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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入梦易梦醒难

我真的想重生啊! 囗十力人 8705 2024-07-06 12:47

  三小时前……

  深度催眠中的罗逸,任由自己堕入时光的深渊之中。

  但对他而言,现实才是痛苦的牢笼,而在时光“深渊”中的寻觅才是他得到救赎的唯一希望。

  要在纷乱的记忆中,在浩瀚的时光湍流中找到二十年前的一段时光,犹如大海捞针。

  好在,他有一张泛黄的毕业照,正被他握在手中,刻在心中,化做一团光,照亮了记忆深处的一个角落。

  那团光无边无际地弥散开来又重新凝聚,化做了一个年代感十足的校园场景,正是罗逸案头毕业照中的情境。

  而这场景细致逼真,和实境一般无二。

  这里是安德市河东县一中校园。教学楼下,散落着之拍照而制的众多横幅。

  这些横幅,或在两棵树干间拉起,或在外墙悬挂,红底白字,分外醒目。

  有“XX班级92届高三毕业合影留念。”

  或“我们毕业了!”

  而罗逸的注意力还是凝聚到了其中的一条横幅上,它红底黄字,分外妖娆。

  而这横幅,就是他办公桌上毕业照里的那一幅。

  上书:“河东县一中1992届美术班毕业留影”

  有美术班的十二名同学共同拉起长长的横幅,大家面对着摄影师,脸上酝酿着表情,就等着一声“茄子”后,露出璀璨的笑容。

  画面突然在罗逸的视角中定格了。

  在他狐疑中,身畔想起了一声抱怨:“你跑那么快?我差点跟不上你!”

  罗逸心头一惊,转身一望,竟然是吴倩。

  “你怎么也跟来了?”

  “难道你没听说过?掌握了共情技巧的催眠师,可以和当事人一起梦境中游弋的。”

  “算了吧,你还是回去吧,这里很危险。”

  “只要你记得那座亲手绘制的桥,就能随时脱离这里,危险与否,就取决于你咯。”

  吴倩说着,露出一丝颇有意味的微笑,“再说,我现在是你的监护人,哪能说走就走。”

  罗逸叹了口气,只好既来之则安之,放弃了驱赶她的努力。

  吴倩探了下身,看了下他手中泛黄的毕业照,又望了下定格中的十二位同学,一眼认出了满脸稚气,高大威猛,又带了一丝倔强的少年罗逸。

  她咯咯咯地笑说:“罗逸,那个十八岁的你,更帅啊!”

  罗逸不服地说:“就那个傻小子?未必吧。”

  “就是。”吴倩说,“你看人家,就如现在的你脱了身煞气,赶出了雾霾,清新爽朗,多阳光灿烂!”

  罗逸摇摇头,苦笑说:“马上,他就不灿烂了。”

  话音未落,定格的场景重新律动起来。

  天空的云朵醒来,慵懒地变幻着姿态;路畔的垂柳再度顾盼,摇曳生姿;校园里的《毕业歌》也重新回响起激昂又带了丝伤感的旋律……

  与此同时,四个穿阔腿军裤的小伙子冲了过来,其中一个领头的,扯掉少年罗逸手牵着的横幅。

  ……

  罗逸指着那个领头的,向吴倩介绍,“这家伙叫蛋子,是刘正东的死党。刘正东当时是美术班的班长。”

  “噢……”吴倩应着,预感到下面将会有一场“打戏”。

  ……

  蛋子冲少年罗逸喝道:“小子,有笔旧账还没算呢。”

  少年罗逸斜眼看了下一个廋高少年,说:“刘正东,这些家伙是你弄来捣乱的吧?”

  “去你妈的,你和蛋子有过节,关我嘛事!”刘正东瞪着三角眼骂着。

  少年罗逸转过头,对蛋子骂道:“你傻逼吗?给人当枪使!”

  蛋子不置可否,“嘿嘿”冷笑说:“叫个爹,认个怂,我就把这枪给收了。”

  “去你妈的!”少年罗逸一把推开他,撩高横幅矮身钻出了队列之外,先是瞪了刘正东一眼,而后对摄影师说:

  “师傅,我不来你别拍。”

  摄影师哼哈地应着,显然是敷衍。

  少年罗逸只好硬了口气,指着他说:“你敢拍,我断你根腿!”

