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急驶,坐在车厢里的夏喜来透过车窗向外望。不远处层层雄伟山峦象愤怒的巨人,奔跑着冲向自己,还来不及把心中恐惧完全释放,眨眼间那巨人消失在了身后。山峦又似流动的屏障,隔绝了喜来的视线使他不能望见更远景象。火车很快穿过一道黑暗的隧道,眼前渐行渐近的一马平川使他视线也不断宽敞起来。看到这宽阔广袤的大平原,喜来意识到自己的家乡将渐行渐近,自己所有的梦想将渐行渐远,一片渺茫。
经过一天的车上颠簸,伴着西斜的夕阳,喜来踏上了这片深深眷恋着的故土。
乡音未改,鬓毛亦未衰的喜来不想碰上那些熟悉的面孔,也不想听到那些热情洋溢的招呼声,只想悄无声息的踏进自己的家门。
回家对喜来并不意味着温暖,这在风雨中摇曳过也正在继续摇曳的老屋,好不热情的接待它的主人。看看哪把并未生锈的门锁,他知道自己首先还是要去邻居叔叔家拿来钥匙。
见到喜来的出现,叔婶一家人还是表现出万分的惊喜和十分的热情。他(她)们没有立即拿出门上的钥匙把喜来送出来。而是热情地挽留下他吃了晚饭并打发他先住下。叔叔告诉他他那老屋年久失修不宜居住。
晚上通过和叔叔交谈,让喜来重新认识了这些年来他所不了解的村容村貌,现在农村土地形成了形式上的承包,实际上的私有化。现在农村青年大都四海为家走向城市发展,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观念将不再现实。象他喜来这样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如果想在农村继续过活那只有一种人生轨迹,那就是庸庸碌碌,独自一人无伴终老,孤独一生。除非你是年少得志,衣绵还乡方能娶妻荫子以伴终生……。
现实就是现实,现在的喜来只能被动的去接受。现在方才明白,无论是现在站着,还是将来倒下,农村这片热土,他回不去了……。
第二天,他没有勇气再打开那房门走进陈旧的老屋。他毅然决然的再次离开这片故土,再次冲向城市……。
“残酷”这两个字,在这个上下大好的社会形势下和这个共建和谐的大氛围里,似乎放在哪里来形容也不合适宜。然而对喜来他这个小到极点的小人物来说,他不得不承认现实对自己来说多少有些残酷――给他开玩笑似的“残酷”。
不管它残酷还是不残酷,面对这个你个人无法变更的现实,都需要你主动去接受。
此时此刻,喜来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落魄,落魄在他乡城市;又落魄在农村故土。自己将会是被嘲笑的对象,嘲笑他的不是某一个人,或某一群人。而是蒸蒸日上的整个大好形势下的大发展的社会。
在返程的车上,劳累的喜来睡着了。睡梦中发现自己趴在一堆书中翻找着东西,翻来覆去中找到要找的一本书,就翻开了它。可里面的字一个也认不上来,急得他一身大汗。忽然间自己身下的书全没了,悬在半空中的自己,头重脚轻地栽了下来……
恍惚中自己落在一个不知名的国度里。这里的人“唧唧……哇哇……”的说着自己听也听不懂的话。偶然间听得出还好像有几句英语,可他们的穿戴怎么看也是中国古代的人,长袍马褂,帽子下面飘洒着长发并非棕黄,而是乌黑。
他们正围着一个大大的,大的看不到边的圈叫喊。这个大圈的边上有人凶神恶煞般的抗着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大刀。不断的斩杀要闯进去的人。站在外边的人们还是不断要向里闯……
突然间,喜来看到那明晃晃的鬼头大刀向自己砍来,顿时吓得自己魂飞天外,一阵哆嗦中醒来……。
重新回到现实中的喜来终于能静下心来想一想当下自己的状况了。他不得不承认从已经熟悉了的城市匆匆回到农村老家,又匆匆地从农村老家重新投奔到这城市,这一来一回很是盲动。
自己一时半时也无法解释,是先前的错误引发了后来的错误,还是环境错误引发了自己意识的错乱,好象还真越理越乱。
可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身为农民的自己在农村老家一无所有自己就将无法生存,而同样在城市一无所有的自己那怕是去拾荒也不会饿死。土里刨食的年代过去了,土里刨金的年代还没有到来。也只能来城市继续淘宝。
短短几天,喜来彻底理解了为什么闫丽不心甘情愿跟他一起回农村了。现在他不得不庆幸她没有跟随自己一起走,否则那就尴尬了。
虽未抱得美人归,又非衣锦还故乡。可必竟能落个轻松来,又轻松去,没有给别人留下说三到四的时间和机会。
贺大叔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再次见到喜来,并没有表示惊讶,也没有寻问原因。他深信这年轻人在人生道路上会有许许多多迷茫,也会经过一次次的挫折和失败,但只要是向前走就没有错。
喜来从贺大叔那里重新接回钥匙,重新又回到这座小院,重新回到这间小屋――这间曾经容纳自己,并将继续容纳自己的城市边缘的小屋。
重新打开屋门,看看空空的四壁,难免又想起前些日子还和自已在这里依偎的闫丽。开始后悔起自己的彷徨和动摇。不然现在这小屋内还应该是他和她两个人。
当初自己还暗自嘲笑她追求生活的浮华,现在就以证明其实那是多么的现实。现在自己又重新踏回这小屋,重新踏回这城市。切莫冠冕堂皇的说是为了什么伟大的理想,崇高的追求之类的话。
当前自己有两项任务,一是找一份工作挣钱来养活自己,二是找寻闫丽的下落。无论她走多远也飞不出自己的挂牵,并且喜来深信她会继续在这个城市里……。
再次来到赵家兴的汽修厂,家兴不在。工人们告诉他家兴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探望老人了。
随后喜来便到贺志的工地上做了几天短工。家兴从老家一回到厂里,便打通了喜来的电话通知了他。
再次见到同样刚从农村老家回城的赵家兴。见他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彰显着不凡的气质。看到家兴回老家一趟后的神采,再想想自己寒酸的来去,真是惭愧的很。
晚上家兴留下喜来一起进餐,互诉衷肠。说话间见到魏囡囡那对落魄的自己有些厌烦的样子。喜来心中慨叹:随着生活的积累,柴米油盐的熏陶。无论是乡村还是城市,只要在这俗世间任何天真烂漫都会慢慢消化在时光里。变得更为世俗,更为现实。
喜来和家兴一起联系了赵勇赵总,希望再次去他的公司。赵勇没有立刻答应,说谏于现在的情况暂缓一下再说。喜来明白他是怕自己给他帶来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