,在靠门槛的墙角里正好塞进去。
电视罩就搁在柜顶上,等夜深人静,荧屏上出现再见后,老妈就会把电视罩上,这样防尘。
罗逸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两老。
平时,电视节目的控制权是控制在黄金兰手里的、行武出身的罗汉国若捞不着看抗战片,便会吐着烟雾愣神。
但这一次,二老都有些心不在焉,而且审视的目光一波一波地向罗逸袭来。
首先,还是老妈发了话。
“罗逸,晚上玩得挺滋儿吧?”
听着话头里的嘲讽,罗逸心波一荡。莫不是骑着偏三兜风的情景被发现了?
“还行吧。”
罗逸扭头向着黄金兰呲牙一笑。
“嗵!”
罗汉国跺了下脚,指了指罗逸。“小逸,你在剧场里瞎搞的什么东西,简直丢人现眼!”
真是个老顽固……罗逸敢想但不能说。就把自己的“瞎搞”行为上纲上线。
“爸,我那是见义勇为!我是英雄的儿子,不能丢您的脸。”
罗汉国觉悟高,一时间竟然被儿子给唬住了。但这见义勇气从何而来,又摸不着头绪。
还是黄金兰圆场,“那个皮球玫瑰到场下去抱人家大姑娘小姨妇,小逸给他点教训错哪儿了?”
说着,她还给茶几来了两个崩栗,以壮声势。
见东风暂时压倒西风,罗逸赶快抓住时机扩大战果,再晚一点,等罗汉国同志醒悟过来,就要反击了。
“爸,说吧,内奸是谁?”
这语气竟有我军审敌特的味道,而且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威逼。
罗汉国自然不喜欢这种态度,横了一眼,把儿子给瞪得吐了下舌头,堆了一脸笑。
这才说:“廉凤龙。”
点了下烟灰,罗汉国摇头苦笑了下。“还一个劲地夸你。我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后……”
见老爸断了话茬,罗逸心里不大落忍。
“爸,人家廉经理人不错,你没呛人家吧?”
“哼!你爸那狗嘴里……”
黄金兰觉得这话守着儿子说,有点给老罗抹面儿,就换了语法。“他说人廉经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罗逸幸灾乐祸地笑了一通,“妈,你的免费戏票没了。”
“谁说的不是呢。”黄金兰说着转向罗汉国,“再者说了,你儿子有文艺细胞不好吗?难不成都要像你唱歌跟狼叫似的,光跑直调?”
罗逸听了,嘎嘎嘎地大笑起来,他想起了件事,邻居王大爷家买了个音箱,老爸也去唱了一回。
一曲《咱们工人有力量后》,大人们尚能忍住,人家的小孙子却经不住吓,在旁边听得哇哇大哭。
“不务正业!”罗汉国板着脸,对罗逸的剧院胡闹行为做了定性,这个话题就算撩过去了。
接着,另一个话题被黄金兰撩起,说的正是供销社停车棚里车胎被扎事件,害得罗汉国推着车子走了两公里,才找到个修自行车的。
最后还破口大骂,真是个王八犊子!罗逸心道你这是骂的亲儿子啊,咱荣辱与共、小心口德啊。
“妈,兴许是小孩子胡闹,别骂得这么恨。”
“什么,扎了你爸的袋,我还得唱赞歌?”
罗汉国闷声闷气地说:“这铁定是王向炳干的!”
罗逸心里一惊,老爸嫉恶如仇,万一给联防队打个招呼,王向炳被抓了,那希望工程怎么办?
“爸,没有证据,你别乱猜疑。人家那么大的老板……”
“你小子!”
罗汉国从茶几的盘里捉起个花生投了过去,正中罗逸的脑壳。“连王向炳这种人你都护着?你是不是吃了迷魂药了,打今天起就看你不太正常!”
罗逸心道,我不是吃了迷魂药,而是重生升级了。
要搁往常,像王向炳这种恶习遍身、局子里进进出出的人,父子俩价值观统一,会一共斥骂。
但现在,先不说王向炳在大方向上顺应时代,就现实来看,他可是儿子的金主啊!
像这种突发状况,罗逸又不好过度袒护,会被警戒心极强的侦察兵老爸视为同案犯。
罗汉国不愧行武出身,把家庭会议下一下议题甩给了黄金兰。
“有些事我这当爹的不好说,兰子,你给他提个醒儿。”
黄金兰的拉呱艺术,善于铺垫,从为了缓和与廉凤龙的关系,回了电话开始,最后绕到了:
“听廉经理说,在剧院里,你座位旁边坐着俩女孩儿。”
呀……她怎么会知道?罗逸心头打起了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