  摄影师这才“昂昂!”地重重应了两声。

  随即,队伍里抢出了一个人,是个女生,虽然只着了身蓝白相间的校服,但那种乍然吐艳的“飒”,还是把吴倩给惊艳到,也柠檬到了。

  吴倩望了下罗逸那痴汉一样沉浸、缅怀的神情,撇撇嘴说:“嘿,美了吧,庞晓霞来袒护你了呢!”

  “罗逸,你别去!”

  庞晓霞扯住少年罗逸的袖子,“他们人多。”

  蛋子说:“别误会,我们只是聊聊。”

  庞晓霞翻了个白眼不理他,转向刘正东说:“你愣着干嘛,还不劝架!”

  “霞霞,”刘正东摊着手还晃动着,显得诚恳无辜,“不关我事呀,他和蛋子有过节……”

  少年罗逸则对庞晓霞笑笑说:“就他们这几块料,还不至于让我做缩头乌龟。你放心,我没事。”

  庞晓霞叹了口气,当着这么多同学投来的目光,脸上一红,只好撒了罗逸的袖子。

  眼巴巴望着少年罗逸和四个军裤少年向后操场的方向走去。

  但班级里的男生不乐意了,有三个冲了出来,要给罗逸助一臂之力。

  刘正东赶忙奓开双臂拦住他们:“你们想把事闹大吗?还想不想毕业了?”

  见几个同学一怔,他又说:“放心,罗逸不会吃亏的,我做为班长会保护他的!”

  说着,他也向后操场的方向小跑过去。

  ……

  吴倩担忧地问:“以一敌五,你行吗?”

  罗逸咧了下嘴,“要真的以一敌五的话,赢不了,但也能全身而退。但没想到,后操场上还有埋伏,成了以一敌十了。”

  “那不惨了,走,咱去看看!”

  吴倩拉着他就要跑。罗逸凝身不动,难为情地说:“还是算了吧,怕破坏了我伟岸的形象。”

  “虚荣!”吴倩讽笑他。

  接着,她把注意力转向队伍中的庞晓霞。听同学们的话头里,她是校级班干部,是文艺委员。

  “霞霞,罗逸他没事吧?”一个长马尾女孩忧心地问。

  “应该没事,跟据以往的经验,这场争斗会在五分钟内结束。”

  听到这样肯定的回答,马尾女孩长长地吁了口气,又吁了一小口,抚着起伏跌宕的左胸,低声地说:

  “上帝保佑……”

  庞晓霞哧地一声笑了,“华华,我们是团员,你该说共~青~团保佑。”

  被叫华华的女孩脸上一红,忙改口说:“共~青~团……”

  “去去别说了,逗你呢。”庞晓霞止住了她。

  ……

  吴倩笑问:“那个叫华华的,肯定就是马爱华了?”

  “是啊,”罗逸自得地说,“美吧,——你俩有些相像。”

  吴倩心头一片豁然,就如罗逸所说的,之所以选择了她这位初级医师,就因为自己和华华相貌相似。

  想到这里,吴倩心头生了丝幽怨,如果自己的齐肩长发再留长点,梳成个长马尾,那就更像了。

  但无论从她近175的身高上,还是那个时代的水土养育的天然的精致、细腻的皮肤,照人家要差半个段位……

  “罗总,真有你的,两朵小花都那么关心你。”

  罗逸揶揄道:“哈哈,人前齐人之福,背后怎么遭罪,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了。”

  又说:“不过,她俩确实是两朵小花,而且是金花。河东县一中,有五朵金花一说,庞晓霞是首朵,马爱华是第二朵。”

  “那么,刘正东抢的你哪一朵?”

  “首朵啦。刘正东父亲是刘恒,城建局局长的公子,出于家训,当然要攀个高枝儿,一门心思想着做庞副县长的乘龙快婿。”

  “呀!庞晓霞还是千金之女呢。”吴倩赞叹着,又评刘正东,“你那情敌不光阴险,而且心地极不单纯,利欲心很足啊。”

  沉吟了一下,罗逸才说:“其实世人不都是这样?只不过刘正东做得更彻底了些。像我这样干净又痴情的,倒像个傻子。”

  “别说了,肉麻死了,把自己夸成这样。”吴倩摇着他的胳膊时,恰好看到几个同学围着一块腕表,似乎在数秒。

  而且,在一个节股眼儿上,大家惊呼了声后,向后操场跑去。

  吴倩明白,这是过了庞晓霞所说的“五分钟”,而少年罗逸却迟迟未归,大家恐怕他出事。

  “要不,咱也过去看看吧。”吴倩说。

  “去了也白去。操场上的争斗已经结束了,现在敌我双方应该都在门卫室了。”

