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户外广告工程
这次“重拍”毕业照,罗逸成了最大的赢家。
他终于和填满他整个少年时代的两个女孩亲密同框,并暗下决心:
要好好珍惜这次回档机会,两朵金花都是我的,一朵都不能少。
和摄影师结了账后,罗逸给同学们打了个招呼:
“我回家去拿班费。大家不要乱走,就在这儿等我。”
他晃着身子,抬腿就走。
别人倒没说什么,还嘱咐他道上慢点。
李延水却对大家急道:“就怕这小子有去无回!”
要搁平时,他当然信任罗逸,可他今天表现得极不正常,让人很不踏实。
大家也有点怕,但觉得一半脸肿了的班长也指不上了,就向庞晓霞求援:
“你面儿大,叮嘱他一下吧!”
庞晓霞只好喊他:“罗逸,回来。”
罗逸止了步,折返回来凑近她:“要向我表白吗?”
“别胡说。”
庞晓霞给了他一个笑脸,用讨好神经病的语气说,“把班费拿回来,快去快回哈。”
“你笑得真好看。”罗逸情不自禁地,在她俏脸上摸了一把。
庞晓霞后退一步:“狗爪子拿开!”
刘正东抢身过来,推了罗逸一把,“别他妈耍流氓啊!”
罗逸也不理他,径直走到不远处的停车处,找到了自己的大梁金鹿车。
刘正东的轻便飞鸽也斜放在这儿。
罗逸动了点小心思,在墙角找了块碎玻璃,在飞鸽的后车袋上戳了几下,随之,后车胎哧地一声瘪了下去。
……
此时的他归心似箭,2012年的母亲六十挂零,父亲早两年过世,而这时候的他们正值中年。
这也是重生中最大的福利之一。
而且,根据前世的记忆,老爸这时手里正握着一个项目,如果能拿下来,做为希望工程,可以解决几个贫困同学的上学问题。
更重要的,是可以救白国兴一命!
可前世的罗逸,当时虽然对这个项目很眼馋,但碍于自己年少言轻,自信心不足,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敢向父亲提出承包的意愿。
90年代初的河东县只有三十万人口。
而城区内,除环城路外,也只有中心大街和苍圣街两条主路。
罗逸只用了十分钟,便风风火火地骑行到一个胡同口,“嗞——”刹了车。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罗逸蹬着单车穿过百米长的胡同,往东一拐再行十多米后,大金鹿的车把顶在了一扇朱漆大门上。
当当当!
他用力扣了几下门环,稍待片刻,里面传出一阵埋怨声。
“小兔崽子,你把门卸下来得了!”
“吱呀”门开,黄金兰侧了下身子。
罗逸像往常一样,穿过角门,把大金鹿骑到了院当中停下。
“拍完了?”黄金兰扎了个碎花围裙,正要去准备午餐。
“嗯。”
罗逸握着妈的手,满含着笑意端祥了她一会儿。
“还是那个样子……”
黄金兰让儿子看得有点发毛,推开他说:“你妈不这样还要咋样?”
罗逸哈哈一笑往堂屋走去,路上使劲眨巴了下眼,才把一泓热泪给生生塞回眼眶中。
像那个20年前的“往常”一样,罗逸一进屋就仰倒在沙发上,有些担忧地问:“爸呢?”
他生怕自己这重生的蝴蝶一振翅,把老爸给振没喽。
“他去单位……去给你凑学费了。家里有三千,还差两千块。”
黄金兰说着,坐在了儿子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不会吧?”
罗逸虽心知肚明,但还是笑笑说,“他一个供销社主任,连五千块也拿不出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死爹……”
黄金兰叹口气说:“你上初中时钢笔没水了,他也不说在办公室拿一瓶给你,愣是让你去打了一管。算起来,当官这么多年,就占了公家一滴墨水的便宜。”
“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喝咖啡。”
“什么意思,喝咖啡?”
没等罗逸解释,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他忙从沙发上滚落到地,疾步到门口一看,是老爸罗汉国。
国字脸,梳得整齐的偏分头,白的确凉半袖,黑筒裤,身材挺拔,不愧是行武出身。
把公文包往八仙桌上一搁,罗汉国和老伴并坐着,中间隔了个小茶几。
他顺手点了支红大鸡烟,眉头锁着,吞云吐雾起来。
黄金兰问:“钱凑得怎么样?”
见罗汉国眨巴下眼没说话,黄金兰笑笑说:“你那棉裤腰子嘴张不开,是吧?”
罗汉国苦笑了下。“上午大家都忙着开会……”
黄金兰一般是先礼后兵,微笑之后往往是唇枪舌剑伺候。
为了让老罗这位好干部免受埋怨,罗逸在老妈开口前语惊四座:
“不就还差两千块嘛?我勤工俭学,自己解决!”
这样,就把老两口的矛盾都引向了罗逸。
黄金兰:“路边有头死牛,你就吹吧!还能吹活不?”
罗汉国:“年轻轻的说话过过大脑!”
“爸,上赶着的‘希望工程’您还躲,啥事经了您的大脑,常常就是巨大的损失。”
顿了一下,见罗汉国眉毛耸起,英气伴着怒气就要喷薄而出。
但罗逸还是接着说:
“供销社装璜公司不是承包了一个大工程吗?你把它分包给我不就行了?”
罗逸所说的是县里的户外广告工程,而县社装璜公司正是此工程的总包方。
县装璜公司刚刚建立,并无施工人员,接了活都是转包。
之前,遇到一些小活,还时常让美术班同学们来搭把手。
黄金兰的眼睛亮了一下,侧着脸瞅着罗主任,看他的表态。
“你?你毛还没长全!”
罗汉国瞪了罗逸一眼,接着说:
“三万多块的工程,不是你们这帮毛孩子能玩得转的,不比以前三头二百的小活。”
“那您这次把活包给谁了?”罗逸追问。
罗汉国闻到了儿子想要自己以权谋私的味道。
他不耐烦地冲罗逸喝斥:“你管这个干嘛?”
“啪”地一声。
黄金兰拍了下茶几面儿,冲着罗汉国说:
“怎么了,孩子问问还不行吗?问你嘛你说就行了,别横眉竖眼儿的。”
罗汉国斜眼瞪了老伴一下。
黄金兰则挑了挑眉毛,白眼翻飞迎视着老罗。
眼看着,一场二比一的家庭辩论赛就要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