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衡回宫后,立即和桓帝告状,说张恽如何打他,如何把他给桓帝买的马具砸烂。唐衡哭得涕泗横流,桓帝看得也心疼,但是和以前一样,他仍然不敢对梁冀有所行动。他一直忍辱负重,就是要等一个机会。桓帝知道,对付梁冀这种残暴的老狐狸,他只有一次机会,若不成功便是万劫不复。
桓帝担心梁冀会很快发难,就故意让唐衡故意再去滋扰张恽,让张恽无睱监视桓帝。没有了梁皇后的管控,桓帝顺利微服出宫,秘见了黄琼。
黄琼虽被贬为大司农,见桓帝的机会少了,但仍时时关注着各方动态,指挥着桓帝这一派的将臣们与梁冀斗智斗勇。
黄琼向桓帝详细了解宫内的情况。
自求雨大典后,桓帝对宫内禁卫宫员和宦官的忠奸已大致了然,加上日常的观察试探,基本弄清了哪些人是梁冀的眼线。梁皇后死后,经过一番运作,宫内重要的官职和岗位已基本上都是桓帝的人了。
黄琼对桓帝说:“南疆大军虽被拖住,但北疆喜报频传,张奂将军接连大捷,应该不日就能凯旋。陛下此时就要做好准备,待张奂率军回来,我们便可突袭梁府,一举拿下梁冀。”
桓帝听了有些犹豫,万一不能成功擒住梁冀,只要给了梁冀喘息的机会,那后果不敢想象。
黄琼看出桓帝的迟疑,对他说:“陛下,机不可失,当果断之时须得决绝。陛下忍辱含羞这么多年,难道还想一直成为梁家之傀吗?且梁冀野心渐大,恐怕他不会满足于居天子之下!此国贼不除,天下危矣!”
桓帝觉得黄琼说得并无道理,权衡再三,觉得别无他法了。
桓帝回宫后,便等着张奂平定北疆的消息。到时,桓帝可借评定军功之机,让张奂率大军驻于京师远郊,压制梁冀的部曲令他不敢妄动,桓帝便突袭梁冀府,将梁家之威剿灭。
桓帝问唐衡:“左右近侍,还有谁是信得过的?我若号令,谁敢带头去闯梁冀的府门?”
唐衡想了想,推荐了几个他认为最值得信赖的:“中常侍单超,跟梁冀之弟梁不疑有杀父之仇是死对头。小黄门史左悺入宫前差点被梁冀打死。中常侍徐璜、黄门令具瑗,这两人一向痛恨皇后放纵蛮横夺了他们的家产,此两人也可信。”
“速速召来!”
唐衡把单超、左悺叫到密室,桓帝对他们说:“梁将军兄弟,专权霸道,胁迫内外,公卿以下都听他们指使。我打算杀掉他,二位意下如何?”
单超回答:“梁冀国贼,早就应该伏诛,只是我们力量太弱,又不知陛下圣意如何?”
桓帝说:“此事必得密图,不可冒行。我已与朝中贤臣宫内能士有了计划,只是还需要一些勇士助我诛梁贼。”
左悺想了想:“我与梁贼不共戴天,也愿意为陛下献命。只是此事凶险,担心陛下心里狐疑下不了这个决心。”
桓帝说:“我若再不诛他,怕是死于非命的要是我了,我还狐疑什么?”
这时,徐璜、具瑗也赶到密室。
桓帝让他们歃血为盟。而后与五人开始制定突袭梁府的计划。桓帝叮嘱五人谁也不能透露,否则诛灭九族。桓帝令唐衡严密监视张恽的一举一动,发现异常,无论何时都立即报告给桓帝。
万事俱备,只待张奂率后回京。
梁冀的直觉很敏锐,尤其是梁皇后突然死后,他无法获取桓帝的一举一动了,这让他很焦虑。张奂即将回京的消息更让他不安。当初他把陈龟和张奂都换去最艰难的北疆,就是想利用匈奴之兵长期拖住两人,不曾想在害死陈龟后,张奂也能独挡一面,还节节取胜,不仅降了匈奴部众,把单于挛鞮车儿软禁,还改立左谷蠡王当单于。勇猛如斯,张奂若回京,梁冀岂能不怕?
梁冀思前想后,觉得事不宜迟,准备先下手为强。
八月十日,天还未亮,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溜进了省阁。片刻之后,他悄悄开条门缝,四处张望一番。见无人发现,带着一个包裹匆匆出了宫门跨上一辆等候多时的軿车。軿车悄无声息地驶进了梁冀的后院。
当唐衡告知张恽潜进省阁时,桓帝让他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监视张恽,看看他到底意欲何为。直到张恽上了马车直奔梁府而去,唐衡才快步跑去通知桓帝。
桓帝立即让尚书令尹勋去查点,发现省阁内少了大将军的军印符节。
梁冀盗这将印莫不是要举兵造反?桓帝沉思片刻。等不了张奂的大军了,梁冀盗这印说明已经准备好了,很快就要兴兵入宫。事不宜迟!桓帝必须先发制人!
“也罢,梁冀私取将印,此为砍头之罪。我们但以此罪起事,就此诛了老贼,来一个了断!”桓帝一挥衣袖,斩钉截铁地说。
桓帝立即着好衮冕,登上前殿,急令召集所有尚书来见,启动了他的诛灭国贼安排。
先是让尚书令尹勋持节发令:“六曹尚书内,丞、郎以下全部人员无论官阶皆手持武器守卫省阁,把所有印信符节,全都护送入宫内省中,不得遗漏一符一印。”
“喏!”众人应道。
桓帝见文书印绶等已经安排妥当,心下稍安,开始亲自下令:“黄门令具瑗听令!”
“臣在!”
“朕令你率领左右御厩马夫、虎贲、羽林两营禁卫军、都候所属武装卫士即刻奔袭,速速围困梁冀府舍,休得放走一人一马一鸟一兽!有违者,格杀勿论!”
“喏!”具瑗领命而去。
“光禄勋袁盱听令!”
“臣在!”
“朕命你带领内宫所有禁卫,持节突入梁府,必夺梁冀印信,捕梁冀夫妇,囚梁府众人。若遇反抗,无需来报,当即斩杀!”
“喏!”袁盱持节领命而去。
“新息侯马预听令!”
“臣在!”
“持司隶校尉印文严密监视京师屯兵动向,若察有所变,示印文宣昭梁冀盗印之罪,抗者立斩!”
“喏!”马预接了印文领命而去。
“中书令听令!”“卫尉听令!”“太仆听令!”……
桓帝按事先商议好的计划布署完毕,端坐在龙椅上目视远方。这一天终于来了,从这天起,他要么真正拥有这天下,要么就长辞这天下。会是什么结果呢?他静静地等着。