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来一听姑娘说出她的名字叫周蕊,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周大哥要寻找的女儿。于是又寻问起她的家庭住址,遗憾的是却和寻找自己女儿的周大哥的住址不相符合,喜来失望,为周大哥失望。
同时喜来也在想:不知还有多少人有如此不幸遭遇――这种金钱为原动力驱使下,那些弱势群体被动接受的遭遇。
周蕊逗留一晚,第二天一早就离开这个城市回农村老家了。临行前对喜来表示了十分的感谢,看她那激动的心情中所包含的那份感激之情,绝对要高出自己当年被霞姐从那帮人的拳脚下解救出来时的心理感应。喜来为自己也能给别人那样的感受而无比自豪。他同样相信会有很多人能为帮助一位素昧平生的人而高兴,因为在这个人口大流动人民大融合的时期里,每个人尤其每个远离家乡的人都会为萍水相逢而感动,同时也感动着萍水相逢的他人。这种感动与被感动是无私的,不讲求任何回报的。它所回报的结果,那就是人间的和谐美景。
自从有了周蕊身上所发生的这件事后,喜来心中增添了对新世纪娱乐城的厌恶。也更增加了对那位李老板和房局长的憎恶。同时,也很对那些乐此不疲的去娱乐城玩耍的客人反感,也就不愿主动为娱乐城接送客人了。
就是这样,每当在娱乐城门前看到那些进进出出的客人时,他还是想正面告诫他们这个娱乐场所里面有些违法经营。虽然他也知道其中有不少人应该比他更清楚这里面的情况。
当喜来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娱乐城门前时,他马上想去阻止他向门口迈进的脚步。喜来也说不上自己会有如此强烈的想法,是否是应该因为这个人牵扯到自己心中那么多年的牵挂的人的原因。
现在出现在娱乐城门口的熟悉的身影是地税局的于庆水于大科长。
于庆水也是打出租车过来的,也没有穿税务人员的制服,看来还是保留着他多年以来小心谨慎的作风。
此时的他显然不会发现坐在车里的喜来在看着他。即便是发现了,他也不会畏惧他这个跑出租车的小人物的。
喜来看到于庆水走进娱乐城以后,第一个反应是想给丽姐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看到的情况。再冷静一想,自己是自寻烦恼才是。象这于科长来娱乐场所正常的游玩,可不是丽姐敢管和能管的事。更何况那是正常营业的娱乐场所,这恐怕连于庆水的老婆和那副市长大人也未必能管的了。
于庆水带给喜来的那种担心,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喜来的担心有了截止,也不知那是第几次了,因为最近再没有看到这位于科长来过这里。其中缘由,喜来一时还真弄不清楚,他也不想弄清楚,只要看不到他,自己心中就安静。可是这种安静将在喜来的心中成为长久的寄存了。
……
丽姐的电话又是那么急切,喜来干紧来到她的面前。
闫丽见喜来到来,关紧办公室的门后才小声对喜来说:“于庆水死了。”
“怎么可能呢?”喜来很是惊讶。
闫丽告诉喜来,于庆水最近晋升为副局长,不断参加宴请,接受别人的祝贺。就在前天晚上,喝醉了的于庆水在驱车回家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当场死亡。
喜来听到于庆水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消息,并没有多大感觉。但他注意到闫丽的确有些悲伤,同时也能看出她所拥有的这点忧伤远远小于华春来去世后的悲痛。并且多少有些演戏的嫌疑。
闫丽表演完她应该有的那点悲伤后告诉喜来,税务局为于庆水准备的追悼会和殡仪在明天举行,她是不便去,也不想去参加的,看喜来是否方便过去一探究竟。看来她清楚的明白现在的自己只适合生存在城市中那阴暗的角落里,不便显露在大庭广众眼前的阳光下。
喜来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第二天,喜来觉得自己没有合适的身份参加那种仪式,再说自己压根就没有心情去目送那于大科长最后一程。然而出于丽姐的请求,十难推辞。
在送行的队伍里,他能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那就是贺理明、张成名……还有那位矮胖子房局长。喜来只是低着头跟在人群的后面生怕他们发现自己。
墓地庄严肃穆,有许多逝去的人们早已在此安息,他们的墓碑上有的镌刻“不朽”的生平,更有大多数默默无闻的安歇,没有留下任何生命轨迹。
喜来能清楚地听到舒缓的哀乐声中有人抑扬顿挫地朗诵者追掉词。也能听到那追掉词中对逝者生前工作认真,为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高度评价……以致最后牺牲在工作岗位上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的结论。
喜来像是观望着滑稽的小丑们做卓越的滑稽表演。在这庄严肃穆的环境里还不敢笑出声来,憋得慌!