  罗逸说着,拉了吴倩,“走,咱过去看看。”

  果然,透过玻璃窗,两人看到门卫室里挤满了人。蛋子的部下中,有几个还伤痕累累。

  而少年罗逸,除了脸上有两道抓伤,还有衣衫褴褛得厉害外,倒没有什么大碍。

  吴倩这才松了口气,又想到后操场上十对一的局面,很难想像他是如何脱身,还能安坐在这里,翘着二郎腿,瞪这个凶那个,依然霸气十足。

  答案在罗逸颇为自诩的回忆中揭晓。

  “我利用操场上的单双杠的掩护,以及快速的奔跑能力和他们周旋。实在不行,我就上树。他们往上爬时,就用折下的树枝抽他们的头……”

  “哈哈……让你见笑了,都是小孩子们的把戏。”

  “真有你的,你小时候可真能作。”

  “不过,事不凑巧,被保卫科给发现了。”罗逸不无遗憾地说,“一帮门卫把我和蛋子那帮人给捉了过来。”

  他又说:“这个时候,刘正东倒当了好人,以班长维护纪侓为由,冲过来就给了我两下,才使我脸上挂了彩。”

  “那保卫科的人不收拾他?”

  罗逸指了指门卫们嘴里叼的华子上冒出的烟圈,说:“这些家伙们抽的烟,就是刘正东偷他爹的。”

  吴倩逗他:“那是你不会来事儿,知道有这茬,还不提前喂喂人家。”

  罗逸哈哈一笑,说:“我爸虽是供销社主任,可两袖清风得很,抽的是一块钱一盒的红大鸡。我拿什么喂人家?”

  “是啊,巧妇难做无米之炊。”

  说着,吴倩想起了一个关键问题,“那后来呢,拍毕业照的事呢?”

  “黄了。保卫科缠了我一上午。庞晓霞几次过来催保卫科放人,都被搪塞出去。

  于是同学们只好‘草草拍了一张,在我缺席的时候。而且,取照单据由庞晓霞收着。她准备扔了重拍的。”

  “摄影师一走,保卫科立即把我放了。庞晓霞赶过来安慰我说,三天以后,等我脸上的地图散了,再正式拍照。”

  “还她说,‘为了表示抗议,我让同学们拿出忆苦思甜的模样,就为了烟熏烟熏刘正东这个狗东西!’”

  “我说呢,老照片上的人都是一副苦相,还以为是那个时代特有的丧呢,原来……庞晓霞对你可真够体贴的。”吴倩酸拉巴唧地说。“那三天以后重拍了没有?”

  “没有……”罗逸面上一寒,喉间哽了一下,才说,“因为这张照片再也凑不起十二人了。”

  “怎么了?”吴倩惊问。

  “我的同学兼死党,名叫白国兴的,因为凑不出五千块的学费,割腕自杀。”

  “会这样!”

  “我…如果…”

  锣逸顿了片刻,才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如果能重生的话,第一件事,我就是要救他。”

  吴倩躲闪着他投过来的眼光,避开这个话题说:“我们该走了。心结你也了然,过去不能改变。接下来,你要面对你的新生了。”

  罗逸似乎没有听到她的絮语,远远地望着庞晓霞及马爱华的身影,凝立成了一尊雕塑。

  “喂喂喂!”

  吴倩扯着他的衣襟说,“回一下神,当我是存在的好不好?”

  “你说什么?”罗逸讪然地望着她。

  “你还欠我一支玫瑰呢,不认账了吗?”

  “怎么会!”

  “还有,”吴倩把自己的头发拢了拢,又从中挑出一绺发丝拧成一股,瞬间,一个半马尾出现了。

  “以后,我也留马尾……”吴倩说着,覤着他的眼神,见里面毫无波动,又说,“实在不行,我把乳名改一下,不叫倩倩,叫华华,好吗?”

  说笑着,她眼里却蒙上了泪水,这泪水中含了伤情,又有惊惧,她怕会有一件致命的事情发生!