仪式结束以后,喜来如释重负的跑到丽姐面前做了汇报。
晚上喜来久久不能入睡。想想今天自己的行为像是一个特务,执行了上级安排的秘密任务。
但此时也说不清这任务是为闫丽完成的,还是为自己完成的。看来生活中每个人自觉不自觉的扮演着“小丑”或“特务”。
似乎很多都是没头没脑的事情,也不值得自己去动脑筋细想它。现在应该去伤脑筋的去想想闫丽今后的生活她应该会如何安排?
今天对她来说是一种“解放”呢?还是更深一层次的“沦陷”?似乎无论是什么结果,自己还是没有能力去拯救她。自己能做到的也就是能常去看望一下她,继续给予她心灵上的慰藉……。
现在,喜来几乎天天都要来闫丽的美容院一趟。这也引来美容院里的员工和客人们私下里的议论。
生活在俗世间,谁也逃脱不掉世俗的眼光和评说。要能超然洒脱于世,唯有坚持着心中那份本真和初心。
在别人眼中,俩人有行苟且之事的嫌疑,喜来是难脱俗的小农民自然畏惧着众人的怀疑目光,而闫丽却不以为然,还明确表示不怕那猜疑,更不怕假事成真。
事情的发展果不出闫丽和喜来所料,闫丽很快就被于庆水的老婆帶人撵下了楼。虽然那楼的产权证上明明写着她闫丽的名字,可也不敢声张更不用说到法院去“伸张正义”了。
不能不说这位于大科长的夫人有所“肚量”,在于科长生前她能隐忍这么长时间,无可否定有她出自政治世家大家闺秀的政治智慧。她也深知在她手底下再怎么妖艳无比的“女妖”也成不了“精”。
于庆水一死,报仇的机会来了。她要举起“正义”的大棒子痛打“小三”这只落水狗,同时还会赢来一片喝彩声。
她不会仅仅满足于夺回“藏娇”的“金屋”让自已痛恨多年的“小三”无处容身,她还要扩大战果,把这个让人恨透了的“小三”彻底从这座城市中赶走,方解心头之恨。
好在闫丽还能回到美容院栖身,毕竟她是这里的合法法人,所有的员工姐妹也一如既往地支持着她。
有美容院在,有这些同甘共苦的姐妹在,闫丽尚能安身立命。她现在真觉得自己重获了新生。那位本不应该走入自己生活世界的人,永远在这个世界上化为了乌有。也许他给予了自己也算丰厚的物质,但这些年来它真正带给自己的是更大的精神空虚。他的消失带走了物质上那些美丽的“泡泡”,同时也带走了紧套在自己身上的“紧箍咒”。
后来从理明大哥那里得知,于庆水生前的工作单位把他的死定位为“为工作献身”,发放了七十六万元人民币的抚恤金。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喜来只觉得好笑,笑那和于庆水一起蒸发掉的七十六万。同时又有些惋惜,惋惜这七十六万和他的丽姐毫无关系。任何游戏都有它的游戏规则。他的丽姐也将和他一样继续用自己的双手来养活自己,她的幸福也继续要靠,也应该要靠勤劳的双手来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