  好在,吴逸拂了拂她的头发,顺手给它拉了下来,成为原本的黑长发。

  “你就是吴倩,而且,欠你的玫瑰,我也会补上。”

  “那好,”她松了口气,左手挽了他的胳膊,右手在他脸颊上轻拍了三下,“我们走吧。”

  而在实境中,在罗总的豪华办公室中,呈现出来的场景是这样的。

  和罗逸同处于昏昧中的吴倩,两人隔着板台相对而坐。

  她正抬起手来,在罗逸脸颊上轻拍着,并喃喃发出一串呓语:“罗逸快醒……罗逸快醒……”

  与此同时,在梦魇之中的场景却迥然不同。

  在深度催眠中,两人入梦容易梦醒难。

  更何况,还有一个对少年时的似水年华念念不忘的人的拖累。

  果然如吴倩所言,罗逸在意识中唤起那座拱桥时,整个校园竟然突发洪水,淹没了一切。

  而这洪水似乎和校园并不在一个维度。

  在罗逸和吴倩两臂攀附着奋力击水,猛蹬水流,向上攀升时,罗逸猛地回了下头,眼见庞晓霞与马爱华仰着头,指着天空。

  而且,竟如鬼使神差一般,手指的方向正是他的所在。

  罗逸看着渐离渐远的两人,心头上像爬满了蚂蚁。

  而视线尽头的她们消失时,他和吴倩的身子也浮出了水面,看到了象征着现实的天空,和那座静静等候的拱桥。

  拱桥就在他们身畔,罗逸把吴倩身子托起,稍一用力,她就踏上了桥面。

  桥面上躺着两朵被揉碎的玫瑰,轻风一吹,飞扬起来。

  待吴倩抹了一把脸,带着兴奋的神情转身,俯身,伸臂,要把罗逸也拉上来时,她却蓦然变色。

  梦魇和现实间的急流中,有一双手高高举起,向他摇了摇,而后沉没下去……

  “罗逸——!”

  “罗逸——!”

  她大喊着。

  ……

  “对不起,吴倩。”

  罗逸在梦魇的急流中沉没下去。

  他知道,脱离了催眠师的掌控,自己的意识将永远回不到20年后的现实世界中,但他也不甘心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梦境湍流中沉浮。

  所以,他试着找一个切入点,重回二十年前的校园生活。

  盘算再三,这个切入点应该选在蛋子向自己发难之时。

  而这一次,他将不再傻傻地和他们到操场争斗,而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索性先到教学楼三楼的画室中避下风头,再见机生事。

  在经过几次要么早一点要么晚一点的数次失败后,罗逸最终达成了自己的愿望,找准了那个切入点。

  至此,他的意识瞬间融入了少年罗逸身上,而游弋在梦魇中的‘那个他’也随之消散。

  1992年的现实,从这一刻起被改写。

  这一次,河东县一中美术班的同学们眼中的场景也起了变化,他们看到罗逸推开蛋子,不够他在后面的挑衅和喝骂,自顾自地向教学楼方向走去,很快,身影没入门厅之中。

  不只如此,临走他还撂下一句话:

  “刘正东,你这样做,会让全班同学跟着你后悔!”

  没想到,这句无意的埋怨,却被庞晓霞巧加利用,做足了文章。

  在罗逸“赌气”离开后,缺席一人的毕业照拍摄,让同学们感到很是别扭。

  做为校级文艺委员,庞晓霞是学生干部身份。两个少年的争斗,虽说没她责任,但也是因她而起。

  而且,对刘正东的霸道无理,庞晓霞自然是非常不满,但要给罗逸站台,她也要稍稍含蓄一些,且讲究一点技巧。

  所以,庞晓霞要想个办法破开这种僵局。

  她想到了罗逸临走时说的一句话:“……会让全班同学跟着你后悔!”。

  别的同学只把这话当做怨气的发泄,而她却想从中挖掘点内涵出来。

  当摄像师就要按下快门时,庞晓霞计上心来,有了主意。

  她向摄像师招了下手:“师傅,停一下!”

  半蹲着取景的摄像师站了起来,“怎么了?”

  恐生变故,刘正东按下庞晓霞的胳膊,“霞霞你别这样,人家师傅很忙,还要给别的班拍照!”

  庞晓霞推开他手,向同学们说:“你们只顾着乐呵了,倒忘了件大事。两千多块钱班费还在罗逸手里呢!”

  见同学们面色惊慌,她继续煽风点火。

  “忘了他临走时说的嘛?‘全班同学都得后悔’,把人惹急了,你们这班费还要不要?”

  当时,深受大家信任的罗逸是美术班里的生活委员,无论是班里的创收还是同学们缴纳的份钱都集中在他手里,用于静物、画具及指导老师的聘请费用。

  1992年,两千多块并不是一个小数目,顶得上河东县上班族一年的工资了。

  这钱均分给大家并不算多,只有二百块,但对于其中的贫困生来说,是一笔大钱。

  “管它呢!”刘正东挥了挥拳。

  “大家不用担心,拍完照后,我用拳头给他逼出来!”

  刘正东的武力值赫赫有名,在河东县一中有铁拳之称。

  虽然建委主任之子的加成使得称号中有些水分,但即使挤干了,也不是一个善茬。

  刘正东针对罗逸放的狠话,使同学中的一位叫白国兴的很为罗逸担忧。

  做为罗逸的死党,他小心地说:“班长,罗逸那家伙又臭又硬,你把他惹急了,就怕他一个子儿也不往外吐!”

  但别的同学却望钱心切,要刘正东出面向罗逸讨回。

  “是啊,两千多块呢,我们是穷家小户,担不起这么大的损失!”

  “都是你,凭什么不让人家拍毕业照!”

  “班长,你快过去把罗逸哄回来,保证大家的资金安全。”

  ……

  刘正东扯着嗓子喊:“不就两千多块嘛。他不给,我发给大家!”

  他的承诺让同学们纷纷撇嘴。

  刘正东又对着摄像师喊:“师傅你愣着干嘛,接着拍就行!”

  看这情形,庞晓霞甩了甩手说:“算了,你们拍吧。我走了!”

  刘正东对着她决然的背影,跺着脚急道:“霞霞你回来。我上楼去叫他不行嘛?”

  庞晓霞这才转身归队,对着刘正东嚷道:“去就快点!他不来,这毕业照我也不拍了!”

  无奈之下,刘正东领命而去,计划着找人把罗逸暴打一顿的同时,再逼他把班费给吐出来。

  至于参拍毕业照嘛,门都没有!

  这样,既彻底毁了罗逸的自尊,让他在庞晓霞面前抬不起头来。

  顺带着又能活动下筋骨,在同学们面前耍耍威风。

  可谓两全齐美。

  既然领命于庞晓霞,他不好带人手上去,只好单刀赴会。

  刚一踏入美术班中,他便薅住罗逸的衣领,叫道:“把班费给吐出来!”

  中年罗逸,在与少年罗逸的意识融合中正倒着时差,这时的思维如翻江倒海、异常混乱。

  乍一遭到刘正东的威胁,还一阵发懵,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他本能地扯开刘正东的手,揉了揉眼。曾饱经大风大浪的他,把喉咙里即将发出的叫声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从座椅上站起身,疾步后退到墙角。

  仅凭肌肉记忆,他从左上衣袋中衔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了口,徐徐地吐出一口烟圈。

  还是那个味儿,七毛五一盒的黑鹰牌,吸着比华子还要受用。

  同时,他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

  透过半开的窗帘,上午的阳光透入了昏暗的画室,迷离而又刺眼。

  天花板下嗞嗞旋转的风扇,墙上的零乱涂鸦。

  水泥地面上杂乱摆放的画架。

  画板上的素描和水粉画,以及油画布面上浓郁的松节油的味道……

  这熟悉的场景,曾在他的梦魇中千回百转。

  一语成谶,吴倩所说的“很大的风险”真的发生了!

  这可是重生啊,是福利,罗逸求之不得心心念念的福利啊!

  真是难以想像,他此时所在之处,就是河东县一中美术班画室。

  从对面黑板上涂鸦的“大学就是媳妇!”更能印证他的判断:

  此时正是1992年高考之后,他一跃回到了20年前!

  但他来不及欢呼雀跃,因为有个麻烦正等着罗逸。

  “别他妈给我装孙子!”校服少年逼近过来。

  他留了个偏分头,廋长脸形,红鼻头上浮满了深色的痘痘,看上去像是个火龙果。

  “刘正东啊,你特么还是那个吊样!”

  罗逸的语气中混杂着繁杂的情绪,明显与平时不同。

  这使得对方一惊,逼近的脚步停顿了下。

  “你特么想搞什么幺蛾子?”

  罗逸冷笑不语,心里暗暗盘算下一步的行动。

  刘正东则攥紧了拳头,逼近了罗